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到了,我感覺到了…”

他終其一生投入未知領域的探索是他視為自己的第二個孩子,正因為他權衡不了對兩個孩子的愛,才失去了一個,現在又要将另一個拱手讓人,但這一切該是值得的。老羅賓揩去眼角的淚,遺憾和感慨陳釀,當他再次把目光收回放在懷裏愛人倦美的神容上,他的眼神中已沒有任何悔恨,所有的所有都跟随她的死而消散,他也将随去。

他在愛妻的額頭上輕吻一下,安詳地閉合雙眸,靜靜等待…

“…我一直把它當作可犧牲畢生心血為之奮鬥的意義,現在,感覺不那麽強烈了…當我失去了兒子的母親,兒子的愛,還有你,我的心背着我的意識已漸漸被掏空,我才知道什麽是最重要,但我不後悔,我永遠記得每一次經歷帶給我的激奮和成就感,我一直執着于我的熱愛,并且我做到了,這就是我的生活。親愛的,謝謝你給予的支持,給我最大的能量,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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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下,煥-汀凝視手中匕首,掌握進入未知領域秘鑰一時間壓給她的沉重感如影随形,她将從下一刻開始,成為未知領域聯合發起的強大詛咒的新一承受人,也是就此結束老羅賓生命的人,她将終結這個意義非凡的秘密創造人…

“下面請看!”墓埃忽地提高嗓門大喊了一聲以提醒一旁猶豫不決的煥-汀。

梭朗緊張注視着她,他雖然知道他們的計劃,但是計劃真正開始實施了後他卻不敢肯定在這個女孩身上将會出現什麽情形。

煥-汀的使命感要說确切是在什麽時候喚醒的,那就是這一刻了,她真正感覺到自己就是拿得起淚竹的人。

她慢慢擡起拿着匕首的手,持到與胸相平,耳中充斥的各種對這場表演的議論紛紛消音了,只有她自己知道接下來将會怎樣…下一刻,世界上仍然只有一個人知道這個神秘方式,不同的是轉眼間這個人成為了自己。

魔族和昂族注定的戰役已在無形中吹響了號角,不同程度的犧牲陸陸續續上演,在她心中湧動起的一股熱流向周身四處游竄,她從不想有任何牽連開啓了最大轉變,就在此時此刻,她迫切希望自己的生命也能夠在這場戰役中真正派上用場,當她馬上要再次見到石化人象上老人的時候,她終于有了這個機會,她可以堅定地回答他: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一百天,我會為了抵抗邪惡奮鬥到底!

而實際上,她只剩下不到三十天。

她想起幾天前自己與戈覓濃-沙勒簽下的幽靈契約,三十天的期限,那份契約就該生效了…不幸就這樣真的被象上老人言中,她生命裏不僅一無所有,還被過去和标定未來的契約卡截只剩下一段,只是命運給她留下的時日更為吝啬。

在場的非魔力擁有者全部擦亮雙眼,靜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們也當然都被事先叮囑過要細細查看這個神奇表演中的貓膩,不懂魔法的人希冀魔法的存在,見到魔法後卻只堅信那是魚目混珠的把戲,更希冀找到其中的漏洞進而拆穿,因為他們要有個理由來蒙騙自己:這個世界仍然是他們所認識的世界。

“十分榮幸我們能為各位表演。不論是為了增添表演的神秘性,還是事實正是如此,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她的表演是真實的。”墓埃再次發言提醒遲遲不動作的煥-汀抓緊時間,穿梭在夜空的陰雲就快遮擋住月盤了。

煥-汀接到暗示,她望了一眼墓埃,也望了一眼梭朗,匕首刺進左胸。

同一時間的另一個空間裏,懷抱愛妻的吸血鬼羅賓-伍諾生命就此消逝。

……

“噢我的天!”

人群中陷入騷亂,婦女不是捂住自己的嘴就是捂住孩子的眼睛,男人們瞠目結舌,面面相觑。

“她殺了她自己!”

“這是什麽表演?”

“她在我們面前自殺了?”

