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當空,劍冢前,藍色的法力波動暗流洶湧。
裴景鴻負手而立,站在風雲溪面前,微微勾起一個笑容來。
“還真的是你。”他淡淡說道,竟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風雲溪瞧着不過是一個青年,面色蒼白如紙,身上也瘦削,衣衫随風飄動,愈發襯得文弱。
只他一雙眸子,盡是癫狂。
“裴景鴻,你當真如他們所說的一般,毫不在意外頭那些人。”風雲溪笑道,“我本以為,你定會出手救他們,可卻未料到,你竟無動于衷。”
風雲溪說到此處,仿佛面上露出一絲喟嘆的神色。
“那人告訴過我,若想放出劍靈,只管大膽去做,你便是有所察覺,也不會阻擋,我本以為他不過是框我,卻未料到,竟當真被他說對了。”
裴景鴻神色古怪地看了風雲溪一眼,是的,他早早看破一切,但并沒有絲毫救下那些名門正派的意思,那些門派,哪一個骨子裏不是爛透了的。
他唯一一點心意,也不過就是出言規勸瑤光幾句罷了,只可惜南華宗衆人也不會有幾個人去聽。
上輩子便是如此,裴景鴻性子嚴厲,面冷心熱,在門派中隊弟子一向有不講情面,只暗地裏回護,是以他出事以後,門派中大多數人,都是冷嘲熱諷。
這樣的南華宗,他又怎會相護?
“那些人,我自然不在乎。”裴景鴻神色冷漠地說道,“我甚至已經猜到你要做什麽,只要你告訴我一件事,我也不會阻你。”
風雲溪微微一愣,似不信裴景鴻的話。
“相傳,萬仞山劍冢,最初埋葬的正是雲溪劍和戰靈劍。你與你的妻子均化為劍靈,被風閑鎮在此處。你不知為何緣故,竟奪舍了子孫,但你的妻子若不出意外,應還在劍冢之中。你诓騙風永年打開劍冢封印,只怕也是為了把妻子救出來吧。”
裴景鴻說到最後,眼底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只怕,你還想讓你的妻子如你這般,奪舍一個女子,再續前緣。”
風雲溪面色古怪,幾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裴景鴻。
“你怎知道?”
“我雖無情,卻最會洞悉人心。”裴景鴻說着,手中魔劍慢慢幻化出來,魔劍漸漸泛起紫色的光芒,照亮了劍冢前方的封印。
邵卿卿感受着裴景鴻身上魔氣的波動,心裏不禁微微一震,這樣強烈的魔氣,她從未感受到過,這大約就是大乘修為的魔力吧。
“裴景鴻……”邵卿卿下意識地喃喃喚了一聲裴景鴻的名字。
裴景鴻回眸看了她一眼。他眼底一片漠然,如冰封一般空洞。
“滾吧。”他突然道。
邵卿卿愣了愣。
“滾下山去,否則一會兒連你也殺。”他冷聲道。
邵卿卿許久不曾被裴景鴻兇過,不禁有些難過地站在原地。
而後裴景鴻不再看他,他手中魔劍朝劍冢劈了過去。
風雲溪目眦欲裂,只見一劍下去,結界便被劈開一道大口子,藍色的靈力漸漸消散。
劍冢之中,傳來無數聲凄厲的嗚咽聲,而後是陣陣兵器嗡鳴的聲響,随着這些聲響過後,無數兵器自劍冢中飛出,朝中衆修者聚集的廣場上飛了過去。
風雲溪愣愣站在原地,似想不通裴景鴻這樣做,是什麽意思。
然而下一刻,一把雪亮的寶劍突然從劍冢中飛出,圍着裴景鴻來回轉了數圈,微微閃爍的光芒,仿佛眷戀一般。
裴景鴻微微一笑,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他的神色變了。
他伸手接過劍,翻到劍柄處,摸索着劍柄上的兩個字——戰靈。
“阿娘,孩兒終究不負所托。”他說完,邵卿卿便回過神來,明白,如今掌控裴景鴻這具身體的,是風閑。
邵卿卿愈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更加鬧不懂裴景鴻的意思到底是什麽了。
風閑手持戰靈劍,冷冷看着自己從地獄裏爬出來的親爹。
“風雲溪,你竟還有臉來這裏。”風閑冷笑。
風雲溪看着自己的兒子,面容扭曲。
他嘶聲道:“把你手中的劍給我。”
然而風閑并不應他,只慢慢道:“讓我猜猜,你是怎麽跑出來的。是有人闖入劍冢,将雲溪劍帶出來,應還花了不少活祭才将你的魂魄自劍中引渡到風氏子孫身上。你來此想做什麽?想要阿娘活過來,再繼續痛苦嗎?”
