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練營前有一片寬闊的空地, 雲姝正在帶領衆女子練功。上百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列成方陣,一招一式地練劍。她們雖然是侍女,也肩負着保護本教的職責, 每天都要練一個時辰的功夫。

李清露在一旁張望了片刻。雲姝看見了她, 讓衆人先自己練着, 過來道:“什麽事?”

李清露把徐懷山的吩咐跟她說了,雲姝顯得有些意外。

“慈航渡啊……那邊好久都沒人去了,教主怎麽忽然想起來要用的?”

李清露沒回答,雲姝以為他是一時心血來潮,便道:“我這就叫人去慈航度收拾打掃。修繕佛堂的事要軍師安排, 他現在應該在明鏡臺,就在雲山殿東邊,你直接去找他就是了。”

李清露從月練營出來,往東經過了雲山殿, 就見前頭有一個精致的房舍,門匾上寫着明鏡臺三個大字。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李清露雖然修道, 也知道這四句偈語。無相禪師當年創下這裏, 給各處起的名字都頗有禪意。李清露出示了令牌, 有人帶她走了進去。

院子裏寬闊整齊, 正面是堂屋,側面是朱劍屏居住的廂房和書房,也有下人暫時休息的地方。周圍種着些翠竹, 牆上爬着一大叢淩霄花。院子中間有個水池, 前頭擺着一塊太湖石, 上頭的孔竅甚多,宛如比幹的七竅玲珑心,透着一股古拙的意趣。

朱劍屏正在書房裏看信報,他穿着一身薄藤色的衣袍,頭上戴着一根白玉簪子,姿容清秀挺拔。他早就聽說徐懷山從外頭帶了個小姑娘回來,見她來了,仔細地端詳了一番。

她生的眉清目秀,皮膚雪白,雖然并非傾城絕色,氣質卻聰明溫柔,讓人一看到她,心就變得安靜下來了。

他明白徐懷山為什麽對她格外在意了,這的确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孩子。

李清露聽說朱劍屏是徐懷山的左膀右臂,兩人的感情親厚,跟親兄弟差不多。他的容貌英俊,帶着一股書卷氣,但也不乏男子氣概。

李清露向他行過了禮,道:“教主要修整慈航渡,請軍師找工匠來把菩薩的手修好,再重塑一遍金身。”

朱劍屏有些奇怪,道:“他怎麽突然要修慈航渡了?”

李清露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他說,一時間沒有回答。朱劍屏尋思了一下,道:“他最近又做噩夢了?”

李清露的目光微微一動,沒想到他這麽敏銳,只說一點就什麽都能猜到。她那一點細微的變化被朱劍屏捕捉到了,他嘆了口氣道:“他的頭疼病最怕虛火上擾,春夏天熱的時候重一些,秋冬的時候就會好一些。你在他身邊服侍多用些心,習慣了就好了。”

李清露點了點頭,朱劍屏道:“修繕佛堂的事我知道了。他夜裏總是睡不好麽?”

李清露想了一下,道:“有時候睡得還行,有時候夜裏會驚醒。”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他點着燈到處照的情形,仿佛懷疑有什麽藏在床下似的,那種恐懼感也把自己感染了。她又想起了他在懸崖邊跟自己說話的模樣,一提起他師父來,他便恍惚起來,好像有人把那段記憶都抹去了一般。

她道:“軍師,孫教主是怎麽去世的?”

