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胖胖的貍花貓跳進崽的懷裏, 冉冉晃了晃,唰一下把貓貓抱緊。

貍花貓是偷吃冉冉菜芽的那只,也不知道從哪來的, 有一天就從外頭的大樹順勢一跳在牆壁上走貓步, 漫不經心看着下頭。

風一吹一晃,綠瑩瑩的兩片小葉子左晃晃右動動, 就勾走了這只貍花貓不羁的心。

輕輕一縱, 完美落在菜苗旁,嘴巴一叼,叼走兩片葉子,爪爪一揮,揮落一片芽芽。

等聽到腳步聲, 輕輕一縱跑沒了影。

然而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有一次就被冉冉逮到了。

一個普通的人類幼崽,并不放在心上的貍花貓明目張膽收割走自己的戰利品。

後來有一天, 院子裏的人會用東西圍住菜圃, 時不時有個男人在這刻木頭,還有另一個男人會在這守着,有一個老頭時不時經過寶貝菜苗苗。

貓貓很惱火。

它才不承認自己是怕這些人類。

打破貓貓和人類單方面冷戰的是一碟小魚幹, 一只貓崽, 一只人類幼崽偷偷分着吃完了一碟小魚幹,自此, 貓貓總算認可了這個人類幼崽。

冉冉抱着貓貓找爹爹,沒找到,問管家爺爺,爺爺說爹爹在書房。

懷裏的貓貓不太冷靜,掙紮着要去一個方向。

冉冉嘆了一口氣, 貓貓想啃菜苗,可是爹爹和蛋叔還有管家爺爺平安叔叔,還有好多人,都等着吃冉冉的菜苗。

大家誇冉冉種得好,說一定好好吃。

可是她的菜苗還沒長大,就要被貓貓吃禿了。

書房中,前去調查玉佩的人正回來向江知樂禀告。

暗衛三號自來平靜無波的臉上多了一絲困惑,他上一次困惑還是因為小主子,皇上死了,他們原要帶小主子離開,偏偏走錯了路和小主子錯開了。

這對于生性謹慎的暗衛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第二次疑惑便是這件事,三號将玉佩取出,“這枚玉佩來自靖城侯府,當年靖城侯在邊關打仗,靖城侯夫人本來身體不好,又受了驚吓,早産生下一個孱弱的嬰孩。有游方大師道這孩子要想活下來,必須放在一農戶家養育。後來其中一個孩子去世,戰亂結束,靖城侯便攜着夫人回京。時間太久,當年的人又都說不知道,找不到确鑿的證據。”

暗衛三號是真覺得奇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好不容易找到當年那些老人,竟然全都一無所知沒有線索。

又是游方大師?

江知樂面色一沉,自從入了京,不知為何他對這個宋雪薇一直有些在意,大抵是欺負了自家的崽,崽崽欺負回去不大惦記了,老父親還念念不忘。

他慢慢查着宋雪薇身上發生的事,發現總和游方大師之類的有關聯,那些大師說出的話無一不是誇贊宋雪薇,只除了嫁入靖城侯府一事。

自此他對這種不知何處來的和尚,總抱有莫名的敵意。

和暗衛三號交談完,江知樂垂眸将玉佩收入暗格,打算從長計議,貿然聯系上靖城侯府似乎不妥,而且靖城侯府還和宋雪薇有關聯。

靖城侯府、江家、輔國大将軍府鄭家、伯陽侯府……總有種奇異的糾纏。

老父親抽絲剝繭推測着究竟是誰害冉冉的可能性大點,推來推去還是鄭家。

可若是鄭家出手害冉冉要冉冉的命,為何又收作宋書白的女兒。

有個很大的疑點是,鄭家為何要針對宋書白。

“喵嗚——”一聲貓叫響起。

江知樂不自覺切換成老父親模式,念起冉冉眉頭微舒,起身推開門果然看到了閨女。

看到閨女自然也看到了冉冉懷裏那只胖貓。

冉冉捧着貓貓給爹爹看,“要洗澡。”

江知樂拒絕道:“不用洗。”

冉冉說:“按時洗澡,是好貓。”

江知樂哼了一聲,“啃菜苗的是好貓?”