風雲溪不曾見過風閑長大的樣子,父子相見,更是如同死敵。
只是風閑繼承了母親絕佳的堅定意志,也繼承了父親的狠絕,他不等風雲溪回答,已欺身上前,以戰靈劍刺向風雲溪。
風雲溪連連躲過他的劍招,手中也舉起劍。
父子倆你來我往起來。
直到黑暗中突然射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風閑。
風閑猝不及防,傷了肩膀,悶哼一聲,不得不後退。
商寄柳自黑暗中妖嬈地走出來。
風雲溪陰狠地瞪了她一眼。
“魔君為何不幫我?”
商寄柳嗤笑一聲:“魔君又豈能知道你這般廢物。”
她慢條斯理地捋了捋頭發:“原本的計劃不就是我們幫你複活戰靈,你來幫我們解決裴景鴻,可惜啊,你從頭到尾,都被人家耍的團團轉。”
風雲溪面色難看,卻說不出話來。
原本的計劃是風雲溪利用邪靈作祟制造混亂,再将劍冢之中入魔的劍靈統統放出來。
到時候這些劍靈定然會一起攻向已是魔修的裴景鴻,再有朱烈懷悲這些修為了得的修者裏應外合,剿滅裴景鴻順理成章。
然而風雲溪沒有料到,風閑的靈魂不知為何會附在裴景鴻身上,且那些邪靈作祟之後,并未攻擊裴景鴻,讓他失了勝算。
風閑笑盈盈看着商寄柳:“商姑娘和那幕後之人想的極好,可惜啊風雲溪本事平平,弱點卻很多。若你們一開始便能說服我,只怕如今又是另一回事了。”
商寄柳眯着眼笑道:“也是,也不是。”
說罷,商寄柳的手臂一翻,又多了一把匕首,朝風閑刺過去。
這一次,火花碰撞聲中,擋在她面前的卻是邵卿卿。
邵卿卿咧着嘴,惡狠狠地瞪着商寄柳,氣道:“你們到底搞什麽鬼!”
商寄柳心中一凜,上次二人打照面,還是在藥宗時,邵卿卿瞧着傻傻呼呼,不過是裴景鴻身邊一個跟屁蟲,卻輕輕松松将她從藥宗弟子中揪了出來。
前幾日,她又破了商寄柳老師的心魔陣法,是以商寄柳對邵卿卿從不小看。
她輕笑一聲,二人打作一團。
而風閑和風雲溪的戰鬥也在繼續。
此時,不遠處的廣場上,從劍冢中飛出的劍靈比風雲溪留在外面的那些更加強大。
劍靈們嗚咽着萦繞在廣場上空,修真者中死傷大半,尤其是修為低微的弟子,大多被劍靈附身。
一時之間,滿地血腥。
此時,孔玉姬和李儉尚且苦苦支撐。李儉因修魔道,極易受到攻擊,而他又不敢表露身份,抵擋的十分吃力。
孔玉姬眼看不好,便拉着他且戰且退,朝劍冢的方向走去。
“魔君交代過,若是抵擋不住,就到劍冢去,那裏會有人接應。”孔玉姬壓低聲音道。
李儉縱然并不喜歡與魔修為伍,但事到如今,他也無法,只怕自己在南華宗也是待不了多久了。
想到此,李儉心裏湧出一絲苦澀,他咬了咬牙,和孔玉姬往劍冢的方向跌跌撞撞走去。
而此時,君如竹和瑤光仍在戰團之中,瑤光手中紫電,劍氣如虹,讓一衆被附身的修者不敢靠近。
她護着南華宗衆人且戰且退,已然漸漸殺出戰亂中心。此時瑤光心中暗暗後悔,之前沒有聽裴景鴻的勸說,提早離開萬仞山。
而君如竹則更擔心劍冢那邊裴景鴻和邵卿卿的境況。
他隐約有些不祥的預感。
他按住瑤光的手,環顧四周道:“這情況不對,劍冢那邊的魔氣越來越濃了。”
瑤光也發現了,她微微蹙眉,環顧身邊南華宗的弟子,大多數人都噤若寒蟬,渾身發抖。
“你們先下山去,等明日天亮,我若不回,便回南華宗吧。”瑤光淡淡道。
一個弟子卻反對道:“可此地危機重重,你身為掌門,不護着我們,卻要去找奸人,是何道理。”
瑤□□得面色一白,方要出口斥責,卻是君如竹冷聲道:“你們之前一個個還口口聲聲說瑤光與裴景鴻有所勾連,如今就不怕她領着你們羊入虎口?”
