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問似乎火氣未消,語氣仍舊頗為不善,“我怎麽知道,他不是一直都跟着你嗎!”

并不在意他的面色,葉然歌徑自疑惑着,摸了摸鼻子,“他讓我先回來休息,說是自己在島上随便看看去。”

聽他這話,葉天問也不禁深深皺了皺眉,“不在你房裏!那我也不曾瞧見他回自己的房間啊?”

“什麽?難道夜兒昨天晚上都在外面,根本就沒回屋內歇息?那麽大的風雪,呆在冰天雪地裏一整宿,正常人都受不了,更別說他身子弱每逢冬季本就容易發病!該死的東西,搞什麽啊!”葉然歌不由得頓時變了面色,一臉的怒氣,卻是飛身射了出去。

葉天問輕撫胡須的手早已揪緊,這孩子……氣呼呼的消失了人影,只看到幾根白須輕輕飄落。“夜兒!”等到葉天問發現倒在雪地中的蕭蘭夜之時,他身上的白雪已經積了很厚一層,幾乎都将整個人都覆蓋住了。

葉天問一碰到他冰涼的身子,便被凍得狠狠一抖。看樣子他應該真是在雪中呆了整晚,直到昏迷倒地。摟着小小的人兒,葉天問心中升起幾許疼惜幾許感慨幾許內疚。真是個倔強的孩子,多像你的母親啊!罷了罷了,确實也是我對不起你母親,自是沒資格要求你認我這個外公,師父就師父吧,怨不得你。

葉天問注意到蕭蘭夜的黑睫在微微顫動,便從窗前走回床邊,“醒了麽?幾年沒見,夜兒都長大了,還更漂亮了。”

一見到葉天問,蕭蘭夜即刻翻身而起,拽住了他的胳膊,“師父,哥哥現在怎麽樣了,靈泉之心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葉天問輕輕笑了笑,卻是顯得苦澀而無奈,慈愛地伸手撫了撫蕭蘭夜的面龐,“沒錯,靈泉之心即将枯竭,你也明白,精靈乃是依靠着它獲取靈力、凝聚元神,現在它出現枯竭現象,那麽精靈自然也面臨着滅族大禍。”

“怎麽會這樣?”蕭蘭夜微皺着眉,轉眸望向窗外那些缺乏生機、顯得無精打采的花木。

“具體原因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靈泉之心的能量越來越弱了。一月之前便有着族人開始受到影響,而現在九成的族人都元神不穩或者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更有些靈力不濟者早已元神崩潰功散人亡。”葉天問撫着額,顯得很是心煩頭疼,語調有着濃濃的自嘲,“看着一個一個族人倒下去,作為族長的我卻什麽都做不了,甚至是連然兒,我都救不了。”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蕭蘭夜沉吟一陣,忽而挑眉一笑,或許,我倒可以試試。走到桌邊,寫下一封信,用很輕很柔卻鄭重無比的動作裝進信封中。他的面上始終帶着輕輕淺淺的絕美笑容,很柔和、很溫暖、很恬靜、很安然。仿佛他放入的并不是一張薄薄的紙,而是一份深沉厚重的情感。做完這一切時,他微微搖頭、輕輕嘆氣、無奈笑笑。那種表情就仿佛是多年的夙願終于達成一般,整個人好似都解脫了,那麽的欣喜放心,那麽的無牽無挂,那麽的了無遺憾,那麽的無怨無悔。

接過信封,葉長天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蕭蘭夜,“你真的要向靈泉之心獻祭?夜兒,這個方法管不管用還說不清楚,卻是可能要了你的命的!”

“我知道,那師父還有什麽其他方法可以救下哥麽?”蘭夜面容淡然,稍稍歪着頭,無所謂的輕笑着,轉身便走。不去做怎麽知道行不行,沒準兒能成呢?

“夜兒!”葉天問卻是一把拉住他,“精靈族沒有理由讓你做出如此犧牲,為師,外公……”

“精靈族如何或者與我無關,但是,只要可能救回哥哥的方法,我都要一試。”打斷葉天問的話,蕭蘭夜毫不猶豫地抽回了手。

這是一個圓形的湖泊,湖水呈現淺碧之色,一層層白霧懸浮在水面上,好似一塊蓋着薄紗的上好美玉,波光流轉間仿佛蘊藏着無限的生機與活力,就像是一道道的生命力在其中蕩漾着。而湖水中央有着一處白玉方臺,上面有一只翡翠玉盤,當中放置的一塊好似水晶一樣的菱形物體,正放出淡淡的綠色光芒。

蕭蘭夜飄身落在方臺上,看着那塊确實黯淡了許多的靈泉之心。此刻,他剛一走到玉盤邊上,頓時便看到靈泉之心一閃,光亮了幾分,碧色加深了。

蘭夜輕輕撫摸着晶石,嘴角扯出一個柔和的弧度,臉上露出幾絲溫情。靜靜站了一會兒,便盤膝坐在玉盤前,刺破指尖在晶石上空勾畫出一個繁複的陣型,“吾以吾血獻汝身,吾以吾靈祭汝魂,血靈祭,開!”話音落下,只見他立即并指劃破左腕,置于陣中,将血滴在陣眼處。随着鮮紅的血觸到靈泉之心,剎那間一片碧綠的光華大作,化為一道光幕籠罩了這一方玉臺。

十息一滴,最多也就三日吧,希望會有用。孩子,外公對不起你!兩日為限,不論結果如何,外公一定救你!湖岸上,葉天問滿含希冀地望向蕭蘭夜,卻是瞬間淚下,終究不忍再看,踉跄轉身而去。

“然兒!你醒了!”葉天問看到葉然歌悠悠轉醒,趕緊切上他的腕脈,少頃,長長松了一口氣,“看來是真的有用,元神穩住了。族人有救了,天不亡我啊!”

“祖父。”葉然歌緩緩坐起身,掃視一圈,見屋裏并沒有蕭蘭夜的身影,頓生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立時攤掌,盯向那個微弱黯淡到幾乎消散的藍色光團,語調中不自覺地帶着顫音,“夜兒呢?去了哪裏,他到底做了什麽?”

葉天問聽見葉然歌這麽一問,頓時變了臉色,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最終沒有開口。仿佛不願提及一般,只是顫抖着伸手入懷,将蕭蘭夜留下的信掏出來,一遞給葉然歌便立即将眸光轉向了別處,好似不敢再看他的表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