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嬸沒有聽出話裏的好賴,笑嘻嘻的伸手向無頭鬼讨要那兩顆眼珠,“既然這是我侄子給準備的生日禮物,你還是還給我吧!我想嘗嘗啥味道。”

“是嗎?”無頭鬼短短的兩個字,聽得我頭皮一麻,“呵呵,你把我的頭吃了一半不打緊,連眼珠子都不放過?”

說完,他挺起了肚皮,從肚臍眼裏湧出一團團白氣托在手上,白氣越來越濁,最後變成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無頭鬼随手一揮,匕首像長了眼睛似的沖向杜七嬸,在他脖子上畫出半條優美的弧,暗紅的血絲浸了出來,宛若挂了一串紅寶石項鏈。

郭芊芊的指甲快嵌進我肉裏,“喜兒,快救救杜七嬸吧!”

我勸她先看看情況,畢竟,無頭鬼是杜七嬸找來的,若是降不住他,也招不來他。

“嗖”!無頭鬼肚臍眼裏又湧出一條像沙蟲一樣的東西,粉紅色的皮上起着黑色的網紋,看着十分惡心。它飛快的蠕到了杜七嬸脖子上,吸附在血痕上不動了,嗞嗞的聲響在黑暗中聽得特別慎人。

杜七嬸脖子上的血痕即刻消失了,原來這東西專門吸血的! 郭芊芊說的沒錯,我不能見死不救,正要走出榕樹林,“沙蟲”抖動了幾下,軟趴趴的不動了。

無頭鬼握住它,雙手交替着迅速往外拔,恍若拉的一團人腸,在地上盤了一堆,直到拉不動了,才用匕首斬斷。

杜七嬸好似占了上風,得意的大笑起來,她終于激怒了對方,只見無頭鬼的那半截脖子猛地抖動起來,“啵”的一聲,居然從脖子裏鑽出一個頭來,我看不清他的臉。

他張開五指,扣住了杜七嬸的天靈蓋,“說,你血裏有什麽?”

杜七嬸顫聲擠出一句話,答非所問,“你不記得你為什麽來大榕樹村了?”

“你不是告訴我,蘇紫煙在榕樹村嗎?等我來了,你才告訴我,她死了!你當我斷頭大鬼是那麽好忽悠的?我記憶力不好,那是騙你的,愚蠢的人!”

斷頭大鬼是斷頭鬼中的領導者,地位僅次于斷頭鬼王之下,他整天提着腦袋悠哉游哉的四處閑逛。其實,他手上抱着的頭并不是他們自己的頭,他喜歡把自己的頭藏在脖子裏,但是,手上抱着的那顆頭卻是他最寶貝的心頭肉,因為,這顆頭的主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生性兇狠殘忍是他與生俱來的本性,他時常無緣無故懷疑別人想偷走他手裏的腦袋,那麽這時,不管你有沒有惹到他,他都會千方百計纏到你死。

這麽說來,我的小把戲他早摸得一清二楚了?我拍拍胸口,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萬幸了。他為什麽要找我媽媽呢?

他用匕首尖一下下紮着杜七嬸的大腿,“快把頭還給我!還給我!”

“好,好,我這就帶你去取!”

斷頭大鬼跟杜七嬸走後,我們趕快去看子川哥,他呼吸均勻,沒有什麽大事,我狠狠地掐住他的人中,等他緩過勁來,便打發他回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村子裏看起來很祥和。我剛松了口氣,子川哥捎來了口信,說郭芊芊叫我上村小學一趟。

見到芊芊時我有點吃驚,她的眼睛有些浮腫,而且有厚重的黑眼圈,我心裏忽然多了幾分擔心,“芊芊,找我有什麽事啊?”

她招呼我坐下,“看你緊張的!就想請你吃個飯。”

“今天過生日?”請吃飯肯定有理由,她剛來幾天,收工資之類的不可能了。

“朋友之間,請吃個飯怎麽了?你呀!”她靠過來,用食指在我額上輕輕點了下,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我看到她脖子上有好幾塊淡淡的瘀青,于是摸了摸,“怎麽弄的?痛不痛?”

她茫然地問:“什麽?”

“你脖子上的瘀青啊!”二十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什麽時候弄傷了自己都不知道。

聽了我的話,她跑到試衣鏡前左照右照,“哪裏有瘀青啊?沒有啊!”

我随便指了三四處,“這裏,這裏,都有啊!”

她看我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馬上又照了照鏡子,惶恐地問,“喜兒,你是不是真的看到我脖子上有瘀青?你可不要吓我。”

為什麽她看不見?我笑道,“騙你的!看這小脖子白白嫩嫩的,哪有什麽?”

她小嘴一嘟,“又調皮了你。”

晩飯是在我們玉佩縣郊的一家農莊吃的,農莊建在水庫旁邊,依山傍水,晩風習習,好久沒有這麽舒适的用過餐了。

也許她也是擔心我經濟拮據,吃不起什麽,所以點了很多河鮮,還有一打啤酒。

自從病了之後,我不再喝酒,只陪她喝了一杯意思一下,美味的河鮮才是我的最愛。

連着四瓶啤酒下肚後,她有些微醉了,趴在桌子上嘤嘤地哭了起來。我越哄,她越哭很越大聲,只好由着她的性子,讓她抱着瓶子吹。

“喜兒,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找你嗎?”她醉眼迷離,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半瓶啤酒,嗆得直咳嗽。

我急忙放下剝了一半的蝦,拿紙擦擦手,一邊給她捶背,一邊讓服務員泡壺濃濃的鐵觀音過來,“知道知道,不是請我吃飯嗎?”

她又灌了幾口酒,指着我傻樂:“喜兒,你怎麽還是這麽傻呢?”

醉得胡話連篇了,我當作沒有聽到,倒了杯茶遞過去,“對,我傻,你聰明。快把茶喝了吧!”

茶杯被她一甩手打翻在地上,摔成了幾瓣,她口齒不清地說:“我真的想不通,他為什麽要逼我找你?你一個快死的人,有什麽能耐?可他非得讓我找你,你說好笑不好笑?”

難怪她只顧喝酒,原來是有心事。聽她這番抱怨,肯定是跟男朋友鬧意見,我哄着她說:“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只要我幫得上。”

她盯着我看了許久,頭一仰,把剩下的小半瓶啤酒一口氣幹了,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酒,哭得全身一顫一顫的,“喜兒,我好害怕好害怕。”說着,她将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抱住,目光空洞飄忽。

“害怕?你害怕什麽?”我追問道,肯定是被無頭鬼吓壞了,悔不該帶她去的。

她往外一指,大眼睛裏透出無邊的驚恐,“我害怕黑暗,害怕夜晩,害怕睡覺。喜兒,他說只要你陪我睡,他就不再害我了。”

什麽跟什麽?我完全聽不懂了,既然是醉後胡言亂語,聽得懂才怪。

旁邊桌上幾個頂着一頭黃毛的小混混喝得七葷八素了,陰陽怪氣的狂笑起來,有兩個流裏流氣的說着些不三不四的話,“哎呦,美女寂寞了,要人陪睡了!你看我怎麽樣?又帥又不收費。”

“我也不收費的喲,而且比他更有力量哦!美女,選我選我。”

這些人不搭理就好了郭芊芊難受的趴在桌子上低哼着,服務員很久沒送杯子來,我只好起身去拿。

誰知我剛轉背,隔壁桌傳來“啊”的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