那人氣道:“她是掌門,怎能這麽不負責任。”
瑤光突然開口道:“若是如此,我不做這個掌門也罷。”
此話一出,南華宗衆人皆是一臉震驚。
“前日我與裴景鴻确實見過面,他勸我帶你們下山離開,我沒信他的話,反而又白白犧牲了弟子們的性命。”瑤光說到此,仿佛是卸下了心中一塊大石,放松了許多,黑暗中她眼神亮晶晶地,掃過南華宗弟子或震驚,或鄙夷,或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骨子裏不屑于紫玉道長所作所為,更覺得他死的應該,若我與裴景鴻易地而處,我也會入魔。自孔玉姬到我南華宗以來,百般挑撥我與你們的關系,但有一點她沒說錯,我心裏從未将裴景鴻當做十惡不赦之人。這般心思已失了公允,更沒有資格做南華宗掌門。今日你們回去,盡可以與長老們說清楚,要他們另選賢能。若今夜過後,許多事沒個分說,将我逐出南華宗,我也無所謂。”
這樣一番長長的話說完,瑤光終于吐出一口濁氣,她回眸朝君如竹笑了笑。
君如竹亦是點點頭。
二人朝劍冢的方向飛去。
此時,劍冢之內,已戰做一團。
邵卿卿和商寄柳不分上下。
風閑與風雲溪,卻是風閑落了下風。
風雲溪不知暗地裏用了什麽丹藥,修為招式都不是風家祖傳的,幾招下來,裴景鴻這副肉身已然挂彩。
又是數招,風雲溪一劍刺穿風閑的胸膛。
而後,風閑手中的劍,也洞穿了他的小腹。
風閑惡狠狠道:“想與我娘再續前緣,你根本就是做夢!我把萬仞山,修成這樣,就是為了鎮住你這個惡鬼!劍冢之中,從沒有戰靈劍,這不過是一把贗品罷了。”
風雲溪愣了愣。
風閑扭動手中的劍,擴大着風雲溪腹部的傷口。
風雲溪吃痛,狂吼了一聲,将風閑一把踹倒在地。
他拔除腹中劍,只見劍柄上戰靈兩個大字依稀可見。
可劍上卻不見絲毫劍靈的氣息。
之前那點波動,只不過是一絲障眼法罷了。
意識到這件事,風雲溪再無力前進,他慢慢跪在地上,腹部的傷口流出的血越來越多。
“只有有怨念的魂靈才會成為劍靈,附在劍上,阿娘沒有怨念,早就投胎去了。她不愛你,也不恨你,現如今她都不知道輪回了幾輩子了,那劍冢是為你一個人修的。”
不必風閑說,風雲溪也意識到了這件事。
他神色茫然地看向風閑。
“不愛,也不恨?”
“你這般的蝼蟻,怎值得她再去多想。”風閑輕蔑地說道,“這千百年來,遲遲沒有離開萬仞山的,只有我。”
風雲溪的瞳孔漸漸散了,他微微張嘴,可是泛白的唇卻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沒一會兒,風雲溪已沒了聲息。
風閑吐出一口血,一字一頓,繼續把話說完,“我要親手殺了你,只是為了親手殺了你。”
說罷,風閑笑了笑,慢慢閉上眼睛,倒在地上。
邵卿卿一劍蕩開商寄柳的攻擊,跳過去。
此時,裴景鴻就安安靜靜躺在地上。
也不知風閑的怨靈是否已經離去,他面色蒼白,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胸口插着一把劍,身下的血漸漸成了血泊。
邵卿卿愣在了當場,小聲問道:“裴景鴻?裴景鴻?”
