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百年難得一見,這裏大多數人見都沒見過, 更別說戰鬥過了, 因此當攻擊無法對敵方造成傷害時,他們只能被動開始防禦。

而荀期和首在五十年前與魅有過一戰, 在看到魅們集體化氣體之後,皆是一驚。

這可是魅在遇到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同歸于盡的招數, 這才幾個回合, 雖說魅一直處于下風,可也不至于一下便使出這種同歸于盡的招數來。

看到這些逐漸蔓延開來的灰黑色氣體, 若軀的死浮現在首的眼前。

“離那些氣體遠一點!”首大聲吼道。

可是來不及了,就在這時, 那些灰黑色氣體竟忽然爆裂開來,足以震破鼓膜的聲音伴随着随氣流而射來的各類垃圾, 将衆人掀翻在地。

只見碎片竟劃破器皿人堅韌的肌膚, 傷深可見骨。大滴大滴的血液随着傷口傾瀉而下,滴落在狼藉一片的黃沙地中,瞬間被黃沙吸收, 從而化沙成土。

可這只是第一響, 在爆裂第一團氣體之後, 緊接着第二團、第三團……數只魅爆炸而成的氣流一次次加深器皿人身上的傷口,使其傷上加傷, 恢複不得。

何壤在魅的第二次爆裂之後,便被強大的氣流震裂了耳膜。現在她覺得頭暈得厲害,耳朵刺痛, 反胃想吐。但她模糊記得在第一聲爆炸之前,荀期擋在她身前,護住了她。

現在……

強忍着眩暈感,何壤往身邊四處摸索着,一種奇怪的觸感從她的指尖傳遞而上。

冰冷帶着絲絲涼意,如果再用手指細撚一下,還能撚出砂礫的粗糙感。何壤此刻眼前一片星光根本看不清東西,感覺奇怪便再用力撚了撚,卻不想傳來荀期的悶哼聲。

“別動。”

聽到荀期的聲音,何壤大喜,“荀期,你還好吧?我現在看不清東西。”

片刻,耳邊傳來荀期拖動身體的聲音。“我還好,子修可能要……咳咳咳,氣炸了。”

這時,器皿人的恢複能力逐漸使何壤恢複了清明,腦中的眩暈感開始逐漸消失,眼前看到的圖像雖然不清晰,卻還是能看到個大概了。

她看到荀期半個身子已經沙化消失,而從此刻完好的身體裏流出的血竟如果凍一般凝固起來,然後逐漸擴張,變大,塑成另一半身體的形狀。新肉沿着血液凝固出來的形狀緩慢修補着殘缺的身體。

看到此景,何壤可顧不得子修如何氣炸了,忙爬上前,卻又不敢觸碰荀期此刻看着似乎一碰就壞的半截身體,只能艱澀地張開口,無用地詢問:“荀期,你還好吧?”

荀期搖了搖頭,“我沒事的。等我身體長出來,就不吓人了。只是現在我們得暫時待在這裏,等他們的身體長好。”

何壤這時才注意到四處散落的心髒形狀的土塊。

“這些是?”

“大家的心髒。在若軀死後,我和首便想到用人心分離的辦法來應對随時會降臨的生命危機。事實證明,早做準備的确沒錯。”

原來子修創造出魅之前,就打算把魅當一次消耗品消耗使用。

十四只魅驟一出場,聲勢雖浩大,可到底是高仿的,子修可不認為若是單打獨鬥,它們能敵得過經驗老道的衆位器皿人們。

所以他便想出讓魅集體爆炸來重傷在場的器皿人們的計劃來。

當爆炸一産生,毫無準備的器皿人必會被炸成重傷,而子修就可以趁着他們還沒從重傷恢複的這段時間裏,出手奪去他們的心髒,然後吞食服用。

這樣不但解決了荀期這個心頭大患,還能使他他重塑肉身,無盡地延長壽命,做到一箭雙雕。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荀期早有防備。

在他指揮魅們全體自爆的同時,荀期便丢出灰白色的晶體球。那晶體球在氣流的沖擊下開始碎裂,從而将藏在其中的防護罩開啓。在最危險的關頭,護住了荀期和何壤。

而其他人心髒皆不在身上,哪怕肉身碎裂,也沒多大關系。

只要幾個小時,一具完整的身體便會從心髒處生長出來,而舊的驅殼,則會徹底變成一層薄薄的泥沙。

“所以我們現在在晶體球的防護罩裏面?”現在何壤已經徹底恢複了過來,聽到荀期的講述,有些好奇地四處張望,可完全感覺不到防護罩的存在。

“這是先人留下來的,據說是用其頭蓋骨碾磨而成,在做成晶體球後,以自身經脈為引,使仙人可順其經脈,引法力入內,從而制成可以将我們隐匿起來的防護罩。

子修不曾見識過晶體球的能力,哪怕我們近距離接觸他的身體,他也發現不了我們的存在,最後只會懊惱于自己百般算計竟竹籃打水一場。”

