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帕子的手都發白了,咬唇道。「我配不上他嗎?」
「這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事。論門第,你是侯府嫡小姐,嫁給他說得過去,可你們之間差得不是門第。」
常嬷嬷也不知該如何與她解釋。在她眼裏,虞墨戈不管是個仙還是個獸,都不是她家小姐能降得住的,還是尋個踏實穩重得好。
見靜姝眼淚都快下來了,常嬷嬷只得收了話道:「我也不多說了,小姐自個想想,凡事別鑽牛角尖便好。」說着,又勸了幾句便回東院了。
望着常嬷嬷穿過二門離開了,徐靜姝靜默不語,可心裏卻是翻江倒海。
不配,憑什麽她就不配,她不配容嫣便配嗎?
花園那幕再次出現,靜姝面色越來越冷,轉身進門對紫珠道:「去吧叫呂嬷嬷叫來……」
別院,雲毓院正房。
容嫣被虞墨戈捧在懷裏颠簸,意識缥缈,腿酸疼得快撐不住了。頭埋在他肩窩,颦眉咬唇,随着一波波顫動抖聲道:「還沒好嗎……」
「……快了。」他在她耳邊低嘶,忽而停了,問道:「……有沒有想我。」
不是問過了嗎。
容嫣沒應,他掐着她細腰重重颠了一下,她驚得連忙點頭,「想了,想了……」
這便對了。
他滿意一笑,貼着她耳邊柔道:「我也想你了。」說着,順勢含住了她的耳珠,撩撥挑弄,動作起來。上下的酥麻齊齊撞向心頭,攻城略地,她徹底淪陷了。
容嫣一直以為這種事都該是纏綿溫柔的,然今兒才知那是虞墨戈一直遷就她——
沉沉浮浮,三魂七魄都快被撞出來了,眼下她終于明白他一直有多忍,明白這些日子他有多「想」她……
許是因累乏,許是因溫暖,容嫣一夜睡得踏實。直到貓叫聲綿綿入耳,久繞不去,她才緩緩睜開眼,睡眼惺忪地盯着床腳雪白的絨團愣了半晌。眼見它喵嗚一聲撲了過來,驚得她拉起被子蜷身鑽了進去,一頭撞入了他懷裏。
虞墨戈被她撞醒,下意識去撈,托着她腰身貼緊了自己。
他擡頭瞥見床腳的雪墨,勾了勾唇,扒開被角看着窩在自己懷裏的容嫣笑道:「你怕貓?」
她眼睛都沒敢睜,額抵在他胸口「嗯」了一聲。
頭頂一聲輕柔的笑音,他又把被子蓋上了,喚了一聲,小丫鬟入門把貓抱走了。
他隔着被子拍拍她,示意可以出來了,容嫣扒着被角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小腦袋。
剛從被子裏鑽出,青絲散亂,襯得她雪肌更白,皓齒咬着紅唇帶着不經意的誘惑。虞墨戈撐頭看着她,只覺得她比貓還可愛,趁她松氣之時,伸臂将她拉了回來,一口吻在她的香肩上,吮吸輾轉不夠,他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被貓擾得沒睡醒便起了,天還早,虞墨戈留她用早飯。容嫣拒絕了。倒不因別的,她頭晌要去趟翰墨軒,給弟弟挑一只好筆。
「何必去買。我這有,送他一只便是。」
「不必。」容嫣笑道。「我給他買就好。」
虞墨戈沉默,舌尖在下齒輕輕劃過,笑了,聲音輕若彈珠,勾着魅惑地尾音道:「可我想讓你陪我吃飯呢?」
這,這語氣,算撒嬌嗎?