朱劍屏擡眼看着她,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李清露道:“我們白天的時候說到這件事,他一會兒說是水淹死的,一會兒說是火燒死的,好像自己也記不得了,夜裏就做起了噩夢。”

朱劍屏淡淡道:“老教主是練功走火入魔死的。咱們教主跟他師徒情深,一想起這件事就難受,別人都不敢刺激他,你以後也別再問了。”

就連李清露都知道徐懷山受了他師父不少折磨,一想起孫孤詣就十分恐懼。那種畏懼深入骨髓,甚至讓他連恨都不敢,只能長久地折磨自己。朱劍屏卻能面不改色地說他們兩個師徒情深,可見此人的心思藏的極深,不會輕易被人套出話來。

朱劍屏注視着她,仿佛在衡量這個小姑娘是否靠得住。但畢竟她才剛來業力司,很多事要花些時間才能看得出來。教主被這丫頭迷了心竅,自己卻沒有那麽好糊弄,若是讓他發現這小姑娘包藏着別的心思,一定不會輕饒了她。

李清露不太喜歡他審視的目光,垂下了眼。他不與自己說實話,卻又怕自己騙他,聰明人都是這麽迂回着試探彼此的麽?

朱劍屏看出她有些怕,緩和道:“好生服侍他吧。不只是徐教主需要你,另一位也需要你做伴。”

李清露意識到他說的人是鐘玉絡,心思微微一動。她只見過鐘教主一次,感覺她爽朗大方,比徐懷山好伺候多了,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出現。

她福了一福,告辭下去了。走到門口,她想起了雲山殿中挂着的那副鐘玉絡的肖像,落款就是朱劍屏。李清露生出了一點旖旎的聯想,那幅畫是她本人站在他面前,讓他一筆筆畫的麽?

她尋思了一下,既然是賀壽的畫,應該是獨自想着她畫下來的吧?一個人的心裏全是另一個人的音容笑貌,朱劍屏對鐘玉絡的感情,好像不止是下屬對教主那麽簡單。

這麽一想,朱劍屏也沒有初見時那麽淩厲了,反而成了一個求而不得的癡情人。

李清露的目光流轉,覺得這些人之間錯綜複雜的,知道的太多了也沒什麽好處。不如安分守己,好好熬過這三年,求一個平安放出去就是了。

李清露回了雲山殿,把屋舍打掃了一遍。徐懷山過了午才回來,鄭雨寒給他針完了灸,他便早早地歇下了。

鄭雨寒讓他這兩個月多休息,徐懷山自從回來之後就深居簡出的。李清露發現他也就開頭那幾天故意撩閑,時間久了,他也沒把她一個小丫頭放在心上,一天到晚都像游魂兒似的,只想着自己的事,要不然就是在昏昏沉沉地睡覺。

他要是總這麽老實,伺候他倒也不是一件苦差事。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帳子裏的人睡得很沉,應該能一覺睡到天亮。

李清露打了個呵欠,跟他待在一起久了,天一黑就開始犯困。她也沒什麽事做,躺在小榻上,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次日她起的晚了些,一睜眼天都亮了。床鋪那邊窸窸窣窣的,一個人影坐了起來。李清露連忙穿上鞋過去,道:“對不住教主,我睡過頭了。”

她撥開帳子,裏頭的人睡眼惺忪,好像比她還困。他一向都是寅時正刻起,這回晚醒了半個時辰,居然還是一副沒睡夠的樣子。

李清露給他拿來了一件黑色繡着雲紋的外袍。他瞥了一眼,嫌棄地說:“黑不溜秋的難看死了。先前我從潼關鎮買的布呢,讓你們拿去裁衣裳,做好了沒有?”

李清露一怔,想起了自己曾經在潼關鎮幫他買了一匹絲綢,但徐懷山應該對這件事沒有印象。她的心念微微一動,尋思道:“莫不是鐘玉絡出現了?”

床上的人看了她一眼,忽然睜大了眼。

“是你?”

他的語調跟神态都跟平時不同,好像有無限的精力從內散發出來,又帶着一點妩媚俏皮的感覺,跟徐懷山終日陰沉冷淡的模樣截然不同。難怪周圍的人只看眼神,就能分辨出他是哪個人格,這兩個人相差的實在太大了。

李清露斂衽行禮,道:“拜見鐘教主。”

鐘玉絡看着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宮裝,跟這裏的其他侍女沒有什麽區別,而且還一副馴服的模樣。她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笑容,自己這段時間不在,也不知道徐懷山用了什麽手段,幫她把這個小姑娘弄過來了。她十分滿意,覺得這個臭弟弟也不是一無是處,偶爾還是能做一兩件合她心意的事的。

她道:“是徐懷山把你帶回來的?”

