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站在那裏,輕薄的夏衫被吹起衣角,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原本就清逸的模樣這一刻更是明顯,和橋上的無常像是兩個極端一樣。
此刻的無常顯然是很意外陸凡能夠看到他,不過随後想到陸凡都能傷魅不得不休養生息,倒也對陸凡刮目相看。
“原本以為你出去四年後,功力會倒退,想不到你這倒是日漸長進,比以前更強了。”無常一副長者的口吻讓陸凡眼神一暗,眉頭微微皺起。
這個無常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不過這樣長者的口吻還真的是讓人覺得不爽。
岳桐看向陸凡,再看向一便慢悠悠走出來的陶栎,手裏那根金錢鞭這個時候看上去竟然透着一絲金光。這跟金錢鞭果然是用金線融了符咒纏繞而成的,這東西對付一般的妖邪也算是神器了。
林道人竟然把這東西給了陶栎,那看來的确是對這個徒弟很重視。
“你們這是打算以多欺少嗎?”
“以多欺少,你這一揮手不知道有多少孤魂野鬼的要出現,你以為我們會覺得你只有一個人嗎?你振臂一呼,我們怕是就要立刻身陷鬼陣裏。”陶栎漫不經心的開口,瞟了一眼無常,“你很意外為什麽我們會看得到你,那自然是因為我們就是在等你來。”
魅?為什麽是魅出現,而魅屬于什麽地方?自然是三界六道外,可是有一個地方如果插手,那就算是魅也不可能橫行在雲水鎮,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能通過水作為媒介,他們一直以為是何方高人,隐世在外的妖道,可是昨晚的分析過後,這樣的可能性不太大,甚至不可能。
人的本事再大,也不能神通廣大到這個地步,所以,那就是陰司的人。
無常掌管着雲水鎮的陰司薄,那麽只有他能做到了。岳桐以前和無常交流不多,可是也不相信無常能做這樣的事情,但今晚上她看明白了,原來,不管是人是鬼還是什麽,都各懷心思,都有善惡。
有一瞬間,岳桐覺得她失去了一個朋友。
擡眼看向無常,“真的是你做的?”
“不是。”
無常依舊是沒有一點猶豫的開口,“你們認為是我做的,我想要你們的命,那還不簡單,為什麽大費周章這樣做,你們被人利用還不知道。”
“什麽意思?”
“你們自己猜吧。”無常縱身一躍,跳入水中。
岳桐向前邁了一步還是晚了,無常已經消失在水下,想必是離開了陽間。只是意料外的,不見鬼陣,而且周圍的怨氣也散去,雲水鎮上空的烏雲也一點點的散去。
子時才過,怎麽今晚去得這麽早。
無常到底在做什麽,來去這麽快,是為了什麽?
“他真的是陰司的人?”
“恩。”岳桐點頭,然後收起傘,“不管他,他們有他們的規矩,他應該是被發現了,回去了,今晚不會有事,我們回去吧,天一亮就好了。”
天一亮,就好了。
岳桐說完轉身往家裏走,背影竟然透着一絲的蕭瑟。
還站在原地的陸凡和陶栎對視一眼,陶栎無奈的聳肩,“只是一個試探,既然不是無常的話,那這件事情恐怕還有得煩,魅竟然沒出現,是在準備什麽嗎?”
“如果有誅邪戟的話,那一切就好辦了。”
“十年一劫,十年前的日子是什麽時候?”
“下個月初七。”
初七,竟然是初七嗎?
八月初七。
陸凡心裏擔心岳桐,跟了上去,步子不由快了點。陶栎也追上前來,想到什麽,有些詫異的看着陸凡,“那豈不是——在中秋前去的?”
陸凡聞言一怔點頭,“恩。”
中秋前,岳桐失去雙親,只剩下岳雲和她了。
陶栎忽然看向那快要消失在巷口的岳桐,“走吧,今夜不會出事了,我們也不必守着了,下個月初七,也沒有多久,連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到。”
下個月的初七,八月初七,不管那個時候會遇上什麽,對于岳桐而言恐怕都是一場浩劫,一場心理戰。要怎麽從心裏克服,那才是最難的。
回到院子裏,陸凡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桐桐。”
岳桐站在屋檐下,正要回房間,讓陸凡給叫住,頓時楞了一下,回頭來疑惑的看着陸凡,不解問,“怎麽了?還是你想問你和陶栎這樣做,我有什麽看法,或者說問我,無常到底是不是背後黑手。”
這是第一次,岳桐這樣的語氣和陸凡說話,也是唯一一次。
帶着一絲不滿和追問,像是惱怒陸凡這樣的不信任,寧可和陶栎商量也不願意和她說,難道她就是會包庇陰司的人嗎?那是陸凡的爸媽,那是害死陸凡爸媽的真兇,她怎麽可能會放過。
放過誰,也不可能放過害死陸凡爸媽的人。
那幾乎是她的錯,到現在她都還在自責,可是陸凡卻選擇了和陶栎一同設計這一出,想要看一下陰司的人是否有問題,卻唯獨忘了她可以和陰司這邊有所聯系。
難道通過她不是更方便嗎?
“這件事情的錯在我,岳桐,你不要怪陸凡了。”
“我累了。”
不想要争執,更不想要深更半夜的吵架,而且岳桐也不會吵架,要她吵架恐怕比讓她捉鬼要難。所以幹脆睡一覺,各自好好的想一個晚上,或許明天醒來就好了。
也許明天就好了。
岳桐轉身,繞過走廊,裙擺消失在走廊拐角。
陸凡站在院子裏,看着岳桐消失的身影,臉上倒是不見沮喪的表情,但也看不到以往那樣的神情,只是微微皺着眉站在那裏。撥開雲霧見青天,這月色正好的天氣,月光灑進院子裏,陸凡的表情卻有些模糊了。
“時間不早,去睡吧。”
“啊?”
“怎麽了?”陸凡一臉不解的看着陶栎站在那裏,“的确是我們考慮不周到,不過桐桐生氣,一晚上就好了,我們的擔心是有道理,怕她因為陰司的朋友難過,無常和她算不得多少交情,但也可以算是朋友了,如果真的背叛了她,那她面上不說心裏會難過,比起她生氣,我更怕看到她難過。”
陶栎聞言,如鲠在喉。
陸凡對岳桐,真的是寵到了一定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