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章 一忍再忍

被厚重的窗簾圍得半點光都透不進來,一如既往的黑暗。

春惠推門而入,叫道:“妙珠。”

回答春惠的是小貓興奮的喵喵聲,想到自己的欺騙惹得春惠将自己丢在這裏,小貓瞬間改口:“主人,主人。”

“啪!”書砸到某物掉落的聲音,妙珠不爽道:“我才是你的主人,認清楚了,笨貓!”

小貓的事跡敗露,從可以說話裝啞巴,到裝小博取同情,在春惠得知它是狴犴的那刻,春惠就将它丢給了妙珠。

将她當笨蛋,将她耍的團團轉,更主要的是,如果知道小貓有強大的殺傷力,又可以飛,春惠在之前遇到的好些事,都能輕易化解,對小貓的冷眼旁觀,看她狼狽,春惠不給它任何的解釋,塞到妙珠懷裏,轉身就走了。

盡管那時妙珠笑得不懷好意,有想将小貓給開膛破肚來研究的嫌疑。

進入內室,入口處就擺放着一個巨大的籠子,籠子裏關着的是還是貓狀的小貓,毛皮髒兮兮,眼角沾着眼屎,可見它的生活過得并不理想。

籠子上粘貼着很多的黃符,那是将小貓壓制成貓狀,讓它不能逃出來的結界,小貓見到春惠那個激動啊,忘了結界的威力,用它那小小的牙去咬籠子的鐵棍,瞬間電流閃過,小貓嘴痛麻的松口,口中冒出陣陣白煙來。

不敢再靠近鐵棍,小貓向春惠招着爪子,“主人,救命,主人救命啊。”

“啪!”又是一本書,躺在床上的妙珠随手丢完書,打着哈欠爬了起來。

“剛下早朝?”

春惠所穿正服還在身上。因沒坐軟轎跑來,發髻有些松散,珠花有些移了位。

“怎麽急着來找有何事?”春惠遲遲沒有開口,妙珠又開口問道。

房間裏大部分時間都只是一站油燈,一直都是放在妙珠觸手可及之處,在床上睡的妙珠,這盞油燈現在就放在床頭處的櫃子上。

比起別的宮殿,妙珠這裏簡陋的不像在宮中,除了地方比較大,但也顯得空曠。更像民居的這裏,沒有任何的奢華,只有簡單。

春惠聽說妙珠在以前的暴動中被沖進來的暴民指責過。在發狂殺了衆多人後沾惹上了邪氣,在去仙島淨身回來之後,他就變成了這樣。讨厭陽光,讨厭別人的注視,讨厭奢華。

油燈昏黃的光給春惠臉上造成了大片的陰影。讓妙珠看不透她此時的想法。

因她的到來,房內氣氛有些詭異,所以妙珠才頻頻開口,他不說些什麽,這氣氛就更沉靜了,原本就是昏暗。他可不想他的房間真變成像是極可能下一刻就能跑出什麽的氛圍。

然而,他大概也可以猜出春惠可能是在早朝上受了氣,在無人可發洩情緒的情況下跑到他這裏來。昨天的動蕩。妙珠略有所聞,身邊最親信的兩位被抓,大概現在是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作為跟舒慈關系還算好的妙珠,就現在看來,他可不擔心在獄中的舒慈的情況。

昨晚又是和衣而眠。穿着褶皺不堪的衣衫,妙珠站在了地上。抓了抓頭,移步到了椅子前,蹲在了椅子上,身向後靠着,油燈也被他帶過來放到了茶幾上,在這裏離春惠近了,可以清楚看到她此時的表情。

看清了,妙珠手抖了抖将臉瞥向了一邊,“別給我嘲笑你的機會。”

春惠覺得挫敗,覺得憋屈,覺得生氣,但現在身邊沒個能傾述的人,頓時又覺得寂寞,孤單,眼淚就跑出來了,春惠原本不是打算來這裏哭的,她想來尋求幫助,她想反擊,可現在委屈的她只想發洩一下。

跟上次妙珠突然出來抱着春惠一樣,這次春惠想在他身邊找到安全感。

妙珠将腳放下了,坐在椅子上,春惠跪着将頭埋進了他懷裏,無聲的流淚,只有肩膀微微動着。

小貓靜靜坐着,望着同樣安靜的兩人,室內在一陣沉默之後,在妙珠衣服上留下一大灘水漬的春惠,擦着眼角道:“這樣我們算扯平了。”

春惠是說上次妙珠在她面前表現出的柔軟,現在誰也不欠誰,同樣,若是有人提起這兩件事,那麽對方也有還擊的話柄。

春惠爬起來,發洩完,眼睛還是紅的,不過春惠已經冷靜下來了,說起此次來的目的,“妙珠,來幫我吧。”