李清露點了點頭,鐘玉絡道:“他怎麽跟你說的?”

李清露覺得她就像個可靠的姐姐,雖然有時候也會用強硬的手段,但比起徐懷山還是好多了。她照實道:“我師門遇上了麻煩,徐教主帶人去幫了我們的忙,我無以為報……”

鐘玉絡道:“所以你就以身相許?”

李清露的臉微微一紅,道:“沒有,我答應給他做三年婢女,還他的相救之恩。”

鐘玉絡喔了一聲,仿佛覺得三年有點短。不過先這麽将就着也無妨,凡事都有變數,萬一到時候她自己不想走了呢?

李清露打開衣櫥,幫她找到了那件衣裳。鐘玉絡換上了新衣,對着鏡子轉了一圈,衣裳剪裁的十分合适,顯得他腰身纖細,又透着一股潇灑之氣。雖然這具身體是徐懷山的,但既然是鐘玉絡的人格在,李清露也覺得他穿一身紅衣裳理所應當,沒有太大的違和感。

鐘玉絡洗漱完畢,坐在梳妝臺前,李清露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髻。鐘玉絡也沒有挑剔,指着鏡臺上的鳳釵道:“戴這個。”

李清露遲疑了一下,不知道在他腦袋上戴鳳釵,徐懷山會不會生氣。畢竟他頭腦清醒的時候說過,盡量別讓他姐打扮的太誇張。鐘玉絡卻已經拿起了釵子,催促道:“快點啊。”

李清露沒辦法,只好給她戴在了頭上。金色的鳳凰展開翅膀,尾羽十分華麗,口中還銜着一串金流蘇。鐘玉絡又拿起了一副金璎珞,戴在了脖子上。她對着鏡子左看右看,覺得還不錯。

她拿起了胭脂,想塗一點。李清露知道這是徐懷山的底線,冒着得罪鐘玉絡的風險道:“等會兒還要吃飯,別塗口脂了吧?”

過了這麽久,鐘玉絡也知道自己跟徐懷山共用一具身體的事,明白多少也得考慮一下自家弟弟的心情。她揚了一下眉,道:“連徐懷山都不敢說我半句不是,你管我?”

李清露連忙低下頭,道:“婢子不敢。”

鐘玉絡笑了,道:“你這丫頭是不是傻?在業力司一向是本座說了算,連徐懷山都要聽我的,你也是我先相中的人,自然要聽我的話,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

李清露小聲道:“我沒有。”

“沒有就好,”鐘玉絡漫不經心道,“你對我弟弟嘴上應付着就行了,主要滿足我的要求,懂不懂?”

李清露記得徐懷山也說過跟她差不多的話,只不過是讓自己應付她姐,凡事以他為主。

李清露并不想被他們姐弟倆搶來搶去的,還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兩個人都應付着,保護自己為上。她垂下了眼,道:“是,婢子都聽鐘教主的。”

鐘玉絡覺得她這樣乖過頭了,有些沒意思,道:“你別婢子長、婢子短的,我跟你投緣,你叫我鐘姐姐就是了。”

李清露點了點頭,還是有些拘謹。徐懷山本身生的很俊,就算這樣打扮也不難看。但他的身材高大,坐着還好,一站起來就讓人有種奇異的感覺。

李清露費了一陣功夫,才勉強适應了他這個模樣。她盡量把他想象成畫卷中的那個女子,想的多了,面前仿佛真的出現了一個端嚴大方的女教主。

吃過了早飯,鐘玉絡坐在太師椅上喝茶,一邊讓李清露跟自己說一說,最近徐懷山都做了什麽事。

李清露說徐懷山最近總是犯頭疼病,日常讓鄭雨寒針灸,早晚都喝湯藥。他前幾天夜裏做了噩夢,一直心神不寧,便去了半山腰的慈航渡,讓人把那邊收拾出來了,以後應該會常去佛堂待着。

鐘玉絡喔了一聲,道:“他夢見什麽了,跟你說過沒有?”

