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琅一步步走近,立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

藍韋緊張的盯着青琅越逼越近,他承認青琅的一身蜜色腱子肉很厲害,可那是物種原因,環境需求。想當年在天宮時,長肌肉的那是武将,稍微有點身份的仙娥都不會考慮這樣的蠻人,青睐的都是他這類白皙文秀的雅仙。難不成這頭蠢獸還以為滿身硬肉是值得炫耀的事不成?

“長了這身蠻肉,難怪她始終不讓你得手。”他摔成這幅鳥樣,只剩下言語攻擊了。

青琅沒料到他還有膽說出這些污言穢語,不由嗤笑:“你放心,她可喜歡我這身蠻肉了,剛才你昏迷的時候還抱着我半天不撒手呢,是我說要下來揍你才松開的。”

“你胡說八道!”藍韋感受到了功敗垂成的羞辱感,頓時要爬起來和他拼命,可惜又忘了自己腰扭傷的事,結果重重摔了第二次,這下連坐都不成了,癱回了地上,渾身直抽抽。

青琅才不會憐憫他,擡腿将他踢了踢:“當了這些天的人你也當夠了,趕緊把內丹吐出來,說不定我能饒你一命。”藍韋對吳悠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因此打蛇打七寸,他要永遠絕了藍韋的念頭。

“什麽?你……你不是已經有了新內丹麽?還要這顆做甚?”藍韋大驚失色,過了這些天,他早已當那內丹是自己的了,如今要還回去無疑于心口剜肉。

“屬于我的我一定會要回來,更何況你不僅盜取我的內丹,還妄圖搶悠悠,光這兩件事讓你死十回都夠了,現在能留你一條賤鳥命已是僥幸,居然還肖想繼續做人?”青琅搞不清他哪來的自信,将他上下瞅了瞅,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當着他面倆腳左右站開,雙手叉腰将胯頂了頂,只見那處随着他的動作甩了甩,此刻雖蟄伏,卻也老大一坨,想來雄起時必然不可小觑。

聲音雖低,卻清清楚楚鑽耳入腦:“看見沒?比你的大!”

藍韋看着他的動作,正要叱他粗鄙下流,乍然聽到這句話,條件反射低頭瞅了自己一眼,立刻夾緊了雙腿,将身體蜷縮起來。

“你無恥!”他目呲欲裂,男人比這個,簡直是致命打擊。

“比你的大!”青琅氣定神閑的重複。

“你……你這個小人。”

“比你的大!”

這四個字有無窮的穿透力,直接透過藍韋的身體,将他的心髒紮得千瘡百孔。他最看重的臉面也随着這四個字給扒到了地上,被無形的踐踏,憤怒之下,他忘我的咬牙撲了上去……

吳悠只聽到嗷嗷兩聲慘叫,待探出頭時,青琅已經過來了,左手拎了只藍韋的迷你版,蔫頭耷腦的倒吊在空中晃悠,白眼一翻一翻的。

“這什麽情況?”她問。

青琅把藍韋往地上砰的一扔,雖是迷你版,但也有百來斤,個頭比帝企鵝還冒尖兒,扔地上能砸個淺坑。藍韋吱了一聲,撲撲翅膀,縮成了一個團兒。

“好話不聽,非得要揍,現在老實了。”青琅瞥了他一眼:“我的內丹拿回來了,留他一條鳥命,他現在就是只鳥而已,我決定帶回去給聖女洞看門。”

“看門?”

“沒錯,你看聖女洞裏現在那麽多東西,不弄個看門的怎麽行?他正好。”弄死不至于,放走又怕他報複,不如拘回去在眼皮子底下擱着,做只看門鳥,日日看着自己和吳悠的幸福生活,那才叫懲罰呢。

“吱——”藍韋為自己的日後悲鳴。

“我去,這嗓門真難聽!”吳悠被吓了一跳,擡手堵住了耳朵。

藍韋聽她這麽說,又見她的動作,更加悲傷——他以前在天宮也是這麽被嫌棄的。

青琅瞪他:“以後小聲點,不準再吓人。”

“要不算了,不要他了吧。”吳悠橫豎有點不願意。

“你要是不喜歡就不要。”青琅好說話,要不要他倒是無所謂,只要吳悠高興就行。

“嘎兒~”藍韋立刻壓低音量委婉的表達了他會改的意思。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這段時間仗着盜了內丹,在島上幹了不少壞事,要是被發現內丹沒了,絕對會被報複的,還不如去聖女洞當看門鳥來得有保障。

怕吳悠堅持不要,他将腦袋伏近吳悠身前的地面,又吱吱了好幾聲。

“行了行了,你別吱了。”吳悠搓搓身上的雞皮疙瘩,罷了,帶回去便帶回去吧,看這樣兒也興不起浪了,還能幹了點活兒,也省得偷摸再出去幹壞事。

見她同意了,青琅立刻化為巨獸,卧在地上讓吳悠騎到自己背上來。

待她坐穩,一口叼起藍韋,慢慢馱着她往森林外走去。

吳悠本來有些緊張,怕自己會掉下去,緊緊抓着脊背上的毛。

結果青琅走得又慢又穩,這讓她漸漸放松下,開始以另一種視角看森林,時不時還放手去抓頭頂上的葉子,笑聲也冒了出來。

青琅慢慢行走,一心感受着背上的人的情緒和狀态,見她越來越适應,不由咧嘴想笑,卻忘了嘴上叼着只笨鳥,一張嘴,藍韋砰的掉到了地上。

藍韋被摔得痛極了,卻也不敢出聲,任由青琅再撿起來繼續叼着。

出了森林,視野豁然開朗,青琅松開藍韋,問吳悠:“我馱着你可還習慣?”

