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好了沒?”

沈瑞陽緩過神,這才認真數了數, 越數越驚詫。

“南小兄弟, 你可真是奇人吶。喏, 八十萬兩銀票。下次若還有這好事記得找我啊。”

“到時候再說吧。”

燕寧伸手去接銀票, 手上的傷口便露了出來。那麽長的一條新鮮傷口, 自然是引人注目的。

沈瑞陽很快就明白過來,救瑞之出來必然沒他方才說的那般簡單。心下對這個南小兄弟更添了幾分好感。

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銀貨兩訖, 燕寧便撤了結界,轉身要走。沈瑞陽立刻叫住了人。

“南小兄弟請留步!”

“還有什麽事嗎?”

“這次本宗少宗主多虧了你才能安然回來,自然是要感謝一番的。不如你随我回宗見見宗主,或者,留個地址,改日再由瑞之親自上門道謝?”

沈瑞陽有意和他交好,語氣也格外誠懇。

燕寧自然是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不必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你還是趕緊帶你們少宗主回去看看吧, 那藥,到底是傷身的。”

說完便走, 沒有絲毫留戀。

沈瑞陽:“……”

他竟然拒絕了。

能讓玉華宗欠個人情, 見一見宗主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這小子居然拒絕了。

“師叔,那人可是有什麽問題?”

“并無,日後見了他客氣些, 他, 我看不透。”

能讓師叔都看不透的人, 至少也是個築基修士了。郁行之想到那人的面相,簡直不敢相信,明明也就和瑞之一般大的年紀,他是怎麽修煉的?

啊!瑞之!

郁行之頓時反應過來,得趕緊回宗。

兩人連忙帶着人返回了玉華宗。

出去的時候兒子還活蹦亂跳的,回來卻是一副萎靡的樣子,霜華簡直都要心疼死了。可她聽了行之的回禀,知道是兒子自己偷跑惹出來的禍事,連忙将前來賠罪的師弟扶了起來。

“此次是瑞之自己頑皮,與師弟何幹。師弟能将他平安帶回來,已是盡責了。”

沈瑞陽暗暗替自己抹了把冷汗。

若不是那個南小兄弟将瑞之救回來,等他找到人,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對了,方才聽行之說,那救了瑞之的小兒和師弟有些來往。不知師弟能否将他請上山來,我想好好酬謝他一番。”

“宗主不知,今日我已是邀請過他了,只是他仿佛有什麽顧慮,沒有答應。我想着他畢竟是救了瑞之的人,既是不願,我也不好強留。”

話說,就算他要強留,興許也留不下……

霜華聽完也是一愣,也是沒想會有人拒絕玉華宗的好意。正想再問兩句白日裏的情景就看到郁行之跑了進來。

“宗主,瑞之醒了!”

兒子醒了,霜華哪還想得起來要問什麽,連忙轉身進了屋子。沈瑞陽也跟在後頭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看到少宗主毫無形象的抱着宗主大嚎。

“阿娘,我差點再也看不到你了!”

“胡說!現在不是好好的回來了。”

“嗚嗚嗚……”

見他哭的傷心,霜華真是又氣又心疼。

“你說你,好好的呆在茶樓等師叔不好嗎?幹嘛要偷跑出去。弄成這個樣子,就是你自找的!”

行之可是說了,那是烈性春.藥。女兒才十二歲,如何受的了這藥性。眼下兒子還好,救回來了,可女兒呢,她現在還好嗎?

霜華都不敢深想,一想便是錐心刺骨的疼。

清黎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悔意。若不是她親自來說情,這回瑞之興許也就不會下山去。那春.藥的藥性,再沒比她更清楚的人的了。

若是瑞之姐姐那時身邊有個男人,會發生什麽,她也不敢再想下去。

屋子裏頓時沈默了下來,只有林瑞之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林瑞之心中委屈随着眼淚慢慢消散了不少,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好像看到了那個黑小子。立刻轉頭看向師叔。

“師叔!是不是那個黑小子救我回來的?!”

沈瑞陽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什麽黑小子,人家有名有姓,叫南翎。你啊,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好歹客氣點兒。”

“真是他……”

林瑞之呆呆的坐了回去。

原來自己沒看錯。

他眼前又浮現了剛才夢裏那黑小子的樣子,一會兒黑一會兒白,一會兒是男子一會兒又是女兒身。這回夢裏的他一直在叫自己,弟弟。

可是怎麽可能呢,他不是男兒身嗎?

“他……人呢?”

林瑞之想着,再見見那個南翎。他相信自己心中的感覺是不會錯的,只要他再見一次,就一定能弄明白。

“他把你交給我就走了。”

“……”

“走了?!他怎麽可以走呢?!”