李清露想了想,道:“他說……夢見地上有些紅珠子,總覺得哪裏還有沒撿幹淨的,一直在到處找。我灑掃的時候幫他看過了,地上什麽也沒有,他也不太相信似的。”

她想起了徐懷山懷疑的神情,感覺得了癔症的人真的不好哄。明知道他說的都是幻想出來的,還是要順着他的意思,要不然他就要生悶氣,覺得周圍的人都不相信他。

她本來以為鐘玉絡會覺得她弟弟沒事瞎折騰,沒想到她聽了這話,神色也變得不對勁起來。鐘玉絡尋思了片刻,起身開始在屋裏翻找。

她去床頭翻了一遍,一無所獲。她又龍卷風似的把書架從上到下翻了一遍,打開櫥子,不知道在找什麽。李清露有些疑惑,跟過來道:“鐘姐姐,你找什麽,我來幫你吧。”

鐘玉絡停下來,比劃道:“一個黑色的漆匣子,這麽大。盒蓋上鑲嵌了一層螺钿的寶相花,邊上是金色的搭扣,你見過沒有?”

李清露搖了搖頭,她來的時候就把這裏打掃了一遍,沒見過那樣的一個黑匣子。

鐘玉絡十分困惑,自語道:“當時就在床頭的……放到哪兒去了呢?”

李清露道:“那裏頭有什麽東西?”

鐘玉絡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裏面裝着什麽,但終歸不能被人瞧見,必須找到它。”

她這幾句話說得莫名其妙的,頗有徐懷山發癫時的風範。李清露看着她認真尋找的模樣,仿佛陷入了執念的旋渦,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她有種不好的感覺,鐘玉絡雖然看起來沒什麽大礙,但畢竟跟徐懷山共用一具身體,實際的狀況可能也好不到哪裏去。

軍師不讓她問以前的事,以免惹得他犯病,周圍的人也都小心翼翼的。但這樣拖下去不是長久之計,還是得想辦法把病治好了才行。

李清露的心裏有些憂慮,也不知道鄭神醫有沒有法子治好這怪病。若是不能,那他後半輩子總這樣瘋瘋癫癫的,也未免太可憐了。

鐘玉絡找了一上午也沒找到那個【黑匣子】,十分失望。李清露好說歹說,勸她去歇一會兒,又保證自己會幫她留意,鐘玉絡這才消停下來。她中午睡了一陣子,中途翻了個身,啞聲道:“來人。”

李清露連忙過去道:“鐘姐姐,要喝茶嗎?”

床上的人捂着頭,道:“我姐出現了是不是?”

李清露一怔,沒想到徐懷山會突然回來。她道:“上午她還在來着。”

徐懷山顯得十分倉促,好像是趁着他姐睡着了掙紮着出來的。他道:“她有沒有趁我不在,做什麽奇怪的事?”

李清露想穿女裝他都已經習慣了,應該不算什麽奇怪的事。她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來道:“她在找一個黑色的螺钿匣子,說那東西很重要。”

徐懷山的臉色微微一變,道:“讓她別找了。”

李清露為難道:“她怎麽可能聽我的?”

徐懷山的意識混沌起來,他姐又開始跟他争奪身體了。徐懷山一手捂着額頭,喃喃道:“好了,別催了……我這就走……”

徐懷山雖然在外面威風八面,卻跟天底下所有的弟弟一樣,下意識地怕姐姐。看畫像就知道鐘玉絡是個暴脾氣,別人在她面前只有讓步的份兒。李清露道:“好端端的,你這麽怕她做什麽?”

