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心急如焚的白含, 青蠻抱起壯壯就要趕去宮裏救人,被白黎拉住了。

“我陪你去,壯壯看家。”

青蠻訝異, 對上青年在燈火下幽暗閃爍的桃花眼, 心裏不知怎麽微微一動。

這人正經起來還挺好看的,心腸也不錯……

“阿蠻妹妹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莫非是突然被我的魅力傾倒了?”

看着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調戲她的青年,青蠻:“……”

她收回剛剛的話。

兩人踏月而行, 一路疾馳飛向皇宮。

路上, 青蠻問白黎:“白哥哥, 皇宮外不是應該設有辟邪陣法麽,為什麽紅姨和白含能進去呀?還有那只惡妖……”

“只要懂解陣之法,或者修為夠高, 破陣不是特別難的事。”白黎答道,“大外甥是前者,紅姨是後者,至于那只惡妖……捉到它就知道了。”

“原來如此……”話還沒說完, 青蠻就指着不遠處那道将整個皇宮都籠罩在其中的金光愣住了,“這這這這是傳說中的金剛陣?!”

白黎也是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是金剛陣。”

青蠻瞪着眼:“這可是上古奇陣!直接耗費設陣人修為的!”

“所以很少有人用它。”白黎被她的表情逗笑,片刻才又道, “宮裏應該是出事了,先進去看看吧。”

青蠻臉色瞬間變得嚴肅,點點頭就跟在他身後躍進宮牆,快速往秀寧宮沖去。

“救命!救命啊——”

剛到秀寧宮外就聽見裏頭傳出了寧貴妃的尖叫聲, 青蠻心裏一沉,随即又是一松。

還會叫,就說明還活着。

想必是宮裏人多,白天的時候那惡妖不敢太過放肆,一直等到晚上才敢繼續行動。不然這都一天過去了,寧貴妃只怕早就沒命了。

幸好紅姨沒把她設下的符咒全破掉!

小姑娘暗自慶幸,跟陣風似的破門而入,對着床邊那個正用尖利指甲刺向寧貴妃肚子的內侍就一刀砍了過去。

“什麽人?!”

那化身為內侍的惡妖大驚,險險避了開。夜色黑暗,微弱的燭火在屋裏來回搖晃,襯得他神色越發猙獰,寧貴妃眼神也越發驚恐。

“救我!救我!”雖然看不清來者是誰,但顯然是救星來了,寧貴妃幾乎是尖叫着朝青蠻爬了過去。

“娘娘別怕!”青蠻上前把她護在身後,末了與白黎裏外夾擊,齊齊朝着那惡妖攻去。

那惡妖修為确實不低,但它昨晚剛和白含紅玉打了一場,又被青蠻的驅妖符所傷,如今以一敵二,自然是不敵。

“我還會再來的!你給我等着!”

沖寧貴妃放了句狠話,那惡妖轉身就要跑,誰想剛跑出兩步,就被一把色彩豔麗的油紙傘重重擊倒在地。

青蠻跑上前制住他,惡妖拼命掙紮,惡狠狠瞪向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戾氣。

“再瞪把你眼睛挖出來信不信!”擡手就拍了他腦袋一刀,小姑娘還想說什麽,就見白黎慢條斯理地走上前,寶貝似的收起了旁邊那把過分風騷的油紙傘。

“……”

收好那傘放回乾坤袋,白黎沖她調戲似的一笑:“怎麽了?”

青蠻豎起大拇指:“夠騷。”

白黎:“……”

就在青蠻準備收了那惡妖帶回去好好拷問的時候,身後的寧貴妃突然痛苦地悶哼了一聲。小姑娘回頭一看,見她周身閃過一絲隐晦的妖氣,頓時一愣,難道這屋裏還有別的妖?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她身下的惡妖身上忽然黑光一閃化作了本體,白黎立刻出手,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只斬斷那妖物的尾巴,叫它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跑了去。

“這家夥居然有遁地符!”青蠻回神大怒,但還是馬上就提刀沖向了寧貴妃。

寧貴妃趴在床邊,已經昏死過去,小姑娘順着那絲隐晦的妖氣找去,在她旁邊那堆狼藉的桌椅碎片中發現了少量夾竹桃花妖的花粉。

“又是這東西!”

已是就寝時間,寧貴妃身上只穿着單薄的亵衣,白黎沒有往裏走,只站在窗邊懶洋洋地問:“什麽東西?”

“夾竹桃花妖的花粉。”青蠻邊說邊檢查寧貴妃的身體,确定她只是昏過去,沒有什麽大礙之後,方才松了口氣,“凡人弄不到這樣的東西,應該是剛剛那只惡妖帶來的……對了,白哥哥,你剛剛看清楚他的本體是什麽了嗎?”

“嗯,是只溝鼠。”

“溝鼠?”

“就是最常見的那種老鼠。”

青蠻頓時面露嫌棄:“原來是糞鼠啊。”

她不讨厭老鼠,不然也不會和白尾巴友好往來,只是溝鼠,也就是糞鼠這個種族生活習慣比較髒,再加上長得也比較猥瑣,她實在喜歡不起來。

不用看白黎都能想象出來小姑娘此刻的表情,忍不住嘴角一勾,低笑起來。

“青……青蠻姑娘?”

寧貴妃虛弱的聲音讓青蠻回了神,見她醒了,小姑娘忙點頭:“是我!娘娘沒事吧?”