冉冉:“冉冉原諒它,不生氣。”

江知樂:我氣。

老父親無奈給貓貓洗澡,這都是什麽事。

最近崽太黏他,幹什麽都要帶上老父親,江知樂感到了甜蜜的沉重負擔。

冉冉心底:爹爹厭學,崽崽帶他玩。

和貓貓洗澡當然也是玩呀。

父女兩一起給貓貓洗完澡,接着給貓貓擦毛。

擦着擦着,冉冉美美道:“爹爹,冉冉現在是人生贏家。”

人生贏家?

江知樂咀嚼着這四個字組成的陌生詞彙,覺得質樸也生動,別有意味。

老父親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人生贏家,有了爹爹崽崽那麽幸福嗎?

冉冉想到大仙說的話,喜滋滋道:“冉冉有了貓貓,冉冉就是人生贏家啦。”

見爹爹好像不太開心,崽崽貼心把貓崽捧給爹爹,“爹爹抱抱它,爹爹也是人生贏家!”

江知樂:???

并不想當這種人生贏家,又拒絕不了閨女好意,江知樂只得抱住這只貍花貓。

江知樂不情願,這只貍花貓也一臉不情願撇開腦袋。一人一貓厭煩呆了幾秒鐘算是給崽面子,然後一人蹲下要把貓放了,貓竄得飛快,洋洋得意扒住了崽的鞋子。

冉冉一驚,臉上露出驚喜,“貓貓好厲害!它認得我!”

到了下午,冉冉留下生無可戀的老父親,帶着自己的貓貓出去玩了,不是,是出去奮鬥了。

崽崽原來不想帶貓,貓貓今天有點黏人要跟着崽出門。

等和司馬月等人彙合,幾個人開始開會商讨計策。

會議發起人是:司馬月。

會議骨幹成員有:江冉冉、張雅文。

會議吉祥物:一只貍花貓。

由此三人一貓小會就展開了。

司馬月敲了敲桌子,被表姐看了一眼,動作輕了一點,清了清嗓子開始發言:“我覺得我們應該制定計劃。”

說着頓了頓,看了一眼冉冉和表姐。

冉冉非常捧場跟着重複念,小尾音輕顫,“計劃,制定計劃,計劃~”

還不忘補充:“打敗薇薇,不好的崽。”

“咳咳——”司馬月用力咳嗽幾聲,企圖掩飾住冉冉說的話,然後肯定道:“制定計劃,不能讓宋雪薇得意。”

心裏流下來兩行淚,除了表姐,她們兩壓根不能打,拿什麽打敗。

張雅文笑了笑,十歲的小姑娘笑不露齒,很大方也不死板,“阿月你別帶着冉冉胡鬧,若是被姑母知道了,仔細以後不能出來玩。”

話這麽說,又擔心司馬月一沖動讓姑母不快,眉心微微蹙了下,思索道:

“你與冉冉若是想要在詩鑒上贏過宋姑娘,倒是難度頗大,阿月你擅長騎射,冉冉聽說你擅長爬山?”

小姐姐溫柔和崽說話,崽崽點點頭。

張雅文道:“如此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讓更多人重視這兩項,就算最後不計入群芳賽成績,群芳賽主要看名聲,名聲傳出去,得到大家認可,這樣計不計倒不算什麽。”

司馬月眼睛一亮,“那豈不是拉越多的人越好,不僅要多,最好像表姐這樣的,一個抵十!”

冉冉被激動的氛圍感染了,雖然聽不大明白,也知道是大好事,眼睛亮晶晶聽着。

桌上一只貍花貓卧在冉冉胳膊旁,與小主人的目光如出一轍,表情津津有味。

張雅文心底有些愧疚,遲疑道:“我不能與你們參加騎射和爬山。”

張家教導向來嚴苛,張雅文是被當做未來太子妃教導的,一言一行皆要有章法。

司馬月哪能不知道表姐的難處,揮揮手,“表姐可是要在詩鑒兩方面拔得頭籌,騎射和爬山就交給我和冉冉吧!”

冉冉拍拍胸脯,小臉喜洋洋,“冉冉爬山!”

