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
這個消息,傳入東平州,那東阿知縣張綿勇驚得手足無措。
連夜通報各上司,請速調兵征剿。
上司正在議兵議饷未定,已被喬段江率兵連攻下了郓城和汶上及費縣三地。
山東淮徐地區都皆震動,兖州和徐州兩地連忙先發兵拒之。
徐州營守備姓朱,是個武進士出身,匆促中提了一千兵往沛縣來。
一路上打探,飛馬報道:
賊兵已抵達下鎮。
朱守備忙将人馬駐紮在官屯山口,尚未安定,忽聽得一聲炮響,山坡下擁岀一隊人馬來。
但見人人虎面,個個狼形,弩滿張毒矢,槍亂逞新鋒,當當響動小銅鑼,狠狠思量大厮殺。
約有五六百人,不分隊伍,橫沖直撞而來。
朱守備忙傳令放箭。
誰知匆忙中集結出來的隊伍都是些市井潑皮,街巷游閑組織出來的一群人,咋個會上陣沖鋒嘛?況且又剛走了一天,正個個腹中饑餓,困乏了的人衆。
忽然見賊勢勇猛,個個瞬時就都吓得手軟腳麻,那裏擋得住。
押陣的千把總,看到場面兇猛,遂一趟子便先自逃走了,剩下一群吓傻了的隊伍全都被賊兵四面圍住,如砍瓜切菜一般,殺了個盡絕。
最後,
就只有百餘名馬兵保着朱守備逃命。
賊兵也不去追,只搶奪了器械馬匹而歸,回去請功。
葉林說道:
我們應該乘勝即刻去取徐州,順流而下,然後,駐紮淮安,以阻南北咽喉,大勢就有幾分了。
舍子說道:
不可!徐州兵雖然敗去,但淮安乃南北重鎮,有河漕兩标重兵把守,不可輕取,且退一步,不如先取兖州為家,借現成王府,免得再行修造,那時或南或北,進退由我矣!
跛頭陀江鵬溫說道:
仙師之言有理!
遂調撥呂勝和李國福領兵二千為前隊,車奔和朱二江為後隊,也帶兵二千,舍子帶副将四員二千兵為中軍,馮曉寶引一千兵把守住官屯山口,邀截糧船。
跛頭陀江鵬溫同楊貴福領一千兵直取郯城,不提!
且說,
兖州兵備道奉巡撫火牌,調登州營守備苗先,會同道标把總宗成等,領兵五千剿捕,連巡道也要親自出城紮營。
等待各将都參谒過了,然後,放炮起身,浩浩蕩蕩的往鄒縣而去。
不上五十裏遠,就早有探馬報道:
賊兵到了!
遂忙傳令下營。
苗守備在馬上欠身說道:
待卑職先去沖他一陣,如何?
道尊說道:
需要小心啊!
守備應諾。
然後催馬上前。
不上裏許,
就見賊兵青山缺裏,卷出一陣沒頭神,綠柳陰中,撞出許多争食鬼,扁紮頭巾,盡蒙赤絹,簇擁刀槍似雪,飄搖旗幟迎風,人人勇健敢争先,個個威風思斬将。
苗先把槍一揮,衆兵列成陣勢。
那賊兵本就不按紀律,只是一字兒擺開,當先一員賊将,手挺□□,躍馬沖來。
苗先忙上前敵住,戰有三十餘合,李國福漸漸槍法便抵敵不住。
呂勝見了,舞刀來助。
只聽胡哨一聲,賊兵一湧齊上,就把官兵的陣腳沖亂了。
苗先敵不過二人,遂只得撥馬先走。
衆兵一下無主,開始各自亂竄,賊兵乘勢趕來,遇着宗成的兵上來攔住,然後,各自收軍下寨。
次日,
宗成出馬,賊兵的中軍已到,抵擋不住他們的兵多,官兵又折了一陣。
巡道只得退入城中守護,賊兵齊集城下,四面攻打,城上矢石如雨,賊兵多傷。
舍子忙叫且退去。
晚間又與李國福商議說道:
我看此城破于反掌,只是連日日辰不利,七天後才是庚申日方可破,今天且去驚他一驚。
說罷,
遂于袖中取出一條樹皮雕成的小龍來,口中念了一個咒語,吹了一口氣,就見那龍身上生出火來,鱗甲皆動,沖天而去。
少刻,
南門城樓上火起。
舍子又令車奔領兵去南門吶喊擂鼓。
結果,
城中驚得一夜不能安枕。
及至天明,
見賊兵突然已退去了。
午後,
探馬入城報道:
淮安發了兩路兵來收複鄒縣,故賊兵退去。一路是廟彎營的游擊司仁,二路是淮安營參将丙顯,共領一萬兵來了,随後禦史又親自領兵來接應。
巡道方才放心下來。
那游擊司仁原是總兵麻子成的家丁,後以有功升到游擊一職,是經過多少大陣的,軍令嚴肅,兵皆整練出來的,标下有三四十個家丁,都是能征慣戰之人。
次早,
官軍剛抵達鄒縣城下,擺開陣勢,就聽得城中炮響,早飛岀一彪人馬來。
只見為首一員将官,頭戴紅錦抹額,身穿白羅袍,坐下黃骠馬,手執鋼槍,後面馬上坐着一個頭陀,身穿皂布直綴,手提渾鐵禪杖,背上挂着三四個葫蘆。
游擊司仁問道:
來将何名?
賊将叫道:
吾乃喬王駕下沖鋒将軍李國福,前些天殺得你們雞飛狗跳的還不知道利害嗦?今天又日急慌忙來上門送死哇!
游擊司仁罵道:
你等這些大膽賊奴,天兵到此,還不曉得趕快下馬歸降哩!不知自思改過,還敢提勁打靶胡言亂語的提虛勁嗦!
說罷,
提刀直取。
二人纏鬥起來有三十餘合。
李國福漸漸不敵,遂賣了個破綻,故作掩槍回馬便走。
司仁拍馬舉刀趕來,就見那頭陀舞動禪杖,放馬來迎,讓過李國福,來鬥司仁,略戰數合,感覺此将确實兇猛,也拍馬回身。
游擊司仁大叫道:
那裏走!
遂馳馬來追。
那跛頭陀江鵬溫等他追得将近時,口中念念有詞,又吹胡哨數聲,就見他背上的葫蘆中便沖出一道火光來,直奔官軍隊裏來。
司仁忙叫退兵。
須臾,
那火光熄處,又是天昏地暗,對面不見人,飛沙走石,官兵首尾不能相顧,慌亂中,開始各自逃走。
司仁伏在馬上,不分南北,任馬亂走,高高低低,走了半天,天才明亮出來,定睛看時,卻是一片月光,但卻不知是在何地方,只遠遠望見一座樹林子。
心中想道:
林子內肯定有人家,且去借一宿再做打算。
于是,
把馬慢慢颠進林子裏去。
然後,
下馬定睛四望,忽見外面山坡下有燈光射出。
司仁心裏說道:
好了,有人家了!
遂把馬牽岀林子來,跳上去對着那燈光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