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榛死了。
蘇荷收到消息時,正跟葉九澤坐在空無一人的咖啡廳裏打算好好聊聊,看到這條短信時內心卻五味陳雜。
葉九澤拿起手機淡淡的掃了眼,沒在開口說話,木然的看着遠方,直到手裏的煙燃盡才緩緩開口。“蘇荷,從今天起老子就只剩你了!”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蘇荷張了張嘴,卻聽見男人紅着眼看着蘇荷,聲音有些沙啞。“如果讓老子知道你對不起我,老子把你腿打斷,關你一輩子!”
他承認,他為了得到蘇荷不折手段,可又能怎麽樣?只要蘇荷能活着,其他人都不重要!
蘇荷也說不清她現在的心情,她也不知道現在是該去安慰,還是該繼續剛才沒有進行的話題。
斟酌了許久,蘇荷起身拖起男人。“回家吧。”
她的心終究還是肉做的,這麽多年下來,她還是第一次看不清葉九澤。
葉榛屍體被發現在龍騰萬裏小區施工到一半的車庫裏,現場的環境跟發現劉青屍體的房間差不多,不同的是被丢棄在屍體下面的一把小水果刀。
這回警方加大了搜索力度,調查方向已經全面展開到葉氏集團裏裏外外。所有葉榛跟劉青經手過的合作項目都被警方過濾了一遍。
最終水果刀上的指紋跟葉楓的指紋對上了號,而另一個下落不明的男人也浮出了水面。
鹽市警隊辦公室裏,蘇荷翻着現場的照片,聽着幾個人的簡報,這兩個月是仿佛是她人生中最心力交瘁的日子!
“林剛,在認識葉榛之前就是跑江湖算命,幫一些工地老板擺風水陣算算命,看看面相的人,十年前認識劉青搭上了葉榛,葉家集團裏的大樓也是經過他看完了所謂的風水後才動工的。”
“據葉榛秘書說,林剛這幾年一直很得葉榛信任,公司裏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會過問他。而且這個林剛兩個月前就沒有去公司了,秘書還以為是這三人之間鬧了矛盾,就沒在意。”
“鬧矛盾?”一旁敲着二郎腿不停轉着鋼筆的鐘鴻,突然插嘴打斷了男人的彙報。“什麽原因?”
“聽秘書說,好像是因為劉青想要海縣的一塊地做開發,林剛不同意,兩個人好幾次因為這件事情不歡而散。”
鐘鴻聞聲看向頂着鍋蓋帽的小崔,話卻是對蘇荷問道:“那秘書為什麽現在才開口?”
蘇荷:“……”
在劉青死後就第一時間聯系了葉氏集團的人,卻都以高層出差為由搪塞了警方。反而在葉榛死了後,一個個都開始對警方掏心窩子了?
彙報民警小崔:“…..”他到底做錯了什麽?他就是一整理彙報的。
對于鐘鴻的話,蘇荷卻把注意力放到了海縣。“那秘書有沒有說,是海縣的哪塊地?”
“問了,他說他只是葉榛的生活秘書,對這些公司高層的機密都不清楚。”
“生活助理?那葉榛身邊就沒有別的助理了?”
小崔認真的搖了搖頭。 “沒有。”
鐘鴻低頭看了眼手上葉氏集團的股份轉讓書,勾了勾唇。
兩個月前,葉榛将手上的股份部分抛出,部分轉讓給劉青,林剛,其餘一大半兒股份轉給了最不讨喜的葉九澤,心肝寶貝兒的葉楓居然一分都沒撈到。
“這幾天,大家都沒請葉家大公子來坐坐麽?”
蘇荷聞言,呼吸一窒猛然的擡頭看着鐘鴻。
小崔有些為難的看了蘇荷,又看了眼鐘鴻。“這個。。。”
“我帶他過來。”
“蘇隊長,這裏不是雲市,希望蘇隊避嫌點的好。”鐘鴻臉上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
“好。”
蘇荷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醫院的,從劉青死了之後,她心裏的不安就瘋狂的滋長,哪怕蘇冬瑾死的時候,葉九澤在她身邊,劉青死的時候,葉九澤也在她身邊。
就連葉榛死的時候,葉九澤也還是在她身邊,可就算是這樣。她心裏始終都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件事葉九澤脫不了幹系。
她不願意去想,也不想去想,可警方掌握的種種證據,她知道的證據,和她不知道的證據都在指向他。
原本不怎麽寬敞的小病房內,兩張硬板床被撤走,給白君音換了張軟床,加了張沙發,茶幾,如果不是在醫院,這布置倒是有點單身公寓的錯覺。
蘇荷失魂落魄的撲進了白君音懷裏,一身休閑裝坐在沙發上辦公的霍庭深,慵懶的看了眼白君音懷裏的蘇荷,微微皺了皺眉卻并未說話。
白君音不停的朝朝霍庭深使着眼色,後者卻像是沒看到一般,徑直的敲着電腦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音音,我該怎麽辦?我不相信他會這麽做,可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跟他有關!”片刻後,蘇荷甕聲甕氣的聲音在白君音懷裏響了起來。
白君音揉了揉蘇荷有些淩亂的短發,下巴撐在蘇荷肩上問道:“你跟他沒有談過?”
蘇荷搖了搖頭,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到現在似乎每回都是由葉九澤主導,這幾天葉九澤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着她,她在公安局裏躲着他,他就一直在外守着哪兒也不去。
“那你為什麽不相信他?”