吳悠點點頭:“開始有點怕,現在好多了。”而且很舒服,青琅的毛又厚又軟,肌肉更是精健強壯,走動的時候那種質感簡直是百萬跑車都不能比拟,她愛死了。

“那我等一下稍微加快些步伐,你可願意?”青琅體貼的詢問她,他知道,若是一開始就奔跑,吳悠肯定會不适應,這得循序漸進。

藍韋聽得翻了個白眼,心裏正要罵他裝,突然想起先前他擄走吳悠時簡單粗暴,倒吊着極速飛馳,壓根沒管吳悠的感受,以至于後來她吐了自己一身,導致滿盤皆輸的事,那不齒的想法就猶如漏口的米袋,嘩啦流了個幹淨。不由怔忡——這麽看來,自己不僅□□的尺寸不如他,連對女人的關心體貼都不如他?

“好,你慢點跑。”吳悠沒有反對,反而覺得刺激。

青琅叼起藍韋,邁起步子,輕輕小跑起來,他力在求穩,要給吳悠第一次騎他的最美好體驗。

吳悠閉着眼感受夏日的微風拂在臉上,聞着陽光和青草蒸騰氤氲的氣味,心被漲得滿滿的。

待她再度睜眼,青琅已經停在了木屋門口:“悠悠,到了。”

吳悠滑了來,抱着他的大腦袋吧唧親了一口:“青琅,謝謝!”

青琅開心的甩了甩尾巴,變回了人形,牽起她進了屋。

藍韋蔫頭耷腦的跟在後面,慢慢騰挪,現在,他不僅脊背疼,心裏更是沮喪低落。

剩下的東西不多,青琅将大桶裝了少半就裝完了,只有那光溜溜的床榻上堆着大巫師留下的祭器和黃花梨木櫃裏整理出來的一沓記錄文冊。

吳悠巡視了一遍空蕩蕩的屋子,出來關上了門,将鎖依舊鎖好——聽說巫師都是随機随緣的,也不知天定的下一任巫師是誰,會什麽時候出現,不過,誰管呢,她接手聖女洞的時候比這木屋可差的遠了,這地方等下一任巫師自個兒再慢慢安置吧。

吹了個口哨,将鑰匙挂在門邊,潇灑的騎着巨獸回聖女洞去了。

鳥槍換大炮,要過好日子啦!

物質的充盈讓吳悠對冬天的到來不再過分懼怕,她擠在滿滿當當的樹洞裏,臉上洋溢着興奮和滿足,叉腰劃手的在那兒指揮:

“……咱們先把家具擺好,被褥什麽的先堆後院,等會我全部清洗一遍,那些鍋碗瓢盆也是,得高溫消毒後才能用……”

“……褥子芯先曬曬,曬好了鋪到二樓去。哎對了,還有我那箱寶貝,也搬二樓去。”

“還有這石床太占地方了,扔出去吧!”

青琅聽着指揮,麻利的東奔西走,他力氣大,吳悠說擱哪兒,他都不用喘氣兒的,伸手一擺,穩穩當當。

只是聽到要扔石床,他愣住了:“這床要扔了?”

“扔,”吳悠拍拍前些天做的石頭桌:“連這個一起扔出去。”有了八仙桌,誰還要這個?

“那……那你睡哪裏?”青琅立刻想到石床扔了的話就只有二樓能睡覺了,悠悠難道要和他一起去二樓睡?

吳悠似嗔非嗔的瞪他:“不告訴你。”

青琅感覺自己被羽毛撓了一下,心裏癢癢的:“悠悠,你是不是也去二樓睡?”

“我要是去二樓,你是不是得搬出去?”吳悠瞥他。

“我……”青琅突然福至心靈,奔過去把石床呼的一口氣擡了起來,側着移出了門,扛到了後院湖邊,“哐”的扔了進去,激起老大一片水花。

回到目瞪口呆的吳悠面前:“一樓的床扔了,你跟我一起在二樓睡吧。”

……

扔掉了占空間的石床,一樓樹洞陡然寬敞,青琅将位置清掃出來,把桌椅板凳櫃子逐一擺好,雖然屋裏還堆得有些亂,但到底現出了雛形,而大巫師家以前也是兩個人生活,如今這些家居用品擺放起來不多不少剛剛好。

青琅環顧屋子,若說赤葭以前是送了三分東西給大巫師,現在可是弄了十分東西回來,且人也換成了吳悠,他感覺自己賺翻了,從來沒這麽幸福過。

吳悠先找出個陶罐洗淨控幹,然後把蜂蜜移了進去,再打了水,将家具都擦了一遍。然後抓了把青琅摘回來的皂角枝子,抱着那一大堆床單被褥去了湖邊,她也不指望自己能洗得多幹淨,但別人用過的,至少過遍水不是,心理上容易接受些。

木屋頂上的紅紫黑三色幡布也泡在水裏,吳悠一邊捶洗一邊想着那紫色和黑色的布正好可以提前給青琅做一身衣服。

等床單褥子布料都晾在了樹叉上,吳悠便回去和青琅一起整理剩下的瑣碎物品:有幹海貨若幹,不知名糧食兩袋,骨針一束,縫衣線一卷,油燈兩盞,銅鏡一柄,這個銅鏡青琅有印象,是赤葭典給大巫師的。

還有動物皮毛三四張,中看不中用的白玉色骨制擺架一套;以及梳子剪子等日常小工具,她顧不得細分,粗略攏做一堆,收進了屜匣裏。

藍躺立在門邊的掃把前,望着樹枝裏夾雜捆綁的三根巨型鳥毛,耳聽着這兩人的打情罵俏,心裏五味陳雜,敢情自己今天賠了夫人又折兵,末了竟是成全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