徐懷山一想起從前的事就心有餘悸,道:“我經常被她追着揍,小時候比她矮一頭,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李清露想象那個情形,忍不住笑了。徐懷山正色道:“我姐真的很好,你幫我好生照顧她。當初沒能保護好她,我心裏一直很愧疚。”

李清露雖然也覺得鐘玉絡很好,卻又覺得這兩個人不可能一直這樣共存下去。她忍不住道:“你還想把頭疼病治好麽?”

徐懷山說:“那當然。”

李清露道:“你的病好了,鐘姐姐可能就會消失了。”

徐懷山沉默下來,他也想過這個問題,顯得十分惆悵。現在的狀況雖然糟糕,但他能感受到鐘玉絡的存在,內心也能得到慰藉。他的癔症一直沒好,大約跟他內心深處不希望鐘玉絡離開自己有關吧。

徐懷山安靜了片刻,頭又開始疼。他感覺鐘玉絡一直在催促他,意識消失之前,他掙紮着道:“最左邊的書架第三排後面有個暗格,裏頭放着我私藏的東西。你找個機會幫我燒了,不要看裏面的內容,更別讓我姐知道!”

李清露有點懵,說:“啊?”

徐懷山咬牙切齒地強調道:“你一眼也不準看,拿出來就燒了,聽見了沒!”

李清露喔了一聲,徐懷山的意識就像斷了的線,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陷入了沉睡。李清露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戳了戳他的臉,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李清露給他蓋上了被子,自語道:“說睡就能睡着,太誇張了吧。”

她想着他說的那個暗格,他越是不讓自己看,她就越是好奇。裏面裝的會是什麽東西?肯定不是私房錢,要不然他不會舍得燒了。李清露趁着他睡着了,走到了書房裏。她把幾本厚厚的書拿了下來,伸手摸了一陣子,找到了一個凸起。

她按了下去,轟然一聲,架子後面彈出了一個暗格。難怪這一層的隔板看着比別處的厚,原來暗藏着機關。

裏頭黑黢黢的,也看不清楚藏了什麽。她正要拿出來,就聽身後傳來了衣料摩擦的聲音。鐘玉絡已經醒了,不知道悄然在身後看了她多久,發現了這個暗格。

她冷冷道:“好啊,你這個小丫頭,悄悄藏了東西不告訴本座。你跟徐懷山串通好了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她說着大步上前,一把将暗格裏的東西拿了出來。光一照,兩人都愣住了。那是個漆黑的盒子,有兩個手掌那麽大。李清露想起了鐘玉絡一直在找的黑匣子,但這個盒子上沒有螺钿的裝飾,跟她描述的不太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記憶出現了差錯。

盒子上有個銀色的搭扣,鐘玉絡要把它打開。李清露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徐懷山費了這麽大力氣,特意趁着他姐睡着了出來囑咐這件事,自己還是幫他攔下來的好。

她道:“鐘姐姐,這是徐教主的東西,你就別看了。”

鐘玉絡道:“你知道這裏頭是什麽東西?”

李清露道:“我不知道,但偷看別人的東西不太好……”

鐘玉絡道:“他的就是我的,分什麽彼此。這說不定就是那個黑匣子,給我打開看看。”

她說着一把奪過去,李清露扯着另一半不放手,鐘玉絡已經把搭扣打開了。兩人一拉扯,盒子倒翻過來,裏頭的東西稀裏嘩啦地撒了一地。

地上掉了一本素女經,又有幾張畫片。鐘玉絡拿起來一看,頓時辣眼睛地皺起了眉頭,道:“這是什麽鬼東西!”

作者有話說:

【黑匣子】

鐘玉絡要找的東西,是一個黑色的漆盒,上面鑲嵌着螺钿裝飾,據說十分重要。但裏面裝着什麽,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玲珑英雄譜.風物篇.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