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水鎮出去還沒兩裏路,就繞到了一處僻靜的山坳裏,周遭倒不是荒涼,倒是有幾分世外桃源的隐蔽住所,入口雜草叢生,一看就是人跡罕至的地方。

穿過入口一片雜亂無章的草叢,裏面眼前一寬,頓時有了些高人隐世的模樣。

“楊仙姑,在嗎?”

岳桐站在院子裏喊了一聲,四周看了下,應該不是發生意外,人應該還在家裏,只是——岳桐正想着還沒人答應就直接進去,反正楊仙姑應該不會怪罪她的。

以前小時候她也經常闖進去。

“岳家丫頭來了?”

“吓我一跳,以為你不在家,我白走一趟,是我,我來找你有點事情想打聽。”岳桐走進去,看着楊仙姑坐在那裏,正拿着一串佛珠念經,頓時笑容凝固住。

楊仙姑平時不念經的,除非——

“仙姑,你怎麽了?”

“你要問的事情,我知道。”

跟着進來的陸凡和陶栎兩個人也是有些愣神,看着岳桐把楊仙姑扶起來,然後在小方桌上坐下——這個楊仙姑是什麽來歷,不過看岳桐這麽說,想必很厲害了。

岳桐扶着人坐下,這才坐下,“仙姑,我來是想問一下,我……媽埋在哪?我想知道,因為我長這麽大,爺爺從不帶我去,還有,那魅為什麽會這麽多年都出現在雲水鎮,還有,為什麽這次魅來勢洶洶,牌坊是怎麽回事?”

“你這小娃問題倒是很多,但是我這裏問卦,一向只能問一個,一次一個,一個月只能問一次。”楊仙姑樣貌和善,年紀約莫有四十歲,倒是身材勻稱,半點不見臃腫,盤着一個發髻,如果不是岳桐帶他們來的話,路上遇見也只當是個普通的中年婦女,不會當做別的人。

一個月一個問題。

陸凡一怔,看着楊仙姑,“那我們三個人,能有三個問題嗎?”

“你小子倒是機靈。”

楊仙姑看一眼陸凡,再看向陶栎,“你師父近來身體可好?不過他那把老骨頭是肯定比不上我。”

陶栎大吃一驚,望着面前的楊仙姑,“您認識我師父?”

“倒也認識,只是不熟,打過交道,你要問我打過什麽交道,那可就不知道要怎麽定義了。”楊仙姑說完,“你們既然來了,發生了那麽多事,我就回答你們三個問題,只有三個。”

只有三個,多一個都不會回答。

岳桐看着楊仙姑,知道這是規矩,外人來辦事也是這樣,便看向陸凡,點了一下頭,示意陸凡不要再想着多讨一個問題,占個便宜,惹惱了楊仙姑,誰都讨不了好處。

這樣的事兒還是不要冒險。

“幾個月不見,你倒是連心上人都有了,這小子往後無父無母,你也無父無母,倒也般配。”楊仙姑看一眼兩人,“只是往後你們的造化,莫說我沒提醒過,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岳桐瞪大眼,而後笑着看楊仙姑,“那不是 還有一生嗎?總不是全都是死。”

“問吧。”

要問什麽?一個人一個問題,都得想好了再回答。

剛才的問題,最重要的是什麽呢。

“仙姑,為什麽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雲水鎮?”必須要弄清楚,為什麽魅會出現在雲水鎮。林道人說過,在這世上,捉妖人見夠魅的也不到這一行裏一半的人,可在雲水鎮卻出現了這麽多次,肯定是有蹊跷。

楊仙姑一愣,閉着眼睛,看不出眼底的情緒,“當然是有它們要的東西。”

陸凡接着問,“他們要的東西是什麽?”

“桐桐這丫頭。”

話音落下,三個人都愣住。陸凡和陶栎看向岳桐,岳桐張了張嘴像是要說話,又咽了回去,坐在那裏,眼睛盯着桌面,過了半晌才緩過神來看向楊仙姑。

“我們問了兩個,還有一個。”

楊仙姑點頭,陶栎點頭示意陸凡和岳桐不用擔心,肯定要把事情給弄個明白,這件事情,該怎麽說?

“雲水鎮的牌坊來歷為什麽鎮上上了年紀的人都不願意說牌坊的來歷?這裏面是有什麽秘密嗎?”陶栎的話很直接,就是要弄清楚這雲水鎮牌坊為什麽大家提起來都是諱莫如深,而且有人要殺人滅口。

楊仙姑睜開眼,“你說劉岐死了?”

“仙姑你不知道嗎?”

“哎,命罷了。”楊仙姑說完看向岳桐,“那牌坊的來歷,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都多少年了,那姑娘要是活到現在,也活不到現在,是活不到了。”

活不到,死了,死了啊。

這話從何說起?

牌坊的年份看着應該是這一兩百年的事情,那也就是舊政府的時候,那會兒、那會兒的确是會常常因為什麽事兒進行表揚就立一個牌坊,難道不是因為鎮上,而是因為一個人嗎?

“……仙姑,這個事情能說嗎?”

“既然你們都查到這個份上,也牽扯到了這件事情,你們想知道,我就和你們,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那姑娘死了,是活埋死的,牌坊是因為她才有,為了保住雲水鎮的名聲,犧牲一條命在那個年代也不算是什麽事兒了,動用私刑的,太多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家規,害死人也有了借口。”

該死的人,總有借口讓他死。

這話讓岳桐眼神一暗,盯着腳尖,默默地想,如果她和陸凡在那個時候,是不是也要……也要被這樣對待?她在人看來是不祥之人,所以便是一個,不該活着的人,更是不該招惹陸凡這樣的人。

心口堵得慌,旁邊忽然多了一只手牽住她,熟悉的指節還有拇指在手心裏磨蹭的感覺讓岳桐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擡頭等着楊仙姑把故事說完。

這牌坊如今,倒是真的無人問津了,也當做了一件難以啓齒的事情。

從前風月的事情,哪有那麽複雜,不過是被感情蒙蔽了雙眼,做錯了事情,便一下成了衆矢之的,再也逃不過罷了。死了或許也是解脫。

“不是那麽簡單,可惜了一個姑娘,成了祭品。”

“祭品!”

竟然是祭品?!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