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樂場本來人就不少,雖然我是找的一處僻靜的地方休息,但偶爾有人經過也是很正常的。所以我并沒有打算理會,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第六感告訴我,那個人已經在我背後站了許久了,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息十分熟悉,還有他的目光,簡直像兩支利箭,正一寸一寸的伸進我的體內。

再不回頭,恐怕自己就要被他看化了。四目相對時,我愣了片刻,想不到居然是個女人,還是我認識的女人——她就是那個在沙灣鎮幫過我,現在與林森之間有秘密的醜女。

林森臨走之前所說的話無疑給我吃了顆定心丸,我對她笑着打招呼,“這麽巧?”

她理了理身上那條設計古板的黑色長裙,這條裙子的風格比較接近百鯉的打扮,當然,如果是穿在百鯉身上的話,肯定是截然不同的優雅範。

“不巧,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她邊說邊往前走了幾步,在我身旁的長凳上坐下。

我詫異地望着她,不會是來跟我談林森的吧?

“是的,我确實是想來跟你聊我和林森之間的事。”她的對話都很直白,這樣的談話方式,要不證明對方的是爽快而豁達的人,再要不就變成了咄咄逼人的氣勢。

林森的态度已經很明朗,我們還有什麽好談的呢?只是看在她曾經幫過我的份上,我沒有義正言辭地去拒絕她,“這件事我們之間估計也談不出什麽結果,應該你跟他談會好很多。”

她擺擺手,“你肯定也知道,這一段時間我已經盡力去找他談了,可他每次卻閉而不見。”

我沒有讓步,“那你可以等他回來再約吧!”

她定定地瞅了我半晌,嘆了口氣,“算了,再這樣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我知道你也是個重感情的人,這才來找你幫忙的。”

我有什麽能幫上她的呢?林森交代的話還熱乎着,我可不能自己招惹些麻煩來。

見我依然不為所動,她向我挪了挪,将我們之間的距離拉得更近了,“呵呵,原來蘇小姐并不是知恩圖報的人。那好吧,今天我再送你一份超值大禮作為條件,你看如何?”

做人不能貪圖蠅頭小利,我淺淺一笑,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什麽。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做休息了。”

她終于被我的态度激怒了,沖過來一把捏住我的衣領,“你這個女人,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今天來,也是本着幫你的意圖,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你會後悔的。”

我不再理她,靠着長椅打起盹來。河風灌得全身涼飕飕的,我緊了緊羽絨服的衣領。

她還是沒有放棄,一字一頓地說:“蘇喜兒,不管你安的什麽心,但我感覺我還是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那兩位朋友……”

怪不得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原來是楊睿成和源兒有事。

我發瘋地朝游樂場沖去,可是,他們到底會在哪兒呢?我在人堆中焦急地呼喊着他們的名字,聲音剛發出來,便被喧嚣和熱鬧所吞噬。

當我靠近布滿尖叫的過山車時,醜女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我旁邊,擡起她粗糙得瘆人的手,指着那輛扭轉的過山車,“看見了嗎?你要找的人在那裏。”

我已經六神無主了,腦子裏不停地問自己:怎麽辦?怎麽辦?

“想我幫你麽?”她似乎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卻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胡亂地握緊她的胳膊,仿佛只要把她抓牢事情就能解決了,我有些語無倫次了,“要的,要的,請你快幫幫他們。”

她微笑着推開我的手,“算了,我們還是好好看熱鬧吧!”

我猜不透她是什麽意思,傻傻地盯着她。不過,下一秒我便明白過來。因為,過山車扭曲向下飛馳而過去,突然脫離了軌道……

一切來得太無征兆了,車上的人對環生的險境一無所知,依然沉浸在他們的歡樂裏。兩個熟悉的聲音從我眼前飛馳而過,跟随着過山車朝某個方向沖去。

消失了很久的那股陰風從背後刮來,弄得我全身發抖。我實在是找不到應對的辦法,也許,醜女人可以預知這一切,應該也可以改變這一切吧?

“那下面是個山崖。”她的聲音聽起來異常遙遠,與那陰風遙相呼應,以前我緊緊裹束在恐懼裏。

說時遲那時快,眼前現在一大團人形的黃光,硬生生将脫離軌道的過山車推了回來,然後迅速的消失了,過山車安安穩穩的停在了軌道上。

“河神顯靈了!”所有的人都歡呼着。

我擠開人群,将一臉蒙圈的源兒抱住,剛才,她只差那麽一點點就離我而去了。

狂跳的心髒總算安定下來,回頭一看,人堆中哪裏還能找到醜女人的身影?那股陰氣也感覺不到了,它與醜女人到底有什麽聯系?

我揉着發脹的腦袋,跟着人群一起往銀月縣北部走去。這裏有一個村子叫河神村,起名來源于村中的河神廟。大家認為是河神救了所有的人,所以相邀前來祭拜。

廟內的神位上擺着一只塑金的河神大像,目光炯炯,仙髯飄逸,雙手托着一條大鯉魚,長滿鱗片的雙腳立在一只千年老龜身上,他身旁站着手捧蓮花的金童玉女,造型生動有趣。

剛才真的是他救所有的人于水火?我跪在布蒲團上,對他拜了三拜。

一番折騰,已是晌午,我把源兒催了回去,便跟楊睿成回了旅館。

“對于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屍鬼正要在床上坐下來,立馬被我阻止了,他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磕碜了,再把血水沾在床上,我敢肯定我馬上要換房間。

“你有什麽看法?”我反問道。

一直面對我的他終于轉過身去,他的背部,被什麽東西灼得漆黑,乍看上去,像是鋪了一塊黑布。我陡然間明白過來,難以置信的問,“今天那道黃光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