“他每回出現在我身邊的時間,都太巧合了,就像是精心算計過一樣,讓我為他作證。”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守在你身邊是為了不想讓你受到傷害?”說着,白君音擡頭看了眼在一旁忙碌的男人。
剛好,霍庭深也擡頭看向白君音,視線相撞的那一瞬,霍庭深眼裏閃過片刻的不自在,便轉移了視線。
沉浸在難過中的蘇荷沒看到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只是松開手眼神黯淡的看着白君音。“音音,你有辦法對不對?”
白君音被蘇荷乞盼的眼神盯得渾身難受,瞪了眼在一邊看戲的霍庭深。“你找我,不如找他!”
蘇荷順着白君音的視線莫名的看着那個被她從頭忽視到尾的男人,片刻後!蘇荷死死地盯着男人的臉,像發現什麽新大陸一般撲到霍庭深身邊激動的喊道。
“帥哥,我發現你現代裝比穿古裝的你帥了不知道多少條街耶!!穿制服的話就更帥了!”
霍庭深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滿是贊賞的看了眼新收獲的小迷妹,終于有一個比白君音有眼光的人了!
聽着蘇荷的彩虹屁,霍庭深很是受用,心情愉悅的說道。“看在你比她有眼光的份上….”
說着霍庭深抽出了壓在茶幾下面的一摞資料,遞給蘇荷。
蘇荷翻了幾頁後,臉上那見到霍庭深的喜悅之情消失的一幹二淨。
資料裏一摞又一摞的照片,無不在沖擊着蘇荷的視覺,霍庭深善解人意的将電腦推至蘇荷跟前。
視頻裏,蘇荷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出現在視頻裏,男人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裏桀骜不馴的掃了眼混亂不堪的場面,身旁的聲音不耐煩的在一旁喊道:“今天,你們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男人說完後,鏡頭轉向混亂不堪的場面,身着奇裝異服的老人,雙手握着鋤頭視死如歸擋在男人面前。“今天我就是死,也不讓一步!”
“想死?哪有這麽容易!”男人邪肆的笑容如同地獄的鬼魅一般。
“孽障!你留着我蘇氏族人的血卻助纣為孽!你不得好死!你!”老人情緒激動的罵着,忽然像斷氣兒了一般止住了聲音。
男人不屑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老人,揮了揮手。身後的保镖将老人帶了下去。
“你們是自己走,還是我請你們走?”
“蘇冬瑾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不孝子!”
“我蘇家的恥辱!”
随着視頻裏不停的謾罵聲,第一個視頻就此結束,第二個視頻是龍騰萬裏開工的視頻,在奠基的時候,只見工人們把一條又一條碗口般粗壯的蛇扔在了坑底。
一輛有一輛的挖掘機将蛇群活埋在地下,而一旁的男人舉着三炷香,冷眼的看着蛇群被活埋。
“他,他為什麽要這麽做?”蘇荷看完視頻後,全身止不住的顫抖着,她從小就怕蛇和所有軟組織動物。。
她無法想象到那天晚上自己的腳底下居然踩着那麽多條蛇的屍體!葉九澤到底是有多喪心病狂!
“為了你。”
蘇荷震驚的望着白君音,似是在确認什麽一般。“為什麽?會是為了我?”
葉九澤說龍騰萬裏是兩年前葉榛投資的項目,那時候她跟葉九澤還處于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階段,也就這幾個月關系才走的進了點。
白君音理解此時蘇荷的費解,一開始她看到視頻的時候也覺得匪夷所思。她們所有人都以為葉榛是在蘇冬瑾的枕邊風的誘惑下才投資自己的家鄉,可現在的視頻看來就又是另一個版本了!
“因為….”白君音突然間不知道怎麽開口,求助的眼神再一次飄向了男人。
霍庭深事不關己的聳了聳肩,霸氣的收回了電腦。
“視頻是三年前拍的,一直在劉青情人手裏,前幾天劉青去世了消息傳了出去,他情人怕葉九澤找上門就把視頻大價錢賣給葉家的競争對手霍總!在這裏我們還要感謝下霍總的配合!”白君音瞪着霍庭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霍庭深回以同樣的表情:“警民一家親,應該的。”
“可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如果不這麽做,你活不過25歲!”葉九澤冰冷的聲音打斷了幾人的對話。
白君音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如果讓她來解釋,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顯得她不那麽的另類!
葉九澤走向蘇荷,一把将女人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定定的望着白君音。“是你自己說,還是我替你說?”
白君音:“什麽???”大哥,你沒說錯臺詞吧?
見白君音裝傻充楞的模樣,葉九澤焦躁的扯了扯領帶,點了根煙看着蘇荷。“三年前,你的好姐妹白君音找到我,說有人要害你,只有按照她說的做才能救你。”
白君音一臉懵逼的聽着葉九澤的話,卻怎麽也想不起自己有說過這話?
三年前,他有一天晚上看見蘇冬瑾鬼鬼祟祟的進了地下室,不停的在裏面跟誰說話,那時候起他就留了份心思,哄騙葉楓去地下室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蘇冬瑾在地下室裏養了上百來條蛇,紅的黃的黑的都有,葉楓被吓得不輕,連着發了好幾天的高燒,葉榛還因為這個跟蘇冬瑾吵了一架。
後來葉榛直接帶着葉楓搬走了,蘇冬瑾就肆無忌憚的把蛇養在了客廳了,用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喂蛇。
那時候家裏沒人敢來,葉九澤也只是偶爾回去一兩次,可就在有一次他淩晨回家的時候聽到了蘇冬瑾跟那條蛇在說話,那條紅蛇讓蘇冬瑾除掉蘇荷。
說到這,葉九澤擡頭看了眼白君音。“也就是這個時候,你的好姐妹來找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