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何意?為什麽不先跟我說上一聲?二娘年歲大了,如何經的這般驚吓?若是在路上出了什麽事情,你信不信,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讓你陪葬!”獨孤魇支起身子,眼睛噴火,直直盯着鐘離傲,一把拂了補品。

咣當咣當,散落一地。

鐘離傲也不生氣,溫聲道:“我原是打算和你說的,但一直不見你的人影,你要我如何?當時,一封接着一封的書信快馬送來,我也是擔心獨孤老夫人的身體。我又不好将這邊的事情悉數跟她講了,只好派人去接老夫人。”

說罷,他好脾氣的蹲身撿拾補品。

“這麽說來,我還得謝謝你不成?”獨孤魇皮笑肉不笑。

橘黃色的燈光雖柔柔的照在獨孤魇的臉上,但卻并沒有給人一種柔和的感覺,只覺得一座冰山快要爆發了。

“這個,倒是不用。你不用擔心,我一路上都安排了鐘離家的好手,定會護得老夫人安全。”鐘離傲聲音帶上一些得意,繼續道:“還有,獨孤悸不是病了許久麽?聽說這次妖聖大賽,歸隐多年的一位妖醫會在明日出山,我已經讓人打聽妖醫的下落,以便能幫獨孤悸看看。這樣病着,挺讓人糟心。”

獨孤魇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天旋地轉,怎麽這麽多的事情紛至沓來?這讓她如何理得清楚?明日,她還要與那些人打交道,如何顧得了二娘和獨孤悸?

鐘離傲仔細盯着獨孤魇看,想得個好話,但在看到獨孤魇難看的面色後,知曉這件事情令她不舒服了。當即出聲道歉:“是我欠考慮了,未跟你商量。要打要罵,任由你處置。只是仔細自己的身子,莫氣壞了!”

“道歉要是有用的話,要那些衙門裏的差役做什麽?你看看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別人的難處?人難道不知道自己安排?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巧顏張嘴罵罵咧咧一陣,鐘離傲只低頭聽着。

獨孤魇氣血翻湧,臉色蠟黃,看起來十分不好。

檸栀走過去,溫聲問:“要不要叫三甲來?”

獨孤魇搖搖頭,張嘴回話,一口黑色的血噴了檸栀一臉。

檸栀呆愣一會兒,當即伸手扣上獨孤魇的脈搏,細細探着脈,擔憂的盯着獨孤魇看,嘴裏不斷詢問獨孤魇感覺如何。

巧顏急忙轉過身,出聲詢問,一陣慌亂。過會兒,又踉踉跄跄的朝屋外跑,嘴裏叫嚷着三甲的名字。

鐘離傲欲上前,被檸栀喝住,不敢動彈。

樓下的人皆數跑上樓,神情驚惶,腳步匆忙。

尤其是辛善,眼淚嘩嘩的掉,阿花一直在旁安慰着。

胖漢領了吖吖的令,當即快速跑出去找辛夷的妖醫。

門外,一輛暗紅色的馬車停下。

一個小厮掀開車簾,恭恭敬敬的扶着端木枍下車。端木枍裹着一張淡藍色的毯子,擡頭看着雜店的招牌,眼角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着。

兩個小厮扶着抱着,将獨孤悸放在了一個竹制的擔架上。

端木枍取下身上的毯子,為獨孤悸蓋上,然後提着裙擺走上雜店門外的青石臺階,輕輕扣動門環。

屋內忙的一團亂,無人注意外間的事,導致端木枍敲了數十次,無人理會。

一旁的小厮輕聲道:“是不是無人在家?要不,您老先去鐘離府?再說,現在更深露重,一會兒傷了這位少爺的身子,那可是萬萬化不着的!”

端木枍盯着銅環,輕輕搖頭,猶疑道:“不了,就在這兒吧。這麽晚了,打擾人家不好。”

小厮當即笑道:“老夫人這是在說笑話給小的聽呢,怎麽會打擾呢?您與鐘離家可是兒女親家。”

烏雲圍繞,将月亮一點一點的吞噬覆蓋,不見了夜幕中的亮光。因這月光的消失,像是太陽被白雲遮了似的,失去了熱源,竟讓人覺得有些冷。

端木枍摩挲着雙手,擡手又扣動了銅環一次,依舊無人應答。

一旁的擡着獨孤悸的小厮早就穩不住,當即咿咿呀呀的低估起來,怨言頗多。

端木枍聽在心裏,焦慮的情緒慢慢堆積起來,像是下着雨的池塘,一點點将心中那份能見到兩個女兒的喜悅給淹沒。

先前進言的小厮耐不住兄弟們的各種提醒,只得硬着頭皮,上前再度言說:“老夫人,天可能要下雨了,怪冷的。我們這些賤皮子倒是不礙事,就是您和這公子,看着讓人心疼。估計啊,這裏面怕是沒人。老夫人,還是依着小的吧,去鐘離府。”

端木枍扭頭,看了小厮一眼,又看看臺階下一直擡着獨孤悸的兩個小厮。

更深露重,身上的雞皮疙瘩是噌噌的往外冒,特別是背心,寒意更是感受的清楚。

端木枍有所搖動,但還是覺得獨孤魇就在門內。當即,再度扣動門環,只盼希望不要落空。

但,結果還是同之前一樣,沒有回應。

端木枍嘆氣,輕輕點頭,轉身下了臺階,伸手撫着獨孤悸有些冰涼的臉。

小厮們皆活躍起來,手腳頗為麻利,幾下就将獨孤悸塞回了馬車。

端木枍回頭看看雜店的大門,還是踏上了馬車的踏板。噠噠的馬蹄聲響起,漸行漸遠。

胖漢背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妖醫在街上竄着,嘴裏叫:“再快點,再快點。”

健步如飛,這是最好的寫照。

巷子的轉角,胖漢與一輛馬車撞上,快速說了一句不好意思,當即繼續馬不停蹄的往雜店走。

“怎麽了?”坐在馬車裏的端木枍問。

趕車的小厮答:“一個冒失鬼。沒事兒,老夫人。”

端木枍叮囑:“小心些,畢竟天黑,不好看路。”

“好的。”

胖漢背着妖醫,破門而入,然後三階當作一階往上竄,将妖醫提溜到了獨孤魇的床榻前。

妖醫已然清醒,渾身是汗如雨下,仿佛剛剛才跑了幾公裏似的。

三甲伸手拉被扔在地上的妖醫,溫聲道:“沒事兒,你先緩緩。”

三甲只察入手冰涼,知曉這位妖醫被胖漢吓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