……

就在所有人議論和驚訝之際,匕首随着煥-汀整個身軀的消跡掉落在地,這就是他們原本要看到的表演,從有到無,只不過是前奏太驚目。

煥-汀成功消失了。

墓埃和梭朗立即轉移腳步…

“大家都別動!不要動,你們的動力會成為她再現的阻力…”墓埃舉起的雙臂指示性地揮舞了兩下,腳步越邁越大,他們穿過人群的一個豁口,非魔力擁有者們怔怔地立在原地,幾乎只是扭動着上半身和頭部望着墓埃和梭朗,生怕腳下移動一點就會影響到整場魔變的效果。

“做的很好,保持…我感到了她就在這個方向…”墓埃不斷追随着貌似存在于空氣裏的一個身影向北移動,梭朗緊跟其後,當他們跟那群人拉開了足足二十米的距離後,墓埃收起手臂,撒腿就跑。

“表演結束!”

兩個人揚長而去。

甩了那幫觀看表演的大衆後,墓埃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嘴裏念道:“一群呆頭鵝。”

梭朗平靜了一下氣喘,這次的逃跑經歷倒是讓他有些歡快。

小時候他就聽說過征伐者-墓埃,那時征伐者的頭銜是淩駕于墓埃這個名字之上極具恫吓力的象征,提到魔族征伐者-墓埃他只能與恐怖和血腥聯系到一起,漸漸大了一些後,墓埃這個名字出現的頻率少了些,因為墓埃脫離了魔族銷聲匿跡,在人們的讨論中對這個人物的評價開始有了新的分支,褒貶不一,複雜到難以限界和定位,不過在與墓埃本人接觸的這一天裏,梭朗眼裏的墓埃是個有意思的角色。

他們從寬敞的街道拐進一條胡同,墓埃斜眼瞧看了一下梭朗,“你大概是得罪了一個女巫吧?”

他的話讓梭朗大為吃驚,“你怎麽知道?”

墓埃收了收下嘴唇,向梭朗瞥了個“我就知道是她”的眼神。

“女巫坎西瑪,是這個名字吧?你怎麽遭她了,把你整成這副模樣?”墓埃事不打緊地問道。

“我沒有招惹那個巫女,是那個惡毒的女人以德報怨。”

“怎麽個以德報怨法?”墓埃露出近乎幸災樂禍的興致看着梭朗。

“她…”回想在蒙及莫大漠的經歷梭朗腦海中再次被他的光芒占滿,他的光,現在還好嗎…“算了,沒什麽好說的。”

“如果坎西瑪的套路沒有變,她大概是為了這個…”說着墓埃掏出懷中的琥珀沙漏,這塊石頭在牢房裏梭朗就注意到的,“她帶你去到神奇樹洞,并把這種不幸強加在你身上,就為了得到這個。”

梭朗回想了想,“沒錯,她拿到了一塊一模一樣的…你的也是從神奇樹洞那裏拿到的?”

墓埃歪嘴邪笑了一下,“我的是從她手裏拿到的。”

“你把她的搶走了?”

“不不,這一塊是她在利用你之前得到的第一塊,被我拿走了,所以事後才發生了她利用你去獲得第二塊。”

雖然這話聽起來是墓埃不道德的前因導致了梭朗遭受不幸的後果,但是墓埃的語氣裏沒有歉意,梭朗的表情裏也沒有怨氣。梭朗繼續好奇地看着墓埃問:“那個神奇樹洞就為這個用處?”

“遠不止,夥計…”墓埃笑了笑,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的笑容僵住,因為一把劍抵在了他肩膀上。

梭朗側轉過身,他看見一個橘子黃發色的女人在墓埃身後。

“猜猜我是誰,提醒,你的一個老朋友。”女人說。

墓埃努了努嘴,“那就難猜了,我有數不清的老朋友都曾站在我背後用劍指着我。”

“對此我深表同情…”女人的嘴裏又冒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與此同時梭朗驚詫地看見這張女人的臉皮瞬間變臉成了一個男人。

頓時啞言的墓埃無奈地仰起頭…“知道你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