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綠珠說不困的時候的确是不困的,雖然月光很淡周圍都是荒草枯枝但勉強也算是良辰美景。
他們好不容易有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自從碧影出現就沒有這樣親密過,綠珠的确是不想回去的,她的确是想跟他多坐一會兒多說說話。
可到最後綠珠都不記得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麽,只記得沈欽的聲音很沉靜很溫和,特別是在這樣寂靜的夜裏低沉性感又十分有磁性。
聽着特別舒服。
而且她被他擁在懷裏靠在他身上,冷風灌不進來,舒适又溫暖聽着他好聽的聲音聽着聽着就有些意識模糊。
但她似乎又還有些意識,只覺得很困很困,聽他輕聲問,“如果有可能會想辦法讓她複生嗎?綠珠,如果是你你會不會?”
沈欽的聲音很輕很低很遠,有些虛幻的不真實,像是在跟綠珠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綠珠縮在他懷裏,睡意朦胧的眨了兩下眼睛。說聽懂了吧她還是迷迷糊糊暈頭轉向的說她沒聽懂卻又記得很清晰,甚至自己怎麽回答的都記得很清晰。
其實沈欽并沒有指望綠珠會回答他,他低頭看了看縮在他懷裏的小小姑娘,面色有些凝重,眼神黑而沉,微蹙眉不知在想什麽。
卻見她忽然動了一下,側臉在他的胸口蹭了一下,睡眼惺忪的卻口齒清晰,“會……會的……”
“複生……”,她低喃了一聲,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又睡了過去,似乎一點也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
沈欽低頭望着綠珠,好一會兒才伸手輕輕撫摸了下她的發,動作溫柔似乎還帶着寵溺,卻笑得無奈。
很黑的夜裏,他擁着她嬌弱的身子坐在風中,夜似乎越來越黑了。沈欽沉默半晌忽的輕嘆一聲,低語,“若是有一天我做了傷害你的事你會怎麽樣……”
綠珠聽不到。
她已經窩在他懷裏睡着了。
沈欽伸手輕輕扶了下綠珠的頭,另一只手從她腰間穿過,摟緊,一把将人攔腰抱了起來。穩穩抱在懷裏,綠珠只不滿的皺眉動了一下之後就繼續陷入夢中。
原本就薄弱的月光越加慘淡,黑暗越來越沉重,漸漸将那抹紅色的身影吞入夜色中。
夜晚很寧靜,就連蟲鳴聲都沒有,一切都是原來樣子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綠珠被放到了床上中途沒有醒過,甚至還在繼續做那個夢。
她已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分不清和沈欽的那一場談話究竟是不是真實存在過,因為她一入夢就又見到了那個熟悉的紅衣女子。
見到了她自己。
場景未變,甚至連站姿都是一模一樣似乎從未中斷,她一直就在這個夢裏一直站在那女子身邊。
綠珠心頭猛跳,額上已經自然而然浸出些冷汗,面帶驚恐看向那紅衣女人。她明明在跟沈欽說話怎麽會又到了這個鬼地方,一切都顯得十分自然像是繼續那個未完的夢境。
怎麽會這樣……
這是綠珠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從那次在地黃制造的幻境中見過這個人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交集,她還以為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幻境,幾乎就快要忘記了。
而現在她居然又莫名其妙出現在夢裏。
即使中途驚醒一次這個夢境還是沒法停止嗎?
綠珠這才覺得害怕了,她和這夢中的紅衣女人關系匪淺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忐忑,不安,緊張,又有些期待,仿佛那陌生又熟悉的人身上有什麽東西一直吸引着她。
不知不覺竟然在往那紅衣女人的方向一點點挪動腳步,每動一步心髒都是懸着的,像是懷揣着緊張激動的心在等着什麽東西破繭而出。
而那冷漠神秘的紅衣女人一動不動,她直直站在那裏,眉毛細而長,眼角周圍隐隐有些殷紅色,紅唇似血,長發幽揚如鬼魅。
眼神陰陰的有些瘆人,眉心處那枚金紅色鳳尾花發着詭異紅光。
此時兩人的距離已經很近,近到那女人一伸手就能抓住綠珠。她果然和自己長着一模一樣的臉,除了眉心那朵小小的鳳尾花她幾乎就是另一個狀态下的綠珠。
綠珠盯着紅衣女人的臉,心髒砰砰跳,一下比一下清晰。
很詭異的她好像能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
氣氛已經詭異到極點,就在這個時候那紅衣女人忽然動了一下,側過了頭。綠珠腦袋一懵心髒狂跳不停,往後退了好幾步。
那情形就像是原本不會說話不會動的木偶忽然轉頭看人,實在是驚悚,綠珠被吓到了。卻驚恐的發現那紅衣女人直直盯着她,一片荒涼死寂的眼睛,眼底有驚悚的血紅色。
紅唇微張。
“快離開……”
她的聲音也是一片死寂,空洞的被風一吹就散,陰森瘆人。
依然盯着綠珠,紅唇一張一合的,發出的聲音卻還是空洞虛幻。
“快離開……”
綠珠被這驚悚的一幕吓得有些發懵,無論是紅衣女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還是她身上那種陰森的死亡氣息。
這種恐怖和在陸宅時接二連三的撞鬼又不一樣。
面前這似乎和自己關系匪淺的紅衣女人又将“快離開”重複了兩遍,一次比一次空洞驚悚,令人心慌。
漸漸地,那紅衣女人眉心處的金紅色鳳尾花顏色越來越深,最後竟紅的像血。更驚悚的是原本精致的臉上竟是漸漸浮上了幾條縱橫交錯的紅色血管,像是從皮膚底下鑽出來的。
女人的眼神忽然暗了下去,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暗,黑雲壓城。語氣也是低低沉沉的,“你的出生就是個笑話……”
“你的出生就是個笑話……”
“是個笑話……”
依然盯着綠珠,那雙眼睛空洞無神只是無意識重複着一句話,紅衣女人的臉開始模糊,整個夢境似乎即将傾塌,只有蔓延的血紅色。
紅衣女人空洞缥缈的聲音卻還在一遍遍回蕩,像一只手穿過層層阻隔緊緊将綠珠的脖子掐住,她很難受,呼吸困難。
綠珠痛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停掙紮着,頭痛欲裂,心髒的部位也灼痛着。很痛,很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