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兩個小黃門捧着聖旨來,宣胡巴巴進宮。

胡含珠忙打扮整齊,吩咐了一切家事,上轎進宮。

見過皇上與中宮,依舊與劉太監聯手做事。

又把家中教的一班女樂帶進宮來演戲,皇上十分歡喜,賞賜甚重。

胡巴巴此次進宮後,比前更加橫暴,家人屢在外生事。

一天,

胡國興在鹹寧伯園中飲酒,跟随的人役,都在對門酒店中吃酒 ,吃了不還錢。

店家便向他讨,他随從的人役一擁齊上反把店裏家夥盡将打碎。

四鄰忙上前勸解,也有那氣不忿的仍在裏邊生事,鬧在一起,擠斷了街。

恰好值西城禦史徐牙濤經過,這裏也在他該管的地方。

便叫長班去查問一下都是些啥子人等在打扯的那麽兇。

那店家正在找不着地方出氣,見巡城的官兒到了。

忙跪到馬前泣訴說道:

小的開了個小酒鋪子,本少利微,剛才有一夥混棍來吃酒,不但不付錢,反把小的店內東西都打砸碎了。

禦史徐牙濤吩咐地方府,全都拿帶到察院去。

地方捕快遂将一夥人證等都帶到了衙門。

店家補了一張呈子投上去,徐牙濤叫帶上來。

只見兩個人都頭戴密帽,身穿潞綢道袍,走上來卻直立不跪。

徐牙濤問道:

你是啥子人?咋個見了我不跪呢?

二人說道:

奉聖府!

徐牙濤大怒,喝道:

在京中有多少勳戚文武的家人,見官沒有不跪之理,況且,你家主人也就不過是乳媪之子,你等咋個敢于如此橫暴放肆,看我不先打你個抗拒官長!

說罷,掠下簽牙。

喝聲道:

打!

左右走過幾個皂隸将二人揪倒。

二人猶拒傲不服,被衆人按倒,每人重責三十大板,打得皮開肉綻。

然後,

吩咐收監,明天再審。

早有人報與胡國興,胡國興得知。

當時在席的衆官內有人說道:

徐禦史這等可惡,咋個敢如此擅打府上的人呢?

那老誠的人說道:

徐牙濤是察院的憲體,他兩人豈有不跪之理?

還有的人說道:

打雖該打,也該叫個來與府上打個招呼嘛!主人自然會送些東西來陪禮,這才是個禮哩!他這說打就打,太不與主人面臉了,這不是明擺着是欺負人嘛!

胡國興到底是少年人性兒,平日裏是被人奉承慣了的,咋個受得了這樣的氣?

忙起身別了衆人,上轎竟到劉府來。

劉公公叔侄都不在家,他便寫了封家書,央求個小內侍送與他母親去,書中回護了他的家人,把不跪的事隐去了,只說禦史徐牙濤擅打他家人。

胡含珠看了大怒,遂把書子遞與劉大鵬看。

劉大鵬說道:

這禦史如此大膽,叫胡國興莫惱,我自有處治。

說罷,

随即回私宅,叫速請王爺。

少刻,

王永佞到了。

見過禮,

劉大鵬氣憤憤的說道:

西城徐禦史可是那揚州的徐蠻子?

王永佞說道:

正是!

劉大鵬說道:

這小畜生咋個如此可惡哩?想他當年進學,也虧咱替他維持,當時敬咱如父輩,今天才剛得進身,就如此狂妄,昨天無故就把奉聖府的家人毒打了一頓,真是可惡之極,看來咱們要尋件事出來處理他一下!

王永佞說道:

我覺得徐牙濤這娃娃平日也是甚謹慎的,只因姑母的管家在法堂上不跪,這不成個體面,故引發了他的發怒,爹爹請息怒,待孩兒去叫他來請罪,然後,上姑母處陪禮!

劉大鵬說道:

你去說,告訴那小畜生,叫他仔細些!

