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山的內力極強, 靠護體罡氣化解了鞭子的力道。花如意的鞭子被他拽住了,一時間跟他較力不下,怒道:“你這個瘋子, 怎麽還不死?”

徐懷山道:“我好端端的, 為什麽要死。你若是活得不耐煩了, 本座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他的神色平靜,顯然已經恢複了正常。花如意知道憑真本事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卻不甘心。她拿出了哨子,還沒湊到嘴邊。徐懷山已經欺身過去,一把将骨哨奪了過來。他手指輕輕一撚, 便把哨子撚成了粉末。

他張開手,白色的灰塵在花如意面前紛紛散落。徐懷山的面色陰沉,仿佛死神降臨在她面前。他冷冷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麽?”

花如意駭得臉色慘白,往後退了一步, 方才自己把他逼到了險境裏,卻沒有及時給他致命的一刀。如今他得以喘息, 不可能饒了自己。

她頭上滲出了冷汗, 道:“你別過來, 給我攔住他!”

她的部下手持刀劍, 紛紛圍了過來。衆人知道此人的武功高強, 都十分害怕, 沒有人敢先上。花如意喝道:“給我殺!”

一群人硬着頭皮一擁而上, 徐懷山拳打腳踢,數招之間便将那些人打的倒在了地上。花如意趁這機會施展輕功,疾步向樹林外逃去。石奴在林子外等了許久, 一直沒見有動靜, 有些放心不下。他帶着人往樹林裏走了幾步, 忽然見花如意迎面跑來,慌慌張張的仿佛見了活鬼。

石奴道:“怎麽了?”

花如意倉惶道:“快走,他恢複正常了!”

她帶了十來個人進去,此時只有她自己逃了出來。石奴道:“其他人呢?”

花如意沉默了一瞬,那些人都為她墊後死了。她眼裏流露出一絲陰狠,道:“不用管他們了,趕緊走!”

石奴心知那些人已經有去無回,心也沉了下來。白子凡費盡心思打磨了這個哨子,本以為能對付得了他,沒想到那魔頭比地獄裏的惡鬼還狠,自己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花如意翻身上馬,徑自往潼關鎮逃去,石奴也帶人跟了上去。白子凡就在潼關鎮等着,這一戰失了利,還是得先禀報他才是。

徐懷山扭斷了最後一個人的喉嚨,手上沾滿了鮮血,也分不清楚是哪一個人的。地上橫七豎八躺的都是屍體,他的視線有些扭曲,耳中傳來嗡的一聲,黑色的、灰色的影子重合在眼前。好像有無數稚嫩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吵鬧着,為什麽是你活下來?我也想從這裏出去!為什麽是你!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

那是在活死人坑裏死去的少年們的聲音。對于孫孤詣來說,他們就像無足輕重的蠱蟲,只配活在陰暗潮濕的夾縫裏。但對于徐懷山來說,那些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他們會痛苦、會流血,也想好好地活下去,可最終他們一個個都死去了。

自己就像踏着他們的屍體,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活鬼。頭頂投下來一線天光,他不知道自己是人還是鬼,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一陣清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把他從幻覺中拉了回來。

他感到了一陣戰栗,意識到自己受到了血腥氣的刺激,短暫地失去了理智。

李清露站在離他遠一些的地方,臉上帶着一點恐懼的神色,又好像對他十分擔憂。

他向前走了一步,腳步有點虛浮。他的狀況還是不太好,吓跑了花如意,他也沒有餘力再去追蹤她了。自從把天罡無上真氣練到了第七重,他便常常出現這種情況,不時就會幻聽、幻視。他明明修煉的時候已經很小心了,卻還是重蹈了老教主的覆轍。

李清露緊趕幾步過來,扶住了他。徐懷山低頭看着她,心情漸漸平靜下來,耳中的噪聲也遠去了。

他道:“我殺了這麽多人,吓着你了吧。”

他的表情好像沒什麽所謂,卻又透着一點迷惘,覺得這樣兇性畢露的自己十分不堪。那是他性格中隐藏的一部分,就像一頭沉睡的兇獸。他極力想要控制住它,卻又總是難以将它馴服。

十三個人被他殺了七個,剩下的都跑光了。他從懷裏掏出手帕,慢慢擦幹淨了手上的血。一點淡淡的檀香味彌漫出來,他忽然意識到這是李清露的手帕。她是個幹幹淨淨的修行之人,連帕子上都帶着燃香的氣息,而自己卻用血把她的東西弄髒了。

他像是被一根針穿透了一般,漸漸清醒起來,輕聲道:“抱歉。”

李清露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雖然是個小姑娘,意志卻出人意料的堅韌,見了這麽吓人的情形也沒有驚慌失措,只是輕聲道:“你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你……這是沒辦法的事。”

徐懷山看着她,仿佛有些意外,啞聲道:“你不會讨厭我麽?”

