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內的另一俱琉璃棺材,碎了。
“夫君……夫君……”琉璃棺材裏的另一個長平跌在地上,朝着鄭淵期盼的伸着一只手呼喚道。
長平不是死了嗎?
鄭淵和初九看着眼前突然複活的另一個長平,感到困惑起來。
頭暈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初九覺得自己随時都會昏倒,而眼前的情形顯然已經脫離她控制範圍了,這個長平突然活了不知道會對鄭淵做什麽,而她現在……
目光落在身旁的火紋龍蝨上,初九掙紮着從火紋龍蝨的身上拔起了那把桃木劍,将桃木劍塞進鄭淵手裏道:“快殺了她!”
鄭淵愣愣的接過桃木劍,下一秒,看到初九由于失血過多倒在了他的面前,昏過去了。
“夫君,不要,我是長平啊,你忘了嗎?我是長平啊。”望着拿着桃木劍的鄭淵,長平哀聲祈求道。
鄭淵舉着桃木劍,看看祈求的望着他的長平,再看看已經昏迷的初九,處于天人交戰中。
左右為難的感覺太痛苦了。
鄭淵抱着腦袋,痛苦的發出了一聲咆哮:“啊——”
眼見懷柔招數不行,長平只好想起了其他辦法,帶着哭腔的聲音在鄭淵的耳邊響起:“夫君,若我今日必死,那我只有一個願望,我希望可以死在你的懷裏。”
聽到這話,鄭淵心軟了,認真打量起長平來,挪着步子,緩緩朝着長平走去。
走近後,鄭淵靠着長平的身側蹲下身來,長平柔弱無骨似的倒進了鄭淵的懷裏:“夫君,為何我們的緣這麽淺。”
鄭淵沒有作聲,靜靜聽着長平講,腦中慢慢回想起了前世的事。
“為何上天要這般作弄我們,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想逆天改命,為何不行!”這番話,是長平發自肺腑的言語。
她好恨蒼天,他們明明相愛,為什麽前世的緣分那麽淺,而今世,她歷經千年,費盡心血,到頭來卻還是功虧一篑,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對她,為什麽?難道她愛他,想跟他厮守生生世世有錯嗎?
長平的話觸動的鄭淵心底的那道防線,讓鄭淵不禁跟着傷感起來,以至于并沒有防備,直到腹部傳來一陣劇痛,鄭淵垂下頭不可置信的望着長平。
長平的指甲,深深的刺進了鄭淵的腹部裏。
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席卷了鄭淵所有的意識,忍着劇痛,鄭淵舉起身側的那柄桃木劍,用力的刺進長平心口的位置。
心髒被桃木劍貫穿了,長平瞪大了眼睛,嘴裏噗嚕嚕往外連吐了幾口鮮血,頭一歪,再也醒不過來了,鄭淵松開長平,站到一邊,長平的屍體倒在地上,很快就幹癟枯瘦了起來,仿佛被氧化了變成了一俱皺巴巴的幹屍。
腹部的痛楚一陣陣的席卷來,鄭淵的額頭因疼痛早已滲出了豆大的汗水,走到昏迷的初九身旁,鄭淵緊緊咬着牙,彎腰抱起了初九,岩洞的一面牆塌了,出現在鄭淵面前的他略微熟悉的墓室。
鄭淵抱着初九走進墓室,他知道通過墓室他們可以回到安全的地方。
鄭淵抱着初九剛踏出岩洞,身後就聽到一陣“轟隆”的巨響,整個岩洞都坍塌了,擔心這間墓室也會跟着坍塌,鄭淵強忍着痛盡快抱着初九離開墓室。
鑽過彩鋼板,鄭淵第一時間收到了在場所有參觀者震驚的注目禮,鄭淵身上穿着那件失竊的文物,手裏抱着初九,兩個人渾身都是血。
很快,博物館的保安趕來了,就連博物館的館主在聽到彙報後也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館主震驚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鄭淵和初九,然後瞥了眼他們身後的彩鋼板,對于彩鋼板後面到底有什麽,館主是一清二楚的,但是眼下并不是說話的地方。
館主只好讓人打了120,先把鄭淵和初九送去了醫院。
博物館的館主跟在後頭,一路搖着頭唉聲嘆氣,他這個博物館,先前出了鬧鬼的事情,今天又出了這檔子事,估計這博物館離閉館不遠了。
好在初九受的只是外傷,并沒有傷到筋骨,昏迷也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已,在醫院躺了半個月就好的差不多了,除了肩上的傷。
而鄭淵相比較初九稍微嚴重點,但也死不掉,腸道劃傷比較嚴重,所幸沒有傷及其他內髒,只不過他抱着初九走了一段路,導致受傷的創面擴大,所以需要在醫院多躺一段時間。
就在初九跟鄭淵住院的期間,冒冒和小施他們也來看過兩人幾次,來了最多也就閑聊着家常,只有冒冒,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差哭着進來了。
原來,他按照初九的意思處理了那間老宅子,本來想把屍體擡出來燒了,可是也不知道那人死了多久了,屍體跟那張紅木床接連的部分已經完全粘在一起了,根本分不開,冒冒沒辦法,只好在屋裏點火把屍體連同紅木床一同燒了。
可是,老宅的建築都是木頭跟泥灰,這火勢一個沒控制好,整間屋子居然都燒了起來,鑒于這間宅子本來也是要拆除的,所以大夥兒也沒想太多,誰知道,好死不死的這個時候,宅子的主人回來了,說他們放火燒他們的房子還害死了他媽。