容嫣愕然,結果還是敗了。
好似被摸透了般,他總能戳中她內心的柔軟。瞧着淩厲清冷,他從未給過她任何壓力,卻将她掌控在手心裏。
這頓飯吃得和容嫣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往日在臨安伯府,他要麽和徐井松闊談,要麽獨自淺酌,好似很少見他吃東西。
然眼前人,安安靜靜,端坐在桌子對面目不斜視。舉箸的長指輕動,不疾不徐,矜貴優雅得像幅畫,讓人覺得自己是在仙宴,對面便是清清冷冷的神祗。能把飯吃得帶了光環,容嫣還是頭一次見到,一時看愣了。
「吃粥。」
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面前的桌子,容嫣猛然回過神,對上他淡淡的目光登時窘住,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趕緊拾起湯勺喝眼前的那碗燕窩肉糜粥。
虞墨戈輕笑,給她夾了塊棗泥卷。她揀起咬下,細細咀嚼,小腮幫鼓鼓地,帶得臉頰上的緋雲飄動,宛若春晖。
好似得了某種樂趣,見她吃下後他又夾了一快。
容嫣看看棗泥卷,又瞟了眼對面人,默默地舉箸再次咬了下去。
又是一聲輕笑。
看來養她比養雪墨更有趣。
虞墨戈興致頗好,這頓飯吃了許久。容嫣一直陪着他,到離桌時才發現吃了多少。這哪裏是早飯,怕是午飯都帶出來了。
吃過飯在庭院裏走了會兒,虞墨戈便帶她去了書房。這還是容嫣第一次進除了雲毓院正房以外的房間。
書房,對這個時代的男人應該是個特殊的空間,是隐私所在,也是品味象征,不會随便讓人出入的。
她還記得秦晏之的書房,典型的文人雅室:一榻一幾,一桌一爐,文房四寶,古琴字畫;桌幾上都擺有花瓠,裏面插着梅花蘭草,四季不斷;香爐裏熏煙袅袅,偶爾也能嗅出淡淡的茶香,馨甜繞鼻……他的書房是淡雅溫馨的,可每每踏入都讓她不能理解他怎就是那般寡情。
不過虞墨戈的書房倒極符合他性子,清清冷冷的。除了靠窗的一桌一椅,及身後的一架獨扇山水插屏,三面都是書架,堆滿圖書卷軸,雖零但不亂。桌角畫缸旁有一鶴形香爐,沒燃,倒是茶爐尚溫。容嫣嗅着像龍井的淡香,然較之稍濃,沒猜錯的話應是陽羨。
在秦府時,郡君給她講過茶類。陽羨,她想到茶仙盧仝的那句:「天子須嘗陽羨茶,百草不敢先開花。」可是把陽羨茶的霸氣描得是淋漓盡致,亦如眼前的這個人——
容嫣繞了一圈,除了西牆博古架前的哥窯冰裂紋青瓷缸裏養了幾條錦鯉,整間房沒有一絲鮮活的氣息,一個字——冷。
虞墨戈讓容嫣去桌前稍等,他去博古架挑筆。
容嫣低頭看着桌上未完的字跡,突然發現原來握劍的手也可以寫出如此漂亮的字來。不僅漂亮,更是多了幾分文人少有的遒勁朗逸。
前世學過書法,識得出這墨下的筋骨,她忍不住揀了根未浸墨的幹筆去摹……許是摹得太認真,竟沒發現他已站在她身後。
虞墨戈左手攔着她腰,右手握着她的手将筆蘸了濃墨,帶着她在紙上書了一個「嫣」。
書罷,這個字便映在了姑娘的臉上——嫣紅嬌羞。在窗口的初陽下,她美得嫣然無方,把他平寂的心再次喚醒,軟得如她輕吐的氣息。
他含笑在她頸脖落下一吻,惹得懷裏人如水滴墜的花瓣,微弱一顫,嬌得讓人心動。欲火再次挑起,他吻越來越深,越來越柔,纏纏綿綿地把容嫣的心都揉碎了……
她倚着他,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
「可以嗎?」
氣息溫熱暧昧,從耳根撲向臉頰,傳入四肢百骸,容嫣握筆的手一顫,在紙上留下了一筆蜿蜒……
她沒應,但沉默對他而言便是默認。他掰下她手中的筆,攏着她探入了衣襟……
「你小子!從通州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
門外,清朗的聲音打破房中的旖旎,嚴璿一面皺眉不滿地推搡着曲水,一面邁入書房。回首便瞧見這幕,尴尬得愣住了。
容嫣趕緊轉身,羞得捂臉埋在虞墨戈的胸前,虞墨戈單手攬着她,淩然怒瞪。
曲水一臉的苦楚:「爺,我攔不住,嚴少爺他……」
「喲!」嚴璿回神,谑笑揶揄一聲。「還真讓我撞上了。果然是金屋藏嬌啊,我倒要看看,這哪家的小姐入了我們三少爺的眼啊!」說着,兩步繞過茶爐,興沖沖地奔二人去了。才掃了個側顏便聞虞墨戈一聲厲喝:
「出去!」
嚴璿吓了一跳。見他眸低凝着寒氣,陰沉地盯着自己,呆住了。接觸兩年,見慣了他雲淡風輕,還頭一次見他動怒。
「我走,我這就走!」
嚴璿悻悻退步,似笑非笑地牽了牽嘴角轉身便跑。邁出兩步,忽而反應出什麽,乍然回首,再次掃向虞墨戈懷裏的人,登時張大了眼睛,驚愕地瞪他,帶着難以置信退出去了……
容嫣悔不能時間倒流,她今早就不該留下。真是得寸進尺,忘了彼此的約定了嗎!
虞墨戈看着懷裏緊張的容嫣,攏了攏她的鬓發,托着她下颌道:「沒事了,去正房等我吧。」
「不了。」容嫣勉強一笑。「晌午容炀來,我得回了。」說着,面帶郁色地瞥了眼窗外,虞墨戈也跟着看了看,安慰道:「放心,他什麽都不會說的。」
遣曲水将筆包好,囑咐他喚九羽送容嫣回去,虞墨戈去了前院。
容嫣心情稍稍平複,卻猛然愣了下,曲水方才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