他這個樣子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十分怕親人嫌棄自己。李清露心裏想:“讨厭自然是讨厭的,但跟你這個樣子沒關系,畢竟你平時就夠氣人的了。”

她的神色淡淡的,輕聲道:“不會。若不是有你在,我此時就被他們殺了。”

徐懷山安靜下來,仿佛松了口氣。他的睫毛垂下來,頭發被汗水打濕了貼在臉上,顯得有些虛弱,仿佛随時會破碎掉,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清露的心微微一動,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好像有些憐憫他。他的眼睛黝黑,安靜而又陰郁。他什麽也沒說,她卻能感覺到他深陷在無邊無際的苦海裏,日夜想要擺脫那些痛苦。

她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目光,她的能力有限,救不了他。他比她強大得多,若是連他都救不了他自己,她又哪裏有這麽大的力量,能把他拉出來呢。

“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

李清露想起了大師姐的話,像念經一樣默默念了起來,提醒自己冷靜下來。

她這麽想着,好像真的聽見了大師姐的聲音。

“清露——清露,你在不在?”

她豎起了耳朵,往前走了幾步,聽見秦招娣道:“你們镖局的人不是說看到她跟那魔頭往這邊來了麽,人呢?”

姜玉明道:“仔細找找,我撿到她的荷包絡子了,應該就在這附近。”

李清露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荷包下的穗子不見了,想來應該是剛才拖拽徐懷山的時候弄掉了。

她大聲道:“大師姐,小姜哥,我在這裏!”

那兩人聽見了聲音,十分激動,大步朝這邊跑了過來。秦招娣見她好端端的,松了一口氣,一把将她抱在了懷裏。姜玉明奔過來,在旁邊看着她,也十分高興。

“我的天,你沒事吧……我還以為把你弄丢了。”

李清露搖了搖頭,道:“我沒事,方才遇上了金刀門的人,多虧了徐教主出手幫忙。”

那兩人見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不少屍體,都有些害怕。徐懷山一副冷淡的态度,好像不怎麽願意跟那兩人打交道,他們要覺得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那也無所謂。

姜玉明下意識道:“你是業力司的主人?”

徐懷山淡然道:“正是本座,你是什麽人?”

姜玉明的臉色十分難看,意識到他的武功極其高強,絕不是自己能對付得了的。

李清露道:“這是小姜,是我的朋友。”

徐懷山喔了一聲,道:“你就是黃河镖局的少镖頭?”

他的耳目遍布天下,對各大門派的事都了若指掌。他雖然這麽說,卻有種居高臨下的姿态,讓人有些不舒服。

他身為教主,習慣了用這種态度跟人說話。那兩個人感到了一派威懾之氣,對他都有些提防。

李清露站在他們之間,忽然意識到這是水火不容的兩個陣營。她有些遲疑,大師姐和小姜自然是她的朋友。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跟徐懷山也算有同生共死的交情了,她為他擔心過、也為他高興過,心裏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夥伴。可小姜他們來了,提醒她正邪不兩立,她不該跟這魔頭走得這麽近的。

李清露有些黯然,卻知道他們之間不可能互相接納。小姜道:“玲珑鎖呢?”

李清露遲疑了一下,轉頭看徐懷山。他把玲珑鎖揣在懷裏,已經據為己有了,根本不打算還給姜玉明。

姜玉明見他懷裏鼓鼓囊囊的,道:“徐教主,東西在你身上麽?”

他這話說的還算客氣,但渾身的肌肉都繃起來了,手按在腰間的蟬翼刀上,随時準備跟他動手。

“要跟我打架?”徐懷山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姜玉明也清楚這一點,但他們折騰了這麽久,就是為了取回玲珑鎖,怎麽能就這麽放棄?

他拔出刀來,道:“那是我們的镖貨,徐教主若是不還,就休怪我動手了。”

小姜一雙濃眉壓着眼,透出一股強烈的殺氣。面對徐懷山這樣的對手,他不敢有半點輕忽大意。他自忖身法了得,一手蟬翼刀的功夫也練得十分純熟,若是認真應對,未必一定會輸。

秦招娣在風陵渡的碼頭上見識過徐懷山的功夫,知道這人實在厲害的很。她悄悄沖小姜搖頭,示意他還是算了吧。

她越是阻攔,姜玉明反而越是想要證明自己。他足下一蹬,提刀就向徐懷山砍去。徐懷山甚至都沒有拔劍,出掌快如閃電,一掌切在了姜玉明的手腕脈門處,小姜頓時感覺手臂一陣發麻。徐懷山的力道順勢往下一劃,把他手中的蟬翼刀奪了過去,反手一掌将姜玉明打的後退了數步。

姜玉明還沒反應過來,兵刃已經被人搶走了。他胸口一陣悶痛,覺得顏面大失,氣惱道:“你……!”