裴景鴻慢慢睜開眼睛,目光漸漸從茫然變成了戾氣,他推開邵卿卿坐起來,随手拔出胸口的劍。
黑色的魔氣萦繞在他的胸口,他的傷口慢慢愈合,皮膚光潔的,猶如從來沒有這個傷口一般。
“風閑終于走了,那麽我們也該算算我們的賬了。”裴景鴻慢條斯理地開口,他看向商寄柳,一步步走過去,絲毫不理會身後的邵卿卿。
商寄柳看着他的樣子,眼底流露出一絲喜色。
只邵卿卿傻傻坐在地上,不可思議地看着裴景鴻的背影。
若說之前,還只能說是有點征兆,但此時邵卿卿還是覺察出了不對勁。
裴景鴻好像一點也不想理會她了。
他是什麽意思?
邵卿卿下意識地問自己,她有些茫然地起身,手裏拿着劍,不知道為何,心裏有點委屈。
裴景鴻的眼底漸漸變成一片猩紅,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方才風閑的殺意影響到了他。
他整個人都顯得暴虐而煩躁,他站到商寄柳面前,散發出的壓迫力叫人覺得心慌。
商寄柳克服着心裏莫名産生的恐懼,擡起眸子看向他。
她甚至沒有看清裴景鴻是怎麽出手的,自己的脖頸就已經被裴景鴻狠狠掐在手裏。
“現如今,魔界的魔君是誰?”裴景鴻慢條斯理地問道,“我記得,過去那個王,又蠢又肥,能請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對付我,現如今定然不是那個人了吧。”
商寄柳被裴景鴻掐的臉色漲紅,她下意識地掙紮,卻發現自己的雙腳漸漸離地。
她的眼底略過一絲驚恐,幾乎是憤怒地掙紮起來。
“那是個同我一樣,逆轉時間回來的人。他知道我的陣法,還知道萬仞山的秘密。他是誰?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裴景鴻輕聲細語地說道,可是手中的力氣,卻越來越大。
“他還想做什麽?”裴景鴻歪了歪頭,眼底漸漸蒙上了一層血色。
商寄柳已經開始翻白眼了,直到一道罡風襲來,裴景鴻不得不松開了手。
商寄柳跌落在地上,瘋狂地咳嗽起來,眼底幾乎都是淚花。
裴景鴻伸腳,踩在商寄柳的頭上,漫不經心地問:“我只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會踩爆你的頭。”
“我不知道!”商寄柳歇斯底裏地喊道,她聲音嘶啞,方才裴景鴻的粗暴,顯然傷了她的嗓子。
此時,她的嘴巴裏都是血腥味,可她不敢停,她知道裴景鴻說的,沒有半句假話。
“我知道那人身上有地獄黑火,他突然出現在魔界,用了半年時間,便一統整個魔界。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新魔君的命令。”
商寄柳瑟瑟發抖地躺在地上,擡頭看向裴景鴻:“我只知道這些。”
“那他想做什麽?”裴景鴻低沉着聲音繼續問道。
商寄柳輕輕咳嗽,慢慢道:“他想和你合作,只要你沒了那些繁瑣的羁絆,定然會願意和他聯手。”
說到這,商寄柳突然露出一絲飛快的笑容。
裴景鴻驟然回過神來,他轉頭,只見邵卿卿仍站在原地,眉頭微微蹙着,有些擔心地看着他。
而不遠處,孔玉姬李儉、君如竹和瑤光也都已快到了。
劍冢之中,漸漸閃出微弱的光芒,陣法所散發出的紅色魔氣自裏面溢出來,那紅光從劍冢之中散發出來,竄入萬仞山各處,四處鎮壓怨靈的劍跟着顫動、碎裂。
萬仞山廣場前,還在屠殺修者的怨靈們突然渾身一顫,力量越發強悍起來,喚妻橋上一把把長劍碎裂,橋面斷成數截。
剛剛過橋的南華宗弟子面色發白地看着身後的萬丈深淵,亦步亦趨地下山去了。
整個萬仞山的封印如易碎的玻璃一般,一個個破碎。
裴景鴻面色難看地看向商寄柳。
商寄柳笑道:“萬仞山歷代所修,足有上萬法陣,壓制這滿坑滿谷的枉死怨靈,如今,都放出來了。”
裴景鴻冷聲道:“他們對我又有什麽影響?”