王永佞答應辭去。

即刻來拜徐牙濤。

相見後茶畢,

王永佞叫屏退從人,遂附耳将前事說了。

徐牙濤說道:

昨天因家人無禮,一時不檢,今天我也是甚悔之,還望求老大人俯教!

王永佞說道:

你不曉得這奉聖府的事,是更比劉公公還緊要些哩!這事老兄必須要去陪個禮,再看看事勢如何?

說罷去了。

徐牙濤在家行坐不安,自悔一時失于檢點,弄出事來,咋怎?

又想道:

罷了,大不了拼着不做官,怕他爪子?

忽又轉想道:

不行!這一生的辛苦,半世的青燈,才博得了這一第,剛做了幾年冷局,才轉得這個缺職,還沒受用這幾天哩!況且家貧親老,豈可輕易就丢去的?還是要去陪他個禮才好!

正是進退兩難,計算了一夜,還是患失之心勝。

次日,

下朝後便去回拜王永佞,央求他婉曲周旋一下。

王永佞說道:

既然你來求我,弟無不盡心的,只是還要去托他個掌家附和一起才好。

這話的用意明顯就是托詞是要錢之意。

徐牙濤只得先告別回來。

路上,

忽然想起了個鄧天犢來:

他原不就是與我相好嗎?現在正在做掌家,何不去尋他?

于是,

便去見候他。

剛好在家,

岀來相見,

坐下鄧天犢便說道:

先生咋個這樣不謹慎,做岀這樣的事來?我告訴你,此事非同兒戲喲!奉聖府必定不肯放你的,殺身亡家之事都是會有的,咱也替你想了一夜,也沒有想岀來個法子咋處哩?

徐牙濤聽了此言,心中立馬就着忙起來。

雙膝跪下說道:

小侄一時失于檢點,望老伯念當年家岳父與之交情,救小侄之命!

鄧天犢忙拉起他來。

說道:

請坐再談!

徐牙濤說道:

剛才會談了王永佞,他讓我去陪個禮,小侄故來請教!

鄧天犢說道:

光陪禮,也不管事的,如若這事是觸犯的劉爺,咱還可帶你去與他陪個禮,你不曉得爺如今奉承胡巴巴,比皇上還奉承的厲害哩!正要在這些事上獻勤勞,你想這事咋個可能罷休?我看就只有一個法,趕緊拜在爺門下晉升為幹兒子,方可免禍!

徐牙濤說道:

但憑老伯指教!要多少禮物哩?

鄧天犢說道:

你是個窮官,送些禮物破了費也不在公公心上,如若你拜他為父,就比不得外人喽!所以,禮物看着送些表示出心意就行了!如今倒是有了個投名狀,我認為還比你送禮物好多哩!

徐牙濤說道:

請教老伯啥子叫做投名狀?

鄧天犢說道:

你沒有聽說過水浒傳麽?水浒上林沖初上梁山泊,王倫要他殺個人做投名狀,就是這個意思,我告訴你,你只需揀爺所惱恨的官兒參幾個上去,就是投名狀了,咱先向爺說過,你再将本稿呈問上去後,再備份禮去拜見,包你一切都能解決問題!

徐牙濤說道:

我咋個知道劉爺惱恨的是誰呢?

鄧天犢說道:

我有張單子取來與你看過!

少刻取岀,

只見上寫着有十多個人哩!

徐牙濤看了說道:

這些人中也有同鄉的,也有相好的,其餘的平日又與我無仇,咋個好論人家呢?

鄧天犢說道:

如今的時勢,也顧不得許多了,只要你自己保全身家性命就行了,也不要你全參,就揀選幾個就可以了!

徐牙濤說道:

又沒有訪得他們的劣跡,拿啥子證據論人家哇?

鄧天犢說道:

你只需在裏面揀選幾個出來,咱有他們的劣跡與你哩!

徐牙濤只為要保全自己,沒有辦法也顧不得別人的性命,遂昧着天良,點了四個人。

鄧天犢說道:

你快去做了本稿送來與我看過,再備兩份禮,記得,不必太厚,只是要搞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