徐懷山把蟬翼刀往地上一甩,刀尖奪地一聲紮進了泥地裏,不住顫動。

他冷冷道:“不自量力。”

姜玉明從小被人衆星捧月地寵着,武師們争相奉承他,把他誇成了百年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時間久了,他覺得自己就有那麽強大,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真本事了。他攥緊了拳頭,還要再打。李清露連忙拉住了他,道:“小姜哥,算了算了。”

秦招娣把刀拔了出來,過來輕聲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既然知道東西在他手上,回去想想辦法,過幾天再來也是一樣的。”

姜玉明心裏也知道自己打不過他,但是當着兩個女孩子的面,若是隐忍不發,也實在丢臉。他這樣暴跳如雷,徐懷山卻是一副淡漠的表情,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姜玉明心中窩火,把刀還回鞘裏,恨恨道:“今日咱們先回去。徐教主,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李清露跟着他們走了一步,忽聽徐懷山道:“慢着,誰讓你們帶她走了?”

李清露心裏咯噔一下,想起這人一路把自己帶到這裏,肯定沒有這麽容易放她走。

他走過來,一把攥住了李清露的手,道:“你們可以走,她得留下。”

姜玉明喜歡的姑娘被別人拉拉扯扯的,頓時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戰。他一陣火起,一把拉住了李清露的右手,用力把她往回拽,大聲道:“你不準碰她!”

徐懷山沒放手,卻也沒使力氣,只是牽着她,還挑釁地把手指跟她扣在一起了。

李清露懾于他的厲害,也不敢掙脫,只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秦招娣,希望她來幫自己。秦招娣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站在她身邊陪着她。

小姜道:“男女有別,你快放手!”

徐懷山嘲道:“你不是男人?”

小姜的臉氣得通紅,道:“我是她哥,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跟你能一樣麽?”

徐懷山一副輕蔑的表情,道:“現在說得好聽,之前為什麽要把玲珑鎖交給她?那東西在她身上就是一道催命符。你既然對她好,為什麽又讓她替你冒這麽大的風險?”

姜玉明一時語塞,李清露卻看不過去了,維護道:“小姜不是這個意思……他是信任我,他和大師姐當時也很危險……”

徐懷山漠然道:“本座沒跟你說話,閉嘴。”

李清露只好沉默下來,徐懷山又道:“她出了洛陽沒多久就被金刀門的人抓到了,是本座親自把她救出來的。你現在這麽威風,當時幹什麽去了?”

姜玉明被他斥責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憋得通紅,半晌才道:“我也一直在找她,若不是你強行擄走了她,我早就把她帶回去了。”

徐懷山漠然道:“你保護不了她,她跟我走才安全。”

姜玉明有些惱了,道:“你少在這裏自以為是了,你問過她願意跟誰走嗎?”

他這話倒是說到了關鍵處。兩個人靜了下來,都看向了李清露,等她給一個答複。

李清露把手從那兩個人的手中抽了出來,不自在地在衣裙上擦了擦,不願意被他們任何一個人強行拉扯。她躲到了秦招娣身後,小聲道:“我要回玉虛觀,我想師父了。”

姜玉明眉頭一揚,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仿佛覺得自己贏了這魔頭,十分快活。

徐懷山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色,卻也知道她終究會這麽選。他低聲道:“你就這麽不喜歡跟我在一起麽?”

李清露沉默着,一時間回答不了他。她也曾經拼了命救他,也得蒙他舍命相護,但他們終究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只能短暫地相逢片刻,沒辦法長久地相處。

她沒回答,小姜卻要替她說話,大聲道:“你還糾纏她做什麽,她不喜歡跟你在一起!”

徐懷山看了他一眼,目光陰狠的像刀子一般,姜玉明剎那間仿佛聽見了猛獸的咆哮。一陣清風吹過山林,他不覺間出了一身冷汗。

他下意識閉上了嘴,徐懷山注視着李清露,要她親口回答自己。

李清露不想讓他傷心,卻知道既然不是同道中人,還是及早跟他斬斷關系的好,要不然以後不光是自己,師門都會受到他的連累。

她垂着眼,艱難地說:“我不喜歡跟你在一起,你讓我覺得……很害怕,跟你在一起會遇到很多危險。我只想回去,跟師父、師姐妹們安靜地待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她雖然這麽說,眼睛卻沒有直視他,也不知道是出于害怕,還是因為說的話并非發自本心。

