大家坐在艄公的家裏一籌莫展。
剛才還圍着我活蹦亂跳的二狗子忽然就在艄公懷裏昏闕了。
更要命的是,瘋道人告訴我,這孩子的症狀他從未見過,而且我媽媽畫的靈符,也不是對付妖魔鬼怪的。
天逐漸亮了起來,四周霧蒙蒙的一片,火爐裏的火早已熄滅了,冷得我手腳發麻。
瘋道人暫時沒有想出好的解決辦法,只好對照馬甲上的靈符依葫蘆畫瓢摹了一張出來,貼在了小狗子天門穴上。
不一會兒,二狗子像睡醒了似的,打個哈欠坐起來,繼而圍着我問東問西。
因為要舉行祭典了,河神才是整個銀月河的信仰,若是這個時候我們在艄公家呆的太久了,确實影響不好。趁左鄰右裏還沉浸在夢鄉,艄公一家對瘋道人千恩萬謝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将他送離了銀月河,我剛偷偷潛回了半月堂。
和衣躺在床上,腦袋暈乎乎的,眼睛也睜不開了,一夜不消停,果然能治好我的失眠症。
就這樣,我一覺睡到了中午,源兒悄悄推門進來,吓了我一大跳,伸出頭去觀望了一下,應該沒有人留意到,這才趕緊關上門,壓低聲音問道:“這時候你怎麽來了?”
聽說當神女也是有很多講究的,張半仙召她們來這裏,就是為了方便教她們規矩。昨天張半仙将親屬隔離開來時,就做了明确規定,大家在自己的房子裏不得随意走動,除非是收到了她的通知。
見我緊張的不得了,源兒撲哧一聲笑了,“又不是你是神女,那麽緊張個什麽勁?”
我正要說話,她馬上打斷了我,“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還不是怕你一個人坐在這裏無聊嗎?”
我将她往門口推,“我一點都不無聊,你趕緊回去吧!”
她揚了揚手中的一個紅布包,“催什麽催?我帶了樣東西給你看看!”
她一邊說一邊打開了紅布,裏面露出一個金燦燦的東西,她像抱寶貝一樣的抱在手裏,“你看,這是我們今年的信物,叫阿曼童。”
這不就是那天我和老艄公在河對岸接回來的東西?恭夫人出手真是闊綽,一尺餘高的童子塑相由純金打造而成,雖然是空心的,但源兒抱在手裏沉甸甸的,看着她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我打趣道:“怪不得個個挖空心思當神女,原來大家争着搶着送好東西啊!肯定祭典完事,那些富豪家也争着搶着娶你們。”
源兒小臉一紅,嬌嗔道:“姐姐真壞,我不理你了。”
我讓她用紅布托住阿童木,仔仔細細地觀察着。
“姐姐,這可是個寶貝呢!聽張大師說,它是國外最好的吉祥物,有了它們,銀月縣會永遠風調雨順,神女們一輩子好運氣。”源兒興高采烈地說,脆生生的聲音宛如歌唱的黃莺。
雖然我未見過真正的泰國古曼童,可我記得曾在文伯的書上看到過只言片語,古曼童是信善人士供養來保家護宅,庇佑子孫的,因為它是心性善良的聖物,孩童的面部表情是善良可愛的,而源兒懷中抱的這個,怒目圓睜、歪鼻斜口,絕非善類。
當我再次看向古曼童那對兇神惡煞的眼睛時,突然從裏面射出一道黃燦燦的光,我一陣眩暈,仿佛有什麽東西要鑽入的的體內索取什麽。
“怎麽樣?很不錯吧?”源兒的聲音突然虛幻起來,“姐姐,既然你這麽喜歡,來,你也抱一會兒,沾沾喜氣吧!”
我感覺到手裏,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舌尖,那東西在我體內搖擺了一陣,最後又穩穩的霸占着我的身體。
腦袋越來越沉,耳畔傳來沉重的呼吸聲,而這粗喘的,又好像是我自己。就在這時,腳下一滑,我跌坐下來的同時,雙手按在了膠底黃布鞋面那金花之上,頭腦突然清醒過來,顫巍巍地甩了一把額前的惡汗。
源兒不明所以,還是拿我開涮,笑得花枝亂顫,“姐姐,雖然這古曼童是尊神,可你也不用行這麽大的禮吧?”
我自嘲的笑笑,定了定神再與古曼童的眼睛相對時,卻沒有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風起雲湧的疑團将我的腦海填得滿滿的,“源兒,你接觸古曼童多久了。”
“沒多久啊,就昨天晚上張半仙才發給我們的。”源兒虔誠地用紅布把它包好。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抱着它有什麽奇怪的感覺嗎?”
她抽出一只胳膊甩了甩,“重死了,抱到現在,胳膊痛得不得了。姐姐,我得走了,晚會兒等張半仙不在,我又來看你。”
我把外面的情況摸清楚了才放源兒出去,不無擔憂的望着她遠去的窈窕身影,捏着額頭靠在門上,全身軟綿綿的,頭重腳輕。
又在床上躺了個把小時總算緩過勁來,我決定出去透透氣。
晌午的冬陽照得人身上暖暖的,放眼望去,沒有半個人影,大家不敢違逆張大仙的意思,都靜靜地躲在客房裏,等着她指派小仙來送飯菜。
無聊地在自己的房間門口轉悠了兩圈,然後進了樹林,踮着腳尖朝神女殿張望,那邊也靜悄悄的,聽不到動靜。
有了陽光的林子也有了幾許生機,偶爾能傳來鳥兒啁啁啾啾,比呆在房間裏有趣多了。
我信步走着,松木的氣息很好聞,我張大嘴巴吐納着,沒過多久,堵在心裏的濁氣便徹底排了出來,整個人感覺神清氣爽了。
林子中心的位置搭建了一間竹屋,氣勢自然比不上楚家酒莊那幢竹吊腳樓。不過,構造卻極為精致,竹子也保持着原有的碧翠之色,好似新建的一般。
這間竹屋是用來做什麽的呢?裏面有人住嗎?想到這裏,我加快的前行的步伐,若是沒人住,今晚上我就搬過來算了,應該比住那間透着邪氣的客房好多了。
圍着小竹屋轉了半圈,越看越喜歡。原來門在這裏,我歡天喜地地準備推門進去,裏面傳來窸窣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