冒冒當即覺得遇到這種人簡直渾身有口都說不清了,屋子裏的人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這會兒居然有人冤枉他們放火殺人。
“砰。”水杯被冒冒用力的砸在床頭櫃上,煩躁的扒了扒頭發。
“冒哥,別氣了,總有辦法解決的。”鄭淵吊着靜脈針,躺在病床上安慰冒冒道。
“是啊,發現屍體那天我也在場,如果實在要打官司啥的我可以幫你作證的。”初九也跟着安慰道。
但是顯然,初九和鄭淵的安慰并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冒冒還在為這事煩躁不已。
病房裏一時間安靜的有些清冷。
三個人就這樣無言相對,一直等到鄭淵的吊針打完了,冒冒這才開口說要走了,見冒冒要走,鄭淵和初九便說要送一送他,冒冒本來拒絕的,畢竟鄭淵的傷還沒好呢,誰知,鄭淵擔心冒冒,執意要送,冒冒拗不過他,便只好同意了。
三個人并肩走出了住院樓,在林蔭道上遇到了一個人。
一見來人,冒冒就頓時火冒三丈氣不打一處來,鄭淵和初九看着冒冒的反應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對方是誰,為什麽冒冒一見到就火氣這麽大。
對方在看到冒冒後顯然也是一驚,沒有料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冒冒。
“冒哥,這是誰啊?”鄭淵走上前詢問道。
“他?他不就是那房子的主人,說我害死他媽的那人啊。”冒冒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初九将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看對方穿的斯斯文文的一點也不像冒冒口中說的那種完全不講理的人啊。
“這位先生,我能和你聊聊嗎?”初九上前一步客氣的問道。
對方似乎有些心虛,愣愣的點了點頭。
見對方同意了,初九也不想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了:“你為什麽說冒哥害死你母親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對方的聲音很輕,輕的也就初九他們剛好可以聽清他在說什麽而已。
“不是故意的?那你說要告我什麽也不是故意的?那我今天想揍你也不是故意的行不行?恩?”對方不說還好,一說冒冒更炸了,這會兒的冒冒簡直像個移動□□,随時都可能炸了。
“我……我當時情緒有些失控,說要告你什麽也只是氣話,其實我是在恨我自己。”男人說着說着,聲音顫抖了起來夾着哭腔。
三個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打算繼續聽男人說,可冒冒抓着男人衣領的手卻沒有松開。
“我小時候家裏很窮,是母親一手把我帶大的,高中沒畢業我就出去工作了,我想努力工作努力掙錢,讓我母親過上好日子,幾年前,我的事業有了轉機,得到了領導的賞識讓我負責華北地區的業務,也因此,我離開了這個城市,我本想着再努力幹個幾年攢夠了錢我就辭職了,回家鄉自己做點小生意,也能侍奉母親,可是……”男人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了,稍稍緩和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後,才接着說道:“我沒有想到,等我賺夠錢了打算回來照顧她老人家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就連家裏的宅子也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簽了字,我沒有盡到照顧母親的責任,回來後還收到了母親留給我的拆遷補償,我……”
聽完男人的講述,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人世間最遺憾的事之一就是這個了,子欲養而親不待。
有多少人因為忙碌着生活的奔波而忽略了老人,有多少人以為讓老人等個幾年等他們賺夠錢了就能好好陪他們的時候卻發現老人不在了,這世上,錢是賺不完的,而錯過的陪伴也是用錢買不回來的,在父母的眼裏,孩子一個簡單的擁抱比任何金銀財寶都要來的珍貴,子欲養而親不待,多多擁抱自己的家人,別讓這種遺憾成為自己的遺憾。
初九不禁感到鼻頭一陣泛酸,她從小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師父就是她的父母,而師父如今也走了。
而冒冒也想起了他奶奶,冒冒自小是有奶奶帶大的,奶奶死後他甚至都沒有回去替奶奶守喪,也是因為家裏窮想多掙點錢舍不得向公司請假,直到後來奶奶附身找他才令他不得不回去,這樣一想,他現在又有什麽資格去責怪眼前的這個人呢?