徐懷山的神色有些黯淡,過了這麽久,這丫頭居然還是這麽又臭又硬的,一點都不知好歹。

他也不想再勉強她了。他嘆了口氣,道:“方才你救了本座,我不會為難你。不過若是你改變了主意的話,就來附近的長生山莊,那邊是我的産業。我有些事要處理,短時間內不會離開。就算我不在,莊上的人也會去無量山通報的。”

秦招娣見他這麽說,心中一輕,知道這魔頭終于肯放過她了。李清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仿佛想說自己肯定不會去找他的。

徐懷山覺得有些好笑,又有點無可奈何,道:“有緣再見吧,我走了。”

他說着輕身一躍,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樹林深處。他帶來的壓迫感終于消失了,那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松了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三個人出了樹林,黃河镖局的副總镖頭周昀帶着幾個兄弟在這裏接應他們。那人四十出頭年紀,武功很不錯,是姜成豪的得力幫手。這次姜玉明來找李清露,姜成豪不放心,便派了周昀來幫忙。

前頭的大路上荒無人煙,李清露道:“你要回去嗎?”

姜玉明怕自己一離開,那魔頭又要殺個回馬槍,再把李清露劫走。之前讓她落了單,這才發生了這麽多事,這回他吸取教訓,不會再讓她一個人走了。

他斬釘截鐵道:“我先送你們回玉虛觀。”

他對副總镖頭道:“周叔叔,你跟我爹娘說一聲,玲珑鎖被徐懷山搶走了,等我回去再一起想辦法。其他人和我一起護送兩位姊妹回玉虛觀。”

周昀吃了一驚,道:“東西落到業力司的教主手上了?”

姜玉明嗯了一聲,神色有些沮喪,又很不甘心,道:“我遲早要把東西奪回來!”

李清露覺得東西到了徐懷山手裏就是有去無回。就連姜成豪也不是那個魔頭的對手,其他人就算絞盡腦汁,又能想出什麽辦法來?

她雖然這麽想,卻沒有說什麽。出來太久了,她也有些想念師父了。回去也好,這世道太亂了,人人都努牙突眼摩拳擦掌的,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恨不能把別人置于死地。今天你殺我的人,明天我殺你的人,恍然間到處都是青面獠牙的怪物,連個活人都剩不下了。

秦招娣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以前在山裏時,總想出來轉一轉。如今發現那些惡人是真的心狠手辣,好端端的一條命,一刀下去說沒就沒了。什麽鋤強扶弱、懲惡揚善,都是強者的事,像她們這樣的微末小卒,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不錯了。

周昀往風陵渡趕去,向姜總镖頭報信。他們來的時候騎着馬,秦招娣接了李清露同乘一匹,一行人沿着大路往南走。此時剛過了中午,太陽還有些炎熱,姜玉明擡手擦了一把汗,轉頭看李清露。她連日來受了不少驚吓,神色有些憔悴。

他小聲道:“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李清露搖了搖頭,她會武功,能保護自己。只是江湖險惡,一不小心就會卷進旁人的争鬥中去,實在讓人防不勝防。她靜下來,想起了方才拒絕徐懷山的情形,他雖然一向高傲,剎那間卻流露出了脆弱的情緒。李清露想起他難過的模樣,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也跟着難受起來。

自己拒絕他又沒有什麽錯,沒必要為了他難過。

她雖然這麽想,眼前卻浮現起他手裏夾着當票,舉起來不給她的情形。忽而又想起了他一條腿踩在石奴胸膛上,為自己出氣的情形。還有他拿着兔子腿,一口口喂給她吃的情形。

他看她的時候目光冷淡,有時又帶着一點戲谑,眉眼卻總是很好看的。雖然別人都說他是個壞人,可李清露知道,他其實沒有那麽兇惡。

這人偏執而又瘋狂,安靜下來時,又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吸引力。李清露的心神仿佛都被他奪走了,就算他不在自己身邊,她還是忍不住要想起他。

姜玉明見她恍恍惚惚的,以為是天太熱的緣故。他道:“你堅持一下,到了前頭的鎮子,咱們就找個客棧休息一會兒,明天再繼續往前走。”

李清露沒有回答,睫毛垂着,良久才眨一下。姜玉明又道:“清露、清露,你怎麽了?”

李清露這才回過神來。秦招娣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道:“是不是中暑了?”

李清露道:“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她身上都是塵土,頭發也散了幾绺下來,臉色蒼白,确實很需要休息了。

姜玉明想她這幾天跟那魔頭在一起,一定受了不少罪。他十分心疼,覺得都是自己太大意了。如今找到了她,一定不能再讓她受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