“我……”寧貴妃臉色慘白,顯然是吓得不輕,她先是驚慌地看向四周,确定那惡妖已經離開,這才放下死死捂着腹部的右手,虛脫了似的說,“沒事了,你給我的符咒很有效,若不是有它護着,我怕是堅持不到現在……”

她的亵衣已經被冷汗浸透,那符咒緊緊地貼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散發着幽幽的紅光。青蠻心下一松,安撫道:“娘娘沒事就好,來,我先扶你回床!”

那惡妖在寝殿裏下了結界,守夜的宮女根本聽不見裏頭的動靜,青蠻扶着她上床躺好之後,寧貴妃才終于緩過神:“外頭……是白先生?”

“嗯。”白含的事情不好多說,青蠻想了,含糊道,“我剛才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感應到貼在這兒的符咒有些不對,所以就趕過來看看。”

“原來如此……”寧貴妃穩了穩心神,勉強笑了一下,“多謝姑娘,幸好你的來及時,否則我怕是已經……”

“娘娘別怕,雖然剛剛那惡妖修為很高,但它被我們打成了重傷,短時間內不會再來的。還有門外那些被破壞的符咒,我一會兒再出去加強一下,應該不會有事了。”

“這……真的嗎?”

怕寧貴妃害怕之餘會跟李淳一樣生出讓她留在宮裏保護她的念頭,青蠻忙拍着胸脯道:“真的,娘娘放心,我會在符咒上下禁制,有什麽風吹草動,我一定第一時間趕過來!”

好在寧貴妃也并沒有留下她的意思,只重重舒出一口氣,輕聲嘆道:“如此便有勞姑娘了。”

***

忙完已是三更天,确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青蠻就跟寧貴妃告辭了。

寧貴妃又送了她一套精美的首飾做謝禮。

青蠻猶豫了一下,很想說娘娘我不戴這些玩意兒,你還是直接送我銀子吧,但見寧貴妃臉色不好,到底還是艱難地咽了下去。

出宮的路上,小姑娘一口又一口地嘆着氣,白黎笑得不行,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揉她腦袋。

“行了行了你別笑了!有那麽好笑麽!”小姑娘氣哼哼地拍開他的爪子,“說正事兒,你說那惡妖為什麽要害寧貴妃呢?之前只看那夾竹桃花妖的花粉,我以為是有什麽人想害她,但現在看來……修為這麽高的妖,一般人可差遣不了它。”

白黎笑罷看了她一眼:“而且它想殺寧貴妃易如反掌,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

“有道理!”小姑娘一拍手掌,“不過如果那夾竹桃花妖的花粉和今晚這只惡妖不是一路的……那寧貴妃到底怎麽回事啊,為什麽那麽多人或者說妖,想要她的命?”

話音剛落,不遠處忽然吹來一股熟悉的陰風。青蠻眼睛一亮,沖上去就抓住了手裏提着個靈魄的勾魂使者。

“使者哥哥好巧呀,你怎麽在這兒?”

“放……”勾魂使者冷冷的“手”字還沒說出口,青蠻已經被人提着衣領子扯回去了。

“使者大人是酆都來使,阿蠻妹妹不可無禮。”白黎說罷沖勾魂使者微微一笑,“小丫頭年少無知,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這話乍聽之下沒什麽問題,但……總覺得哪裏不對?

青蠻莫名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你放開我!”

勾魂使者冷冷地看了白黎一眼:“多此一舉。”

白黎懶洋洋一笑:“在下樂意。”

看不懂兩人在打什麽啞謎的青蠻嘴角微抽,指了指勾魂使者手裏的那正在啪嗒啪嗒流眼淚,卻被封了嘴巴而發不出聲音的靈魄:“這是誰呀?”

勾魂使者并不想跟她廢話,然而青蠻手裏有桂花糖……

他沉默片刻,終是揮手解開了禁言令。

“我是冤枉的!陛下,我是冤枉的呀!我沒有害貴妃娘娘,我也沒有想要畏罪自盡!是他們害我……是他們害我啊!陛下!陛下!我肚子裏懷着您的孩兒呀,您快來救救我呀——”

耳朵差點被震聾的青蠻:“……”

難怪勾魂使者要堵她的嘴,這哭得也太響了些。

小姑娘嘴角抽了抽,勸道:“別哭了,你已經死了,哭得再大聲陛下也聽不見的。”

靈魄愣了愣,悲從中來,哭得更大聲了。

青蠻:“……”

“我不想死……我沒有害貴妃娘娘,陛下為什麽不相信我,為什麽要狠心将我打入冷宮,連我肚子裏的孩兒都不顧了?陛下,您好狠的心吶!”

靈魄越哭越兇,眼看勾魂使者又擡起了手,顯然再多桂花糖也壓不住他對這噪音的厭惡了,青蠻額角直跳,忙大聲道:“喂,郭才人!”

靈魄猛然停止了哭嚎:“你……你們認識我?!”

真的是她!只是随口一猜的小姑娘轉了轉眼睛,含糊地嗯了一聲:“那什麽,你剛剛說你沒有害寧貴妃,這話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沒有害寧貴妃,是有人害我!”瞧着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女憤憤擡頭,抽噎着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可是陛下不相信我,還将我打入了冷宮,叫我被人以畏罪自盡的名義活活勒死……”

她說着又要哭,青蠻趕緊阻止:“別哭別哭,到底怎麽回事,你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