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拼盡全身力量一般接過來,葉然歌的雙手劇烈顫抖着,竟是很久才勉力取出來那片薄薄的紙頁。緊閉雙目,深深地吐息,良久良久之後,終于是猛地一睜眼,展開信紙,緩緩的、緩緩的,将目光艱難地移上去。
"然哥哥:
夜兒好高興,終于能夠為然哥哥做點什麽了!雖然,我知道這樣子會讓哥哥很傷心,但是,原諒我吧,就讓夜兒,任性這最後一次。
哥也清楚我一向很多事,不麻煩哥一回絕不會罷休。還好,哥哥從來都會縱着我,相信這一次也一定不會例外。因此,弟弟無理的提出這個很過分的要求,不管有多苦、有多難,都請哥哥務必做到!那就是,忘了夜兒吧!忘了那個從來都不聽你話,總是惹你生氣、讓你擔心的弟弟,好好活下去!
然哥哥,你會答應夜兒的,對不對?作為,夜兒最後的願望,想必哥哥絕對不忍心讓弟弟失望的,夜兒很放心。
再見了,我的然哥哥!夜兒會一直祝福着你,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蕭蘭夜書"
呆呆凝視着葉然歌的動作,葉天問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兩日前,夜兒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沒有意識了,就像很多族人一樣,面臨着元神潰散、功盡而亡的危險,而我卻無力救你。"
停頓了許久,葉天問方才望向靈湖的方向,葉天問一字一句的說着,"你也清楚,一直以來,唯有夜兒的靠近可以使靈泉之心更加活躍。所以,昨早他一醒來,就去了靈湖,以自身鮮血做引,開啓了血靈祭……"
手中的那片信紙幾乎快被捏碎,葉然歌紅着眼朝葉天問嘶聲吼叫着,"你怎麽不阻止他!既然明明知道啓動血靈祭意味着什麽,你怎麽不阻止他!你怎麽可以讓他這麽做!"
葉天問也紅了眼睛,沉默了一瞬,終于沉聲出口,"他是精靈族唯一的指望,我是族長,任何可能有用的方法我都不會放過,我必須對族人負責。而你,作為精靈族備受尊敬愛戴的世子,更是下一任的族長,難道就沒想過他們嗎?"
葉然歌渾身翻湧着幾可吞天噬地的暴怒之氣,向着門外就狂沖,"去他的狗屁世子族長,我現在只知道我僅有的弟弟快死了!再不去的話,他就會沒命!"
葉天問卻是死死抓住葉然歌,不讓他走,"不準去!血靈祭一旦開啓,三丈之內除了持陣者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除非自行畢陣,否則,若是靈力不夠強行進入,必被吸幹全身血液,神魂俱滅!"
"放開我,我管不了這麽多了,"葉然歌周身頓起一股狂暴的滔天殺氣,狠狠甩開葉天問攔着自己的手,向靈湖閃電般飛去,"夜兒危在旦夕,我是他的哥哥,我必須去救他!"
随着葉然歌身形的消失,一頁紙晃晃悠悠地掉下來,仿佛是沾上了什麽,上面飄逸淡雅、傲然奇峻的墨跡有幾分暈染開來,和着一點點花瓣狀的美麗痕跡,顯得凄美、豔絕、哀涼、悲傷、無望……
"至于你,葉族長,憑良心說,我不得不承認您的确是一個很稱職的族長。不過,你好像忘了自己還有另外的身份,那讓我來提醒提醒你,你還是間接被你害死的女兒的父親,更是她唯一孩子的外公,而這個孩子就是–蕭蘭夜!"
葉天問呆立不動的聽着遙遙傳來的話,面色一片蒼白,終于是全身猛烈的晃動,緩緩靠在了牆上,忍不住以手掩上雙眼。似乎是不敢回想當年那一幕:自己眼睜睜地看着最疼愛的女兒自逐出族,眼睜睜地看着她震散元神、廢掉靈力,舍棄了千萬年的生命,徹底變做一個柔弱的普通女子,只身一人遠走異鄉……
"世子留步!不可以就此打斷血靈祭,很多族人都還在昏迷當中,要是靈泉之心沒有足夠的靈力提供出來,他們全部會死的!"大長老銀火領着其餘三位長老攔在通向靈湖的路上,堵住了葉然歌。
看着圍住各方去路的幾人,葉然歌的水色眼眸驟現濃重的寒意,壓抑着狂湧的暴怒,"讓開!"
"世子!你怎麽能就這樣置族人于不顧,不要忘了你自己也是精靈族的人!"銀火寸步不動仍舊擋在路上。
"銀火長老,我敬你千多年來一直盡心盡力打理着島上諸多瑣事,尊稱你一聲長老。"葉然歌的語調冷漠徹涼,猶如萬載寒冰悉數化為利劍紛紛刺來,"不過,你不要忘了,這靈鏡島是我葉家的!我要如何便如何,誰敢說一個不字?"
"難道你就不在乎底下臣民的性命了嗎,族人要是知道自己如此敬愛的世子殿下僅僅為了小公子一人便不管他們,該有多失望!"一向耿介直白的三長老聞言不由得氣吼出聲。
"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幹,就算都死光了,也抵不上我的夜兒一根汗毛!我也不怕告訴你們,要是夜兒他有個三長兩短,我葉然歌必定讓整個靈鏡島來陪葬!"葉然歌高聲吼叫着,渾身頓時爆發出滔天殺氣,一步一步逼近四人,面上卻發出一陣輕笑,"你們道我敢是不敢、能是不能?"
四大長老本就受制于葉然歌與生俱來的源于精靈皇族最為高貴純淨的血脈威壓,此時更是被他這樣驚人的殺氣逼得體內氣血翻湧、連連後退。
"滾開!"再不願與他們糾纏,葉然歌猛地揮下一道靈力震倒幾人,就向着靈湖方向掠去。
此時的靈湖已經明顯變作了碧綠之色,猶如一大塊瑩潤剔透的翡翠,絲絲縷縷的白霧籠罩中甚是好看。而整個白玉臺盡數被綠油油的光芒包裹,時不時能夠看到,其間閃爍着一些血紅色的光點,猶如點點繁星,如夢似幻,無比動人。
而在綠色光團中央,一襲藍衫阖目而坐。幽雅絕世的面容一片雪白,微微淺笑着的精致雙唇沒有一絲血色,濃密墨黑的睫毛投下兩道深深的陰影,更加顯得整個臉都晶瑩透明,仿若悉心镌刻的水晶雕像一般,完美到極點,卻是毫無生機、一碰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