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虬!”李大叔吐出這兩個字的語氣,讓我感覺到了一絲顫栗,“這東西很厲害嗎?”

話剛說完,我忽然覺得手心奇癢難忍,于是,拿另一只手去抓。

“不要!不能抓!忍忍就好了!”李大叔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剛剛抓過屍虬的手不知什麽時候變得蠟黃,“屍虬的幼蟲生長在古屍的骨髓裏,極難尋找和捕獲,要靠屍水喂養才能慢慢長大,而它們排出的糞便,叫虬香,有異香,無論是濃度還是毒性,就比屍水要高出萬倍了。毒性可以順着人的呼迅速滲透到人的體內,控制人的行為。不小心食用了的話,滲透力會更強。”

“你是說花盆下那黃色膏狀物是屍虬的排洩物?”我擔心把屍毒傳染給他,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死死拽住,他用繩子把這只手綁在大方桌的腿上,然後,另一只手也被他綁在桌腿上。

我顧不得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了,因為手心癢得太難受了,仿佛有一種古怪的多腳的蟲子鑽入了皮肉裏,在骨肉之間舔舐吮吸,密而細的腳像刷子一樣在裏面刷刷停停……

這看不到又抓不到的感覺讓我全身都微微顫抖着,我拼命咬着嘴唇,希望可以用痛感趕走這要命的癢!

還好,半個小時過後,奇癢消失了,蠟黃也褪去了,我虛脫地摸摸頭上的汗滴,“李大叔,雖然我聞到虬香是香的,可用手撥開時臭不可聞啊!”

“在遇上毒性比它毒性更強的東西時,它便會發出惡臭。要不然,你還能跟我好好說話?早被屍毒控制住了。”李大叔的解釋讓我不太明白,難道我的手比它還要毒?意思也就是,白血病毒比屍毒更厲害?

低頭一看,屍虬在我掌心裏打起滾來。

李大叔連忙找來一只小玻璃瓶,那裏面裝了半瓶黃色的豬油一樣的東西,打開蓋子,有一股淡淡的油膩膩的怪味,我知道,那是屍膏,也就是取完屍水後,從剩下的爛肉裏提煉出來的。

屍虬的嗅覺很敏感,一路翻滾着鑽進玻璃瓶,在裏面打了幾個滾,不動了。

“總算活過來了!”李大叔看着這條惡心的蟲子松了口氣。

處理好屍虬,我認為應該盡快把杜七嬸和王春花隔離起來,由得她們這麽鬧,大榕樹村毀掉是遲早的事,李大叔卻說,我們不光不能動她們,還得把她們好好保護起來,抓住幕後主使才是最重要的。

不待我争辯,他擡手一指,“你看,他們來了。”

來的是村裏的一群年輕力壯的男子,聽說這一段時間,他們跟杜七嬸她們走得很近,時常去杜七嬸家吃吃喝喝。

子川哥也是其中之一。我偷偷觀察了他們的眼神,空洞木然,一看就是中了屍毒,叫你們吃!

李大叔關上門,派了他兒子李博守門,把我們帶上了三樓,落坐之後,這群年輕人都從眼裏摳出像隐形眼鏡一樣的東西,眼睛瞬間恢複了神采。呵!感情這東西也能造假?

“大家都有什麽收獲?子川,你先說!”李大叔開口了。

“我從木青口中得知,他們婚禮的錢,以及這一段時間杜七嬸請大夥吃菜的全是王春花出的,”子川哥不無得意地掃視了全場,“春節時黃傘坡村不是征地嗎?就那鐵路不是要從那邊過?王春花運氣賊好,雖然她住在那村交界處,誰知剛好要在她那裏建個站,她家所有的地連同房子都被征收了,補了好多錢,就這樣成了款姐。”

李大叔點點頭,又問其他人,“思修,你們那邊如何了?”

“我和思遙跑遍了城裏的小學,想把我們村所有的孩子和三個老師都安排在同一個學校大概不可能。”

李大叔聽了後用指節輕輕的扣扣桌子,“得先把孩子們送出去,他們年紀小,抗病毒能力差,大家再合計合計。對了,雲飛,有文伯的消息了嗎?”

雲飛搖着頭說:“世源在那邊守到現在,文伯一直沒回去過,觀裏的小道也是一問三不知。”

李大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這倔老頭,對我有成見就不管整個大榕樹村了?”

開完會回到家,榕樹的紅花沒有任何變化,那三棵黃葉桃樹開始落葉了。我在古榕下小坐了片刻,便和衣而卧了。

天剛亮,杜七嬸帶着王春花上門了,請我去她們家吃飯。

杜七嬸空洞的目光始終看向某處,王春花的每一個動作都好像是被人用線拉扯出來的,而且,我嗅到她身上有一股陰冷的味道。

與其說是邀請,倒不如說是脅迫,那王春花不由分說拽住我的胳膊,硬拉着我走。

她的手很冷,力氣很大。被她拉進院子時,我想起茹青姐上公交車時告訴我的那個秘密,腳上的膠底布鞋使勁地踏在地上。

院子裏的擺設還沒有撤去,我被王春花拉往廚房,過門檻時,我扶住門框,狠狠地一腳跺進去,果然,發出的聲音跟院子裏的不一樣。

門框的正上方,有一塊黑色的凸起。

引得人垂涎欲滴的菜香缭繞,我卻對這種香十分厭惡,這是添加了劉姥姥爛得骨肉相連的屍體中取的臭不可聞的屍水,以及用屍水養成的古屍骨髓裏生長的屍虬拉的屎尿制成的。

滿滿的一圓桌菜,只為招呼我一個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啊!

我的百般抵抗皆是徒勞,于是選了正對門框凸起的位置坐下。

王春花親手夾了滿滿一碗菜捧給我,“來,快趁熱吃吧!”

我不接,“我已經吃得很飽了,多謝你們的盛情款待,我不太舒服,該走了。”

見我拒絕,她一手将我按回原位,力道相當大,“不舒服是嗎?媽,你趕快去新房的床頭櫃裏拿那個黑色的小瓶子來。

杜七嬸像得了聖旨,屁颠屁颠地去取了小黑瓶來,放到王春花手上。

“喜兒,這是神仙水,包你喝下去百病全消。”她忽然抓住我的胳膊,我完全動彈不得,只好向一旁的木青求救,“木青哥,我的病不能亂吃藥,萬一出了什麽事,你們要負責的。”

木青膽怯地望着王春花,王春花的臉色變得猙獰恐怖起來,命令道:“喜兒,快把藥喝了!”

“好吧!既然是為了我好,我喝就是了。春花嫂子,麻煩你把我的手松開。”我從她手裏接過藥瓶,猛地摔到桌上,小玻璃應聲而碎,紅地毯上落下一攤暗黃的水漬,散發出刺鼻的惡臭。

屍水!

“嗯?看來你知道了?那就用不着對你客氣了!”王春花逼了上來,把我的右手反剪在背後,我扭頭過去,看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趴在她頭頂,那東西像水母,搖擺出柔柔的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