男人的話,同時也提醒着鄭淵,自從他爸爸轉手掉公司帶着媽媽回家鄉後,他似乎經常跟初九跑來跑去,解決了一樁又一樁怪事,幫了一個又一個鬼魂,唯獨忘記多回家陪陪自己的爸媽了。
“放開我爸!”
就在三個人都因男人的話,而各自想着心事時,遠處傳來一個女生怒吼的聲音。
順着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看到一個紮着馬尾,穿着白襯衫跟牛仔褲的女生正急沖沖的朝他們跑來,待女生跑到他們跟前後,一掌揮掉了冒冒揪着男人衣領的手,小心的替男人整理了下衣領,面帶愠色質問道:“你們對我爸爸想做什麽?”
在看清楚女生的樣子後,初九跟鄭淵險些載個大跟頭,這……這居然長得跟長平一模一樣!
“長平……”鄭淵看着女子的臉出神,忘情的喊了聲長平的名字。
長平?
女子秀氣的眉毛牢牢的皺在了一起,下意識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一定是那種用低俗又老套的把戲追女孩子的色狼,什麽說她跟他認識的一個人長得很像之類的。
“那個,你長得很像我們認識的一個人。”一邊的初九立即補充道。
果然印證了她的猜想,女子對眼前的三個人頓時毫無半點好感,扶着自己的爸爸威脅道:“你們再敢欺負我爸,我要你們好看。”
說完,女子扶着男人轉身離開了。
她爸雖然老實斯文好欺負,可是她可不好欺負。
“真的對不起。”男人心中滿感歉意,朝着冒冒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歉意後,便由女兒攙扶着離開了。
兩人走遠了,鄭淵這才猛的回過神來。
“哎,等一等……我真的覺得你長得很像一個人啊,你真的不是長平嗎?”鄭淵朝着女生離去的方向喊道。
可是對方并沒有回頭,不知是沒聽到還是不想理他。
“初九,冒哥,我好像戀愛了。”鄭淵用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似乎聞到春天的味道了。
“啊?”
“啊?”聽到這話,初九和冒冒同時長大了嘴巴,歪着頭,下巴都險些掉下來。
這大喜子沒搞錯吧,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戀愛了?
“我要去追她。”鄭淵突然揚起一記自信滿滿的笑容,然後只見他抱着肚子,跑一步走兩步的朝着女生離去的方向追去。
留下的初九和冒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都跟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奇。
“初九,你覺得他追得到嗎?”看着鄭淵的背影,冒冒問身旁的初九。
初九想了想,回答道:“這個不好說,不過大喜子如果使出死纏爛打的本事的話,保不準哪天就被他追到手了,但是我相信,在那之前他一定還有很多苦頭吃。”
說完,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看上只嗆口小辣椒,接下來的日子恐怕有的鄭淵受的了。
笑過之後,初九擡起頭望了眼蔚藍的天空。
師父,你還好嗎?我很好,你放心吧,在以後的日子裏,我一定會牢記你告誡我的話:凡事莫沖動,量力而行。
一陣清風吹過,夾雜着陣陣的花香,初九這才發現醫院大樓下的迎春花開的正烈。
春天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