商寄柳眨眨眼:“他們對你沒什麽影響,但足以殺掉萬仞山上下除你之外,所有活物,而那些早早逃下山的門派回去以後只會說這一切都是裴景鴻做的。到那時候,九州七界都不會放過你,到魔界來投靠魔君是裴仙君你最好的選擇。”
“且不提,如此一來,你在這世間最後的牽絆也沒了。”商寄柳慢慢說道。
裴景鴻冷聲道:“那位新魔君,便不怕我會殺到魔界,為他們報仇嗎?”
“他說了,裴景鴻面熱心冷,定會複仇,前提是他不會吸收太多怨靈,變成行屍走肉的瘋子。”商寄柳笑道,“其實我也很好奇,若當真如新魔君所說,你是會為了保全自己的理智硬生生看着你僅剩的朋友和友人死,還是為了他們,讓自己變成一個瘋子,再發瘋一般的殺了他們。”
裴景鴻的目光有些古怪。
商寄柳微笑着後退一步,手中突然捏起一張符紙,突然被她點着,炸開一團亮光。
裴景鴻長袖一揮,一道罡風劃過,只聽光亮中傳出一聲慘叫。
待光線消失,地上只餘下一只女人的胳膊。商寄柳已消失不見了。
此時,瑤光和君如竹也趕到了現場,看着這滿地的狼藉,二人對視一眼,都露出隐憂的意思。
瑤光走到邵卿卿身邊,看她面色蒼白的樣子,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邵卿卿抓着瑤光的手,搖了搖頭。
裴景鴻轉身看了三人一眼,而後則是三人身後,姍姍來遲的孔玉姬和李儉。
“都滾吧。”裴景鴻道,“萬仞山歷代鎮惡鬼的陣法全部被破了,再過不久,這數千年來,死在這塊地界兒上的惡鬼都會出來找生魂索命。你們都走。”
君如竹和瑤光愣在當場。
瑤光失聲道:“什麽?”
裴景鴻似乎懶得解釋,只煩躁問道:“你們走不走?”
他說着,劍冢之中,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方才飛到廣場上的神兵突然間飛了回來。
一群泛着熒光的骷髅,手持神兵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此時,這些骷髅還蠢蠢笨笨的模樣,四處摸着自己的關節,甚至有的為了拿錯了的骨頭大打出手起來。
但人人都知道,再過不久,這些可怕的魔物和怨靈就會吞噬萬仞山上所有的生靈。
巨大的嗚咽聲從地下傳來,震動越來越激烈。
瑤光面色蒼白,壓低聲音道:“廣場上還有數千修士呢。”
君如竹聽此,亦苦笑,無奈嘆息道:“便知道你會如此。”
瑤光既以劍入道,便沒有在這般境況下退縮的可能,用劍一道,貴在一往無前,義無反顧,若她逃了,她的道也破了。
更何況,瑤光自來都是這樣的性子。
或許是因為方才的震動讓廣場上的修士注意到不對勁,也或許是突然回到劍冢的怨靈和神兵給了他們喘息之機。
總之,這些人發現他們不對勁後,也一股腦兒地沖向了劍冢。
這些人鬧鬧嚷嚷,瞧着裴景鴻負手而立站在前面,都只當是他搞得鬼,罵罵咧咧起來。
“裴景鴻,果然是你搞的鬼!”
“哎呀!風宗主死了!”
只朱烈和懷悲老謀深算,一看劍冢結界破了,皆是變了臉色。這顯然不是裴景鴻的手筆,若是他的手筆,只怕他此刻早就跑了。
懷悲上前,合十道:“裴仙君,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老衲不明就裏,但卻覺得這未必是你所為。”
而朱烈的眼睛已轉了轉,盯緊了邵卿卿。
他手中的玄影刀發出一聲铮鳴。
朱烈是大乘期的修為,在場衆多人都沒有他的修為,只見他刀随念動,不過瞬息,他已站到了邵卿卿身後。
“裴景鴻,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或是想一走了之,你走了,這女人也會跟我們一起陪葬。”朱烈冷聲道。
裴景鴻微微一愣,倒未料到朱烈竟會有這等的反應。
許久,他突然露出一個笑容:“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為了她就聽你的威脅?”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卡文會比較厲害一些,加上本身文文也開始進入收官階段了,預計十二月上旬或者中旬會完結,最近盡量趁着有感覺的時候多寫一些,所以會多量少次的更,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