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道人接着說,七七四十九天過後,打開錫紙,裏頭散發出淡淡的骨香。

這時,人骨石灰石雖然風化了,卻也是碎成大大小小不成比例的小塊,然後就要放入石磨中研磨。

經過幾次研磨之後,便成了黃豆粉一樣粗細,就可以一點點灌入擂胡椒面的小木缽中慢慢擂了。

我咂咂舌,那胡椒擂總共不過拳頭大小,若是用它來擂那石灰質,得擂到何年何月去?

誰知瘋道人繼續往下說,這人骨石灰石不是到這一步就徹底完結了,還得用用細濾布過濾,他擡了擡手,“哪,最後的成本就是這樣了,若不是有很大的功用,那些人又何必費這麽大的功夫?”

太繁瑣了,聽得我頭疼,我捏了捏頭皮,“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瘋道人掐了點人骨石灰粉,舉到眼前,眯着眼細看了一陣,又将手指植入土裏,臉上的顏色和緩了許多,“雖然他們的計謀想絕了,不過,好在這棵古榕跟其他的樹木不太一樣,因為長期有陰氣滋養,略有靈性,生命力也強一些,再加上動土的時間最多不過半年,所以暫時未造成特別大的影響。”

原來這不是跟墳地一起動的手?

瘋道人點點頭,拍了拍雙手,手上的白灰漱漱落到地上,若不用心去找尋,根本無法看見,“不是,據我猜測,紫煙大師墳冢裏埋下的東西,已經有三年之久,按照手法來看,與這裏下手的是同一批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道長,你的意思是,這件事他們已預謀了許久了?”

“不錯,”瘋道長背着手伫立在樹下,“我起初只是打算來祭拜一下紫煙大師的,不料到了墳邊,卻發現不對。紫煙大師的道行深不可測,按理來說,她的墳上應該有七色光才對。”

他扭頭看看一臉茫然的我,“七色光不是所有人都能用肉眼看到,只有同門之人,或者自身修為高過紫煙大師的人才能看到。”他頓了頓,“當然,有些旁門左道之人可以利用一些器具看到。正是因為這樣,我才發現不對路,所以,決定在這裏守墳,查出事情真相,以報當初大師的恩德。”

北風呼嘯而過,我感覺身上一陣陣發冷,背後的那一雙眼睛,依然在對我虎視眈眈。

“剛才在整理大師的遺物時,見到有一捆紅繩,你去拿來吧!再拿八只銅錢,要方眼的,沒浸過狗血的。”瘋道人吩咐道。

我依照他的指揮,用紅線将八枚方眼銅錢連接起來,然後把紅線埋進了人骨石灰粉裏,那八枚銅錢正好對着那些桃樹。最後埋上土。

“完成了。”我拍拍手,這活看似簡單,光串銅錢都用了小半天,因為銅錢的位置必須正對桃樹,要做到分毫不差,蹲得我腿都麻了,差點站不起來。

瘋道人掩好土,又查看了一番,擡手指着那圈桃樹,“是完成了一部分,快去那邊看看吧!”

不是吧?那邊還有?為什麽有人在我家做了這麽大的手腳我都不知道呢?

桃樹之中的手法與大榕樹稍有差別,我找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端倪,畢竟是嚴冬時節,樹葉早落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褐色樹杆,能看出什麽明堂?

他掐了一小截旁枝遞給我,這回我總算是看出來了,這桃樹已經開始有了幹枯的跡象。

“雖然榕樹與桃木相克,但是紫煙大師的布局卻是十分奧妙,它們不光相克,而且又相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原來是這樣!“所以桃樹幹枯是因為古榕的精氣被遏制了?”

瘋道人搖搖頭,“應該是桃樹的精氣被遏制在先。”

說完,他用菜刀将桃樹下的泥別開,果然,那桃樹的樹根已經腐爛了。瘋道人用手一撥,根部一塊塊地掉了下來。

不會吧?桃樹已死,那還如何與大榕樹生死相依呢?

瘋道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女公子也不必過于擔心,老道我雖然不能與紫煙大師相提并論,但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我們也累了,先休息一下,等人過來幫忙。”

約摸半個小時不到,子川哥急匆匆地背着鋤頭來了,順便給我們帶了中午飯。我和瘋道人坐地上吃飯,子川哥揮着鋤頭奮力在桃樹下挖掘。

“師父,你快過來看,好像挖到了什麽?會不會是藏寶?”子川哥從土裏扒出一只木盒子,用手抹淨上面的土,興沖沖捧了過來。

在他師父的授意下,他激動萬分地打開了盒子,裏面是一塊紅絲巾,裏頭包裹着什麽東西,他眼裏精光閃閃,“哇,師父,我們發達了,這裏面裝的說不定是寶貝呢!”

邊說邊顫着手迫不及待剝開紅絲巾,一塊紅彤彤的東西展現在大家面前,子川哥氣得臉都綠了,撇撇嘴失望地說:“居然是塊破木頭!”

說完嫌棄地把木頭扔到瘋道人手上,“師父,你的寶藏,給!”

瘋道人直接拿他的破布鞋敲在了子川哥頭上,“你小子懂什麽?我都舍不得拿這塊木頭來敲你呢!這是一塊百年的桃木,它了不起的地方在于,它的主人一直用朱砂養它,別看這麽一小塊東西,鎮妖降魔可比我厲害多了。”

子川哥一聽,趕緊将桃樹握在手裏捧着,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寶,“師父,這東西值多少錢?”

“無藥可救!”瘋道人罵了這麽一句後,轉向了我,怪不得這些桃樹可以降住古榕,原來奧妙在這裏。”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桃樹怎麽會死的呢?

瘋道人撚了些泥土讓我聞聞,其實我剛進桃林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酸味,現在近距離地聞時,酸得有些嗆鼻,強酸?

“是的。紫煙大師果真厲害,連這些都蔔算到了。好了,桃木已經死了,我們暫且不去管它,快進堂屋吧!”

“趕緊把這房子之中沒有用的東西清理掉!”瘋道人命令道,好在自從我病了之後,有用的東西不是賣了就是送人了,這裏頭擺的不過是一些雜七雜八的破爛玩意兒,随手往門外扔便是了。

“為什麽又是我?”子川哥一邊拿眼角斜視他師父,嘴裏一邊小聲嘟囔着。

誰知瘋道人一看馬上阻止了他的動作,“門前三丈之內所有的東西也務必清除得一幹二淨。”

最後,堂屋裏只留下了靠裏牆擺放的大方桌,桌上的大紅木箱另外用一張斷了腿的木凳靠牆角放着了。

大方桌上的紅燭和香紙早已開始燃燒,房間裏煙霧缭繞。

我按瘋道人的指示,将一枚枚浸過黑狗血的方眼銅錢擺在指定的位置。

一切準備就緒,瘋道人命我站到了方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