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埃準備實施他的計劃了,他必須得和梭朗先行離開,要是等今晚煥-汀的表演結束後他們再走就難了。

“嘿,準備好了嗎?就兩個看守,按照剛才我跟你們說的辦…”墓埃向囚室外張望了一眼後回頭望着煥-汀和梭朗,煥-汀的樣子像是準備好了,可另一個人的氣色就不怎麽樣了…

梭朗的雙臂不住的顫抖,只一下子工夫他的臉色就變得異常慘白,冷汗直流浸透了衣衫,嘴唇微張、幹得暴皮…他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怕事物一樣整個人漸漸蜷縮成一團,退縮到角落裏,那個可怕的東西好像進一步侵入到了他體內,使他将自己抱得緊緊的,卻陌生地打着寒戰…他開始看見了其它的什麽東西,吓得瞪大雙眼,因為恐懼又馬上閉上,閉上眼睛後腦海中出現的幻覺更為可怖,他的眼球不斷來回滾動,終于撐不住他又将眼睛睜開,恐怖還在,他又閉上…他的雙手捂住額頭,使勁捶打和揉搓,試圖用暴力驅趕入侵他體內的惡魔,可那惡魔已與他身軀融為一體,并被他的軀殼好好保護着存在于內裏,肆無忌憚地折磨着這個外殼…他的全身都在痛苦的顫抖和掙紮…

“你怎麽了,梭朗?”煥-汀被他的樣子吓到了,為什麽突然會這樣,他這是怎麽了…

墓埃不解地望着梭朗這副樣子,随後他将他和那個鄰着墓地的小莊落聯系到一起了,他猜想他大概是吃了那種東西。

“不幸的家夥。”墓埃嘟囔了一句,緩步走到縮在牆角的梭朗身旁,他半蹲着小心翻弄他的口袋,果真找到了一個小盒子,盒子裏面裝的那種像荔枝一樣的小果實——甘難果…“他吃了這東西…”墓埃感到遺憾地搖搖頭。

“這是什麽?”煥-汀拿了一顆放到鼻子邊聞着。

“這是最窮困潦倒到走投無路之人才會吃的東西,因為他們自暴自棄了,他們需要消耗一階段的生命來滿足另一階段生命對生活的享受欲,這種人生命的後期都要活在痛苦和享受無間斷穿插的兩極狀态裏。”

“你說什麽呀?”

“這個果實就是享受的瘾。”墓埃瞥了煥-汀一眼,“吃了它第一次,不吃第二次就像他現在這個樣子。”

“那就喂給他一顆呀…”

“喂幾次他以後的命裏就再也離不開這東西了,看他沒有主動翻拿它吃,說明他還不知道,他只是為了充饑吃了一次,我覺得這次痛苦還是讓他強挨過去的好…”

只可惜墓埃的這席話被梭朗稀稀拉拉餘存的意識捕捉到了,他一把搶過煥-汀手裏的甘難果塞進嘴裏,囫囵吞棗咽了下去,片刻,梭朗不再發顫,恐怖幻覺也消失了,生理和精神都恢複成常态,他潛意識裏知道自己的身上剛才發生過什麽,可是他的腦裏還是空白停止運轉的…這個過渡過後,他開始進入享受的極端狀态,一切他生命裏過去發生的和可能發生的美好事物全部湧現在他印象裏,他閉着眼睛昏昏欲睡,肢體放松到極致,整個人像松軟的海綿一樣,只不過吸的不是水,是意識層面的愉悅和幸福…他的光,又出現了,在他生命被死神的手杖碾壓至奄奄一息的時刻,他的生命之光晃醒了他,召喚他回到這個世界裏,從此這束光成了他的全部依戀…只是這回這束光影好模糊,又好接近,可他明知她已遠去…

把這個遭遇了如此多不幸的人攬入懷中的煥-汀能從這個人每一次眼角的微彎,每一個眼光裏透出的明亮和堅毅,每一次唇齒間得體的微笑,每一句話,每一個嗓音,每一個動作,看出他全部的真誠和善良,他是那種默默承受苦痛的善良的好人,也是潛藏着能量只一激發就能夠展現剛毅不屈的強人,她覺得他現在遭受這種命運的羞辱只是一道坎,他終将會跨越這道坎,變得更突出,更不撓于生活。她的心裏産生了一種強烈的、積極的情感,不同于愛情、親情、友情,這是一種面對生活荊棘和魔難由心底裏迸發出的一股內在生命力,強大到無懼,不屈至無阻,周邊遍布感動和熱淚的光暈,閃爍照亮了霧氣橫生的迷茫道路…這種情感力量是一時的迸發,光暈可能随時都會在下一階區間段褪去,然而拼搏前進這粒執拗的種子已經種在了她心底,她勢必要讓這粒種子生根發芽堅持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