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對獵人舒來說有生以來見到過的最美地方在何時何地的話,那麽答案就是此時此景了…皎潔如雪、純粹至清、光澤姣麗的白茫茫一片花海,竟能有使單調的白美出此種引力的景致,初來咋到的獵人舒和缪塔央不禁為之嘆為觀止,只是塔央道出了美景裏唯一的美中不足,“這些花沒有一點香味兒。”

“就跟這裏的人沒有一點人味兒一樣。”墓埃順口一說。

這些花普通人極少見過,長條的花瓣挺實而有型,生長弧度柔婉,又不失堅毅線條,花枝高到大腿根處,每一個單只傲嬌着盛放,無數只交錯凜然而壯觀,花莖的綠葉不是嫩綠色彩,略有暗墨,反倒與純粹之白映襯得極好,免去了對比太鮮明就會顯得格格不入。

岱普諾、墓埃、塔央和獵人舒四人穿過白色花海,只是在行走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原本被他們當成是稻草人的家夥動了一下,驚得他們止停住腳步。

“噢…有人。”獵人舒拽了拽墓埃的衣擺。

像稻草人的家夥衣服渾身上下豎條紋白綠相間,斜眼窺視着這四個要穿越花海的人,距離他大概十幾米遠的位置上還伫立着另一個同樣裝束的家夥。

“不打緊,我們只管走就好了。”墓埃說。

“他們不是派遣在這裏專門禁止外人進入的嗎?我們會不會…”塔央問。

“不會,我們看起來像外人麽?不像。他們根本區分不清。”墓埃十分确信地說着。

“那為什麽還駐守在這?”

“初衷是要防禦,只不過手法就是見人來給個嚴厲的眼色,覺得外來人見到這眼色就會心虛然後退步,谷裏人就不當回事繼續前行,所以你心裏想着你是谷裏人繼續走他也瞧不出來。”

“他們的思維就這麽簡單?”塔央看着岱普諾以便從他的表示求證墓埃剛剛的闡述是否靠得住。

墓埃笑了笑,“活死人是很簡單,但是簡單也很粗暴。所以別傻站在這不動了行麽?”他擡手催促着擋在他和獵人舒前面的塔央和岱普諾繼續前行。

花海的盡頭另一番截然不同。

他們低頭朝望,數量不清的棺材浸漫在清澈的水灣之中,令人瞠目的是棺材呈現出的五彩缤紛,各式各樣,不像是棺材了,倒像是被放大了看的一個收藏家收藏的無數只精致禮盒,只不過盒子裏裝的東西可不那麽可愛,趁着傍晚到黎明來臨這段時間盒子是空的,墓埃覺得得抓緊了,他撥開擋在他前面的塔央第一個跳上了水灣裏可以墊腳的石頭,從一個跨到另一個,石頭的表面剛好出頭過水一點點高。

塔央緊跟着也過去了,然後是獵人舒和岱普諾。

塔央注意瞧看着墓埃搞什麽名堂,明明說來找人,怎麽跑到遍布棺材的地方來了…

“墓埃,你找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嗎?”獵人舒的疑惑從來不會在腦子裏忍住過三秒。他望着墓埃一個接一個地打開棺蓋往裏探看。

“別閑着你們。”墓埃說,“我們分工一下吧,中央向外輻射原則,就以我們現在站的位置。”

說完墓埃又開始俯下身埋頭掀棺材蓋,他已經走到了水灣最中央,他負責檢查中心處位置的棺材。

“我們在找一個死人?”獵人舒抱怨着。

“錯,他可是這裏為數不多的活人,他倒想成為活死人。看看棺材裏有沒有機關板,有就吱個聲,夥計們。”

“這水能碰麽?”獵人舒又問,來回揉搓着他纖細的雙手。

“不是水,是睡氣。”岱普諾說。

“睡氣?氣體?可這看起來就像水一樣。”

“眼見不一定為實,這你不知道麽?”墓埃揶揄道。“快點下手吧,夥計,你的個性越來越偏向另一面發展了。”

“哦哦…真涼!”獵人舒把試探着伸進睡氣的手又嗖地抽回來,“真涼。”

“這個我們要找的巅亡人他怎麽樣?”塔央問。

墓埃仰了仰頭,開始厭煩了她和獵人舒連珠炮似的發問,可就是不辦實事。“什麽怎麽樣,又沒要你跟他相愛。”

塔央不悅地撇了墓埃一眼,然後看着岱普諾。

也在俯身探瞧棺材裏部的岱普諾餘光發覺了塔央轉投向他的疑問,“只要你能夠做到與巅亡人相處融洽,以後跟任何人相處都不會有問題了。”

墓埃淺皺眉頭,“這種形容很不錯。”他立定盯着塔央和獵人舒,“從黎明到日落之間的這段時間是活死人的死亡時間,在那期間他們都會回到這裏來躺進各自的棺材,不允許任何打擾的狀态是很可怖的,所以你們兩個的問題先放進肚子裏頭一時半會兒爛不掉。”

“活死人能有多恐怖,只不過是一幫沒腦子的家夥。”塔央突然說了一句,語氣跟她以前不太一樣。

“你來過活死人谷?”岱普諾看向她。

“沒有,聽說過的。”

墓埃有所領會地點點頭,“忘記了,你來自那個遭受不幸的悲慘魔法大家,很多事情會有所耳聞。”

墓埃的話說到這裏氣氛安靜了下來,岱普諾瞥了他一眼,塔央低下頭,然後又慢慢擡起,眼神嚴凜地對望着墓埃,“沒錯,局外人面對當局者的遭遇唯一慷慨願意做的就是說上一句悲慘,誰也不會感同身受存有一絲苦痛,不冷嘲熱諷就是最大的上限了。”

“他沒有惡意。”岱普諾平和地替墓埃解釋。

墓埃的确只是随口一說,他向來如此,“額…我提出抱歉,我把話收回。”他做了個手指封住嘴巴的手勢就繼續埋頭于掀棺材上了,四個人再也沒有對話。

回憶起自己的不幸,塔央不再周而複始地傷感掉淚,只有用淩厲的目光掩蓋住可以顯示懦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