許久沒爬山的崽真有點想念了。

小會進行還算順利,就是司馬月有點擔心表姐,又不好說。

如今京城裏風向偏向宋雪薇,若是表姐真輸了,司馬月簡直不敢想象這個可能性。

雖說太子是她親哥,她真不想表姐當這個太子妃,真不是人當的,親哥還不做人。

呵呵,別以為她不知道他給宋雪薇送了東西。

張雅文微微一笑道:“放心,那些詩只是放出去試探,我原以為群芳賽奪冠不算太難,後來遇到宋雪薇才知人外有人,父親替我尋來了大儒,我近日來略有進益,阿月和冉冉不必擔憂。”

表姐不說辛苦,司馬月也當做不知道,以前去表姐家玩,整日的安排簡直把她驚得頭皮發麻,此後退避三舍再也不想去了。

聽到小姐姐喊自己的名字,冉冉聽懂了小姐姐讓她別擔心。

冉冉一臉嚴肅,讓小姐姐摸摸貓貓,一邊哄着貓貓給小姐姐摸一下。

“貓貓,可以嗎?”冉冉很鄭重。

貓貓吃了小姐姐們的小魚幹,倒是懶洋洋趴着讓人摸了兩下。

司馬月稀奇湊過來,張雅文收回手,目光還忍不住看了貓貓一眼又一眼。

“摸了貓貓,就是人生贏家啦。”崽崽向兩個小姐姐介紹,并鄭重宣布兩人順利成為人生贏家。

于是人生贏家三人組一起摸了半個時辰的貓貓。

計劃制定好了,實施遇上了困難。

無他,大家不願意參加。

爬山這種活動,氣喘籲籲,影響姿态,騎射英姿勃發,別有美感,奈何大家不善騎射,京中貴女并不流行騎射,還是推崇才學,以貞靜為美。

願意參加的幾個還是武将家出來的姑娘,然而遠遠不夠。

怎麽才能打響名聲呢?

表姐此時最後關頭閉關學習,一般不出門,司馬月也不願打擾表姐,兩人一貓小組繼續開會。

司馬月:“冉冉,拉人參加人不夠,名聲也不夠,要找厲害的參加才好。大家年紀都不大,咱們組要求十二歲以下,太難了。”

京中能有幾個表姐這樣的人?

司馬月覺得也是見了鬼了,越比較,越發現這個宋雪薇不正常。

怎麽都不正常。

冉冉好奇問:“十三歲不可以參加嗎?”

司馬月:“可以,群芳賽十六歲以下都可以,不過分成兩組——”

突然靈光一閃,司馬月興奮跳起來,抱住冉冉狠狠親了一口,“冉冉,你說的對,就算不是一個組的也沒事,說起來十二歲以上,最強的就是陳家姐姐陳文姝。”

冉冉霸氣點頭:“那就找這個姐姐!最強的!”

被冉冉一慫恿,司馬月腦子一熱給陳家下了帖子。

然後就陷入僵局。

陳家姐姐來了,坐在了上次小會張雅文的位置上。

陳文姝人如其名,容貌有姝色,掩唇笑道:“阿月妹妹和冉冉找我來玩嗎?怎麽玩?泛舟還是對對子,喝酒葉子牌可不成?等你們年歲大點。”

陳文姝面前是果酒,司馬月和冉冉面前是蜜水。

司馬月自小就和陳文姝不熟,一個是年紀差距不在一個圈子,一個是因為陳文姝自小便屬于別人家的孩子,家長們無一不稱贊,學渣司馬月一直有些敬畏。

原本還想着一次若是邀不來,再好生努力,順便攢攢經驗,誰知道第二天就來了?

司馬月:如此禿然。

這個文姝姐姐好像還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她戳戳冉冉,企圖讓冉冉打破沉默。

冉冉看小姐姐看傻了眼,小姐姐好好看呀,嘿嘿。

被戳了一下,崽崽不負所望,終于打破沉默了。

冉冉迷瞪瞪轉頭,認認真真解釋道:“阿月姐姐,你戳錯人了,冉冉知道你想戳那個小姐姐。冉冉也和你一樣呢。”

戳戳好看的小姐姐,和小姐姐說說話。

司馬月臉色紅得滴血:嗚嗚,冉冉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