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我又去杜七嬸家吃大戶了。

與我同席的,還是那幫大媽,上菜之前,我給她們每人倒了一杯飲料。

“這橙汁怎麽味道有點怪?好像有點鹹。”郭大媽把嘴裏的飲料吐回杯中,冬梅嬸咂咂嘴,“嗯,我也覺着鹹,你們呢?”

飲料裏被我加了細鹽,只是下的份量不重,不鹹就怪了。李大叔說,屍水在體內會産生屍毒,體內的屍毒越多,就越容易被操控。鹽可以克制屍毒,既然她們能嘗出鹹味,說明體內的屍毒很輕,暫時不用擔心屍變。

雖然我喝了很多鹽水,但一想起令人作嘔的屍水,怎麽也不敢把菜放進嘴裏。

我密切留意着杜七嬸和王春花的動向,乍看起來,都很正常。

第三天是周末,孩子們放假,排場也大了許多,院子裏依然擺的二十桌,堂屋、客廳、廚房各擺了三桌,甚至連杜七嬸的卧室裏也擺了兩桌。

一大早,全村的男女老少,能到場的都到場了,杜七嬸說,今天一整天在她家吃飯的,每人發紅包一百塊。

我還是跟大媽們同桌,旁邊兩桌全是孩子,李大叔擠在孩子們一起。

飯前我給大媽倒的飲料,她們一股腦兒全喝了,再也沒人提到“鹹”。不對啊,鹽的份量與昨天的一樣。按理說,屍毒不會繁衍得那麽快才對,除非,他們在屍水裏做了手腳。看來,只能再去廚房走一遭了。

今天來廚房幫忙的人特別多,大門裏穿着旗袍的年輕女孩端着盤子進進出出。剛好,我碰上了上次打過交道的那個女孩,她直接讓我進去選菜。

廚房裏的擺設還是跟前天沒有什麽太大的差異,打的肉、菜坯多了很多,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調味料上,果然,今天每個臺子上,多了個白色的瓷調味罐,我側方的廚師打開的蓋子,用小勺勺起一塊土色的膏狀的東西,頓時,整個廚房裏臭不可聞,奇怪的是,幾秒鐘的功夫,臭味完全消失了。

我湊到那個廚師旁邊,假裝好奇的樣子,指着孜然粉問他:“師傅,這個東西好香哦,是什麽來的?”

“孜然。”他看了我一眼,果斷地答道。

我又指了兩樣調味品問他,他都說了。然後我指着那個白瓷罐子,“那這個是什麽啊?”

他抓抓頭,“我也不知道這個是什麽。是杜七嬸吩咐我們放的。”

“那你可以把這東西給我一點嗎?只要一點點就夠了。”我試着問道。

他往後一指,“你問他吧!”

原來是木青哥來了!“喜兒,廚房裏又髒又亂,對你的病不好,趕快去前院吃飯吧!”

回到席位上,除了李大叔,所有的人都吃得正香。

貼着紅對聯和喜字的洞房門開了,王春花穿了一件低胸半透明的絲蕾短裙,她一個新嫁過來的媳婦穿成這樣着實不太合适。

“喜兒,快看!”李大叔忽然說道,我趕忙擡起頭來,王春花的高跟鞋跨過門檻時,挂到了紅地毯的一角,露出一些黑色的東西,立馬被她蓋住了。

我坐的位置,也剛好在兩片地毯的接口處,見沒人注意,用腳将地毯推開,是黑色的炭粉。

在李大叔的授意下,在王春花經過我身邊時拉住了她,“嫂子,我想看看你的洞房。”

她機械地轉過身來,“喲,喜兒妹妹這話可說得見外了些,新房你想看随時都行,只要你喜歡。”

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腳踩在洞房門口的紅毯上後,感覺下面墊有軟軟的東西。過門檻時,我故意摔了一跤,趁機迅速撥開地毯,下面鋪了厚厚的一層黑色粉末。

新房布置得簡單大氣,家具擺設也不多。我裝作對每樣東西都十分感興趣的樣子,一樣一樣裏裏外外檢查個夠,并沒有什麽發現,只是紅毯下也鋪了炭粉。

正要失望離開時,梳妝臺上擺的一盆花吸引了我,

這盆白色的花很香,香得很不正常。我朝門口望去,王春花正背對着我,與李大叔聊着。

我趕緊半掩了房門。

花的樣子很古怪,看起來像一條條白色的蟲子挂着,花盆裏的土是淡淡的黃色,我準備取點給李大叔看看。

誰知食指剛觸到土時,一股腐屍的惡臭彌漫開來。那不是土,而是很粘稠的液體堆成了土的樣子。廚房裏多出的白瓷罐子裏,裝的不就是這個?

雖然手上抹過鹽,但粘上這些東西還是很惡心的,我把食指往花幹上刮了兩下,樹上挂的那些香氣四溢的白花居然開始慵懶的蠕動起來,與茅坑裏的蛆一模一樣。

什麽東西啊?我咬着牙用兩個手指捏了一下,冰冰的,軟軟的,它不耐煩的扭動着,吓得我馬上把手縮回來。

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我顧不了那麽多,閉上眼睛扯了一個下來,杜七嬸就進來了,“喜兒,在幹什麽呢?”

我慌慌張張把手背在背後,那只該死的蟲子在掌心裏用力的掙紮着,“沒、沒什麽,進來看看而已,新房很漂亮,現在我要出去了。”

她往白花上瞟去,還好,那些白蟲子已安安靜靜地挂着,乍看上去,就是一朵朵白白嫩嫩的花。

“你手裏拿的什麽?”她走上前來,有逼問的意思。

我站着不動,第一次對着熟識的人睜着眼睛說瞎話,“沒拿什麽啊!”

嘴上說得理直氣壯,內心卻很害怕她讓我把手拿出來。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不能跟她糾纏太久,否則王春花會起疑心。現在村民們體內的屍毒大增,說不定已被她所控制了,這對我和李大叔十分不利。

“那個,嬸子,你知道我沒幾天好活了,看着人家風風光光的出嫁,多少有點羨慕。我就想順帶沾點喜氣多活幾天,所以從這花樹上摘了片樹葉,回去做個标本。”我邊說邊攤開手,把剛剛反手摘的葉片托到她面前。

見她相信了,我趕緊找了個借口出來。那可惡的蟲子,居然從我褲腰上鑽了進去,使勁在屁股上拱着,癢得我想用火燒死它。

李大叔看着我手裏的蟲子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