林瑞之的臉瞬間垮了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生了多大的氣。沈瑞陽就是這麽以為的。想着人家為了救他還受了傷,結果這臭小子都不記人家恩,頓時怒了。

“他為什麽不能走,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又不是仇人。”

诶??

沈瑞陽突然想到從一開始都是聽那南翎在說,還真沒人問過瑞之這是怎麽一回事。瞧他這樣子,莫不是那小子撒了謊?

“瑞之,他可是做了什麽傷害你的事?”

林瑞之搖搖頭,雖然他不想再講之前發生過的事,但那黑小子确實是他的救命恩人。聽到那黑小子走了,他心裏失落極了,整個人也恹恹的,又沒了精神。

看着兒子一臉疲憊的躺回床上,霜華擔心的很。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可別瞞着,一定要告訴你清姨。”

林瑞陽乖乖回答道:“就頭還有些暈,想吐,還有手很疼。”

他想着可能是在中藥之後無意傷到的,可當他舉起手的時候才發現手上一點傷口都沒有。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後,驚的他又重新坐了起來。

姐姐受傷了。

為什麽受傷呢。

因為自己中了藥,那她肯定也受了影響,是不是遇上了壞人,被傷了……

林瑞之的臉瞬間變的慘白。

他這回真是大錯特錯了,若是害了姐姐,這輩子他大概都沒辦法原諒自己了。

這個屋子裏除了毫不知情的沈瑞陽,其他人心裏頭都是這麽個猜想。臉色都不太好看起來。霜華更是直接紅了眼睛。

沈瑞陽不明所以,瑞之這手還好好的呢,宗主哭什麽?南小兄弟那手才嚴重。

“對了,清黎師姐,可否向你讨瓶傷藥?”

“傷藥?師弟受傷了?”

“不不不,并不是給我自己讨的。是為那個南小兄弟。他為了救瑞之手受了傷。我想着師姐的傷藥一向是最好的,就想給他讨一瓶。待明日再下山去尋一尋他。”

話音剛落,床上的林瑞之突然跳下了床,上前就抓着沈瑞陽的手搖。

“師叔你說他手受傷了?!哪只手?是什麽傷?有多大?!”

沈瑞陽被吓了一大跳,完全不知瑞之為什麽會如此激動,但他還是照實說了。

“傷在左手,看上去像是匕首傷的,很長的一條傷口。”

林瑞之聽完抱着自己左手一時又哭又笑。

“阿娘,他是姐姐……他是姐姐!真好……”

大悲大喜之下這個小小少年再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郁行之連忙将他抱回了床上。清黎上前診完脈反而是松了一口氣。早先診脈時她就發現瑞之積郁在胸,現下郁氣盡散,只要好好調養下身體,不出幾日便能大好。

“宗主放心吧,瑞之沒事。休息幾日就能好了。”

霜華提起的心放了下來。想到兒子剛才說的話,一時更是激動。抓着沈瑞陽便不停的問着有關南翎的事。

很快,玉華宗找人的任務便換了一個。

這次,傾盡全力,尋找一個名叫南翎的人!

燕寧還不知道自己身份曝露,她正在一家酒樓悠哉游哉的用着飯。剛才那番折騰她早餓了,等吃飽喝足了,她就去賣珠寶。

賣了珠寶她就打算去打聽下和自己競價的那家餘家了。看看他們財力如何,當家人又是什麽性子。

這些打聽完了,最後的價格她也就能估算個大概,也好準備銀兩。

“唉,你們聽說了嗎,餘家出事了……”

聽到這個餘,燕寧直覺的豎起了耳朵。

“我我我,我知道!餘家那座宅院就在我家隔壁不遠,今日衙門來擡人時我有去瞧過。啧啧,那餘老爺死得可真是慘,全身都是黑的,一看就是被毒死的。”

“死的好!他那種人,早就該死了。”

“就是,這些年不知禍害了多少小孩子,死了也好。”

燕寧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這死掉的餘老爺怎麽聽都像是小蛟毒死的那個。

他姓餘,會不會,更巧一點,正好就是和自己競價的那個??

這下燕寧哪還有心思慢慢品菜,三兩下填飽了肚子便結了賬出去。這回她還是雇了個大人去府衙打聽消息。畢竟她看上去實在是太小了,去問什麽事情,人家都當她是孩子,敷衍了事。

那人很快就帶了個好消息出來。

死掉的正是那原本要和她競價的那個餘家老爺。

現在那餘老爺死了,她中意的島便沒了人競争。府衙那邊已是透了消息,想買的話就可以直接下手了,一共一百三十萬兩。

燕寧算了算,只要賣了那些珠寶,銀子就一定是夠了。

這餘老爺死的可真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