這會,荀期的新肉已經生到他的肩膀處,也不再滴血,這使得他的傷看起來不再那麽駭人。

而四周散落在地的心髒也開始從一塊泥土變成活蹦亂跳的真正心髒,然後一根根纖細的血管從心髒處生長出來,随之是內髒,骨骼,最後是血肉,毛發。

何壤想若此刻有學醫的小夥伴在此處,一定能好好學上一課。

只是器皿人的重新生長同他們覺醒的時間大有關聯。若是全盛時期,血肉自然長得就快,若是即将步入死亡期或者覺醒年頭比較短,則生長得就慢。

只是有個污污的疑惑在何壤腦海中産生,他們重塑血肉後,可沒衣物能夠遮擋啊,到時候的場面豈不是會……

按照荀期的腦思維,肯定不會想得那麽多。可這裏男男女女十一個躺着呢,場面太尴尬總歸不好。

只是拿去給他們找遮擋的衣物呢?現在局勢還不明,肯定不能從防護罩裏貿然出去。可為了共建河蟹社會,何壤覺得還是做點什麽好。

不能出去找,那就現成做嘛。何壤可還記得荀期從嘴裏吐出兩口唾沫然後搓成一大卷繃帶的情景。

當時的自己還嫌棄惡心,不過特殊時候,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想到就做。首先,伸出手掌;然後,氣沉丹田,彙唾液于唇間,吸氣,鼓勁;最後……啊呸!

看着掌心晶瑩剔透,還帶着白色泡沫的口水,何壤心一狠,合緊手掌就是一頓猛搓。

只是東西是搓出來了,可誰能告訴她,這張創可貼能往哪裏遮?

“噗呲!”饒是遲鈍如荀期,也不禁被逗笑了。

聽到荀期的笑聲,何壤感覺自己的臉臊得發熱。怎麽辦,好窘迫。好想把這塊創可貼糊荀期的眼睛上去。

不過我們荀期是個實誠人,笑歸笑,熱心還是很熱心的,見何壤手裏拿着的那塊創可貼,問道:“你是想搓繃帶嗎?”

本來想搖頭說不是的,可餘光瞥到已經長出某種不可描述部位的骨頭的初中生,何壤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他們身上都沒衣服遮擋,大家有男有女,怪尴尬的哈。那我就想給他們弄點東西擋擋喽。”

沒想到何壤會提到這個問題,荀期終于也想起自己每一次受重傷後恢複後的窘迫場景。

“其實,還能用其他東西搓的,比如說你的……咳,算了,我教你搓吧。”

說着,老司機荀期先生開始指導何壤該吐多少唾沫,力度、時間又該多少。

口水繃帶很容易上手,沒一會,一大卷雪白色的繃帶就從何壤手中産生了。

至于給誰綁……當然是那個初中生了。

“荀期……”有些尴尬地将手中的綁帶遞到荀期眼前,“那個,你能幫忙去給他遮擋一下嗎?”

荀期順手接過何壤遞過來的繃帶,再看看離自己三步遠距離躺着的初中生。

他覺得沒什麽好遮的,小麻雀還沒自己的四分之一大,任誰都會當成小孩子的吧。

可看着何壤明顯一幅不自在到極點的表情,荀期覺得那就幫她一下好了。

将何壤花費不少口水的繃帶蓋到初中生身上之後,初中生開始有了神志。

若是被普通人看到此景,肯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鬼片看多了,出現了幻覺。一具被剝了皮的屍體竟然開始講話了。

“荀期,現在情況如何?”初中生依稀記得他被氣流割裂成碎片,此刻還能醒來,想來是從心髒處重新生長而來。

也因如此,此刻是用勁在說話,聲音顯得極為古怪。

“子修已經離開了。這晶體球內的防護罩,知道的人不多。”

初中生聞言,真想狠狠罵一句娘。真是第一次遇到不管不顧,上來就開大招的瘋子。還浪費了先人傳了好幾代,還蘊含仙力的晶體球。

不知道現在神仙蹤跡難覓,這晶體球是一次性消耗品嗎?

“別給我逮到他,不讓我一定揍到他媽都認他不得。”憋着一口勁,初中生惡狠狠道,但随着而來的,是血管再一次的崩裂。“我……”

人家話還沒說完,還讓不讓人好了。

不過這賬他反正是算在子修頭上了,等再見到他,新賬舊賬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