按照正常順序,妙珠在早朝就該是站在春惠身側,如果不是妙珠不管朝政,在王不在位的期間,一切公文也是交由妙珠來處理,而不是交給三公。

四靈獸是僅次于帝王的存在,國師的官位可不僅僅是擺設,手掌的權利同樣是僅次于帝王。然而妙珠是完全舍棄了這種權利,直到現在還不想來幫助春惠。

春惠一直在等妙珠想通,強扭的瓜不甜,而且還是聽過妙珠的從前之後,春惠讓步,她沒任何要求的等,這是春惠給妙珠的溫柔,春惠體諒他對過往有陰影。

但現在,春惠不能等了,木隅一步步靠近,一副挑釁的模樣,這是在嚴重挑戰春惠的底線,嚴重威脅到了春惠的地位。也因為木隅在中間的作梗,春惠現在得了名為懷疑的病。

明知這是對方的圈套,春惠應該堅定自己的立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一項項的證據呈上來,細細思索其中的利害關系,病開始蔓延了。

世界沒有絕對的清白,人也不可能絕對的單純,人心易變,一旦有了理由,變臉是瞬間的事,人性的黑暗春惠見識過,所以沒有絕對的信任,只有願不願意相信,敢不敢賭一把,有幾分勇氣将賭注壓在這人身上,僅此而已。

人生原本就是一場賭博,遭人背板可以說識人不清,換句話說也是運氣不佳。

“不要。”妙珠拒絕的幹脆,再次将腳給縮上了椅子上,縮成一團的動作,就像是在保護自己。

春惠嘆了口氣,她知道事情不會這麽順利,“對這國家你也有一半責任,你不可以将事情全部丢給我!這樣也太久狡猾了!”

妙珠沉默了一下,“好吧,我貢獻出狴犴,它可以分辨出人的善惡。”

“是是,我可以幫忙。”小貓立馬豎着貓尾坐得筆直。

如此一來,春惠的懷疑病可以得到治療了,不等春惠高興,妙珠又道:“不過,也僅僅是讓你分辨周圍人的好壞,說到證據你要自己找,在官場上要得還是證據确鑿,憑一妖獸之言,可無法讓人信服,畢竟這裏是人類社會,獸的言論也僅僅是用來聽的。”

說着這話,妙珠想起了十九年前,那些暴民質疑他在朝中的作用,地位,存在,認為他一只獸,就該靜靜待着,攪和人的事就是個錯誤。

嘲諷一笑,繼續道:“還有,不知你有沒有聽過,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再壞的人有時說的話并非就是錯的,在者,再好的人,有時為了自己,也會說出有利自己的言論。”

妙珠又豈會不知春惠剛剛所做的美夢,想靠狴犴将奸臣一網打盡,可她忘了,人無法簡單的分為好人和壞人,情況不同,好人壞人的立場也會改變,世界複雜的很,可不是簡單就能分辨。

春惠一時的高興,換來現在的搖擺不定,一旦給人标上标簽,受先入為主的影響,可就更難分辨了。

而後就因為妙珠的這些話,也讓春惠知道,妙珠絕對可以幫她,在一旁輔助她。

終究是四靈獸啊,外貌幼稚,其實比春惠活得還久,又是曾輔佐過先王,怎麽都該是比春惠要來得靠得住。

這樣一來,春惠就更想請妙珠“出山”了。

妙珠打了個哈氣,剛剛的成熟瞬間消失,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地說:“好了,我既然已經把狴犴借給你了,你也可以走了,我還困着,不送。”

滑下椅子,妙珠爬上床,用被子一蓋,不聞身外事。

春惠剛想到床邊,妙珠的附屬使跑出來,是個上半身為人,下半身為獸的妖人,對春惠行禮道:“請回吧陛下。”

小貓還期待着春惠過來放它出去,跟着妙珠的這段時間,簡直不是人過的,雖然它是獸,但作為神獸,怎麽也得接受人的對待,這是基本啊。

讓小貓失望了,在聽過妙珠之後的提醒後,春惠是不想借用小貓的力量,最起碼不是現在,那只會令她更混亂。

望着隆起的被子,春惠咬上了下唇,“你就逃避吧!膽小鬼!”

受人指責罷了,而且還是子虛烏有的指責,就因為這麽荒謬的理由将自己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照妙珠這樣的玻璃心,被老板責罵甚至被人打過巴掌的春惠,早就該跳樓跳江,随便找個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了!

回應春惠的唯有沉默,将自己關了十幾年,妙珠又豈會憑她的三言兩語有所改變。

春惠是憤然離開,她氣有本事的人竟是這麽的軟弱,現在能幫她還只有他,就更氣了。

小貓望着隆起的被子,嘲諷道:“所以說我才讨厭你,小鬼就是小鬼,有本事讓我俯首,可沒辦法讓我稱臣,就你這懦弱樣,噗,看着就想笑。”

這次是枕頭砸向了籠子,還有妙珠悶悶的聲音,“你又懂個什麽,給我閉嘴吧。”

PS:

感謝 紫夜幽戀 的打賞,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