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大青山軍事基地,趙明月小心的撫平白襯衣袖口的褶皺,一心歡喜的站在32號停機坪前,10分鐘前塔臺傳來消息,說飛機正常起飛,順利的話再有2個小時就該到這兒了,昨天晚上走的匆忙,她都沒跟歐麥高好好的告別,她都想好了,等一會兒飛機到了,她一定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還有六哥和小鹿,許久不見,也不知道六哥胖了還是瘦了,想到這兒,她掏出手機左右看了看想找個人幫忙拍照,四個人向來很少合影,不如趁着今天人齊合一張。
2個小時過去了,趙明月不自覺的仰着頭豎起耳朵,可天上連個飛機的影子都沒見,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周遭只有呼呼吹過的大風和在胡楊林裏叽叽喳喳亂叫的麻雀,趙明月揉揉酸痛的肩膀,換了個姿勢站着,把重心從左腳轉到右腳,又從右腳轉到左腳,反反複複了不下七八次後,仍見沒有飛機的影子。
原來還每隔30分鐘通報一次飛機位置的塔臺突然沉默了,趙明月掏出手機查了查從瓊島往都城的一路的天氣,都是安靜的大好晴天,不該啊。
這時,從高空飛來一架直升機,看方向是要停在32號機坪上,趙明月往後退了兩步,給直升機騰地方,直升機從高空緩緩降落,看編號好像是反恐作戰部的,難道自己和歐麥高不在的這幾天反恐作戰部又有大行動?
機艙門打開,譚秘書露出半個身子,沖她比劃了半天,意思是讓她登機。
趙明月不敢相信譚秘書的手勢,豎起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跟他确認了一遍。
譚秘書非常堅定的沖她豎起大拇指,看來是真的沖着自己來的,趙明月猶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和歐麥高的關系啊,他也知道歐麥高一會兒就要回來了,這個時候為什麽還要單獨給她分任務?
趙明月頂着震耳欲聾的噪音和巨大的氣流走向直升機,譚秘書拉住她的手,把她拖進機艙,艙門關上,飛機迅速起飛,趙明月帶上耳機,打開麥克風:“譚秘書我們去哪兒?”
譚秘書看着她,眼神兒不太對:“流沙群島。”
“流沙群島?”趙明月為難的看了看停機坪,“是有任務嗎?可我還在等歐麥高。”
“先去了流沙群島再說。”
譚秘書關上話筒,伸長脖子看着機艙外邊兒,不再搭理趙明月。
趙明月遲疑的扶住耳機,心口傳來一陣絞痛,譚秘書的眼神兒明顯是很逃避跟她講話,他們倆願意無怨近日無仇的,他怕什麽?她開始隐隐覺得事情不太多。
直升機很快到達流沙群島上空,天氣不錯,可見度很高,從2千米高空看下去,流沙群島像上帝遺落在太平洋的一串珍珠,閃亮高貴。
早就有人在群島上标好了降落點,離降落點不遠的方向上,隐隐的在飄着一股白煙,不是說片領土目前連個崗哨都沒有嗎?怎麽好好地還起煙了?
直升機在降落點上空停住,确定着陸方向後,垂直降落,周遭的樹木荒草被機翼氣流吹開,散開一個巨大的漩渦。
飛機着陸,趙明月和譚秘書跳下飛機,兩個穿着救援服的特警立定敬禮:“中國人民解放軍325特戰隊戰士,107號209號 奉命接兩位去現場。”
譚秘書沖兩位戰士回敬:“兩位辛苦。”
兩個特警轉身,在前面帶路,趙明月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後面,4個人穿過一片野生芭蕉,一個飛機尾巴正倒插在海灘上,周遭零零散散躺着幾具還冒着煙的屍體,趙明月的心撲通一下,飛快的跑向那幾具屍體。
早一步趕來的勘察員摘下口罩,看着譚秘書和趙明月:“30分鐘前飛機在太平洋海域被遠程高射炮擊中,機毀人亡,沒有發現生還者。”
趙明月不肯相信眼前的情景,看向勘察員:“飛機航班號是多少?”
“AJ7308.”
“什麽型號?”
“空音568。”
“從哪兒起飛的?”
“瓊島桃園機場。”
“什麽時候飛的?”
“今天上午8:15.”
“乘機人呢 ?”
勘察員安靜的遞上名單,趙明月看都沒看,一把撕碎:“不可能!”
勘察員為難的看着趙明月:“趙組長,我知道您心裏難過,可事情已經出了,還麻煩您能。”
“你瞎說!”趙明月堅定的看着勘察員,“這可是坐着國家特使的專機!知道什麽是專機嗎?是專門為某人或者某事制定的飛機,飛機性能穩定,航線保密,起飛降落都有指定的停機坪,怎麽可能憑空就墜機了?而且你擡頭看看天,今天這天多好啊,風平浪靜的,一點兒雲都沒有,不可能墜機!不可能的!”
趙明月撲到幾具屍體中間,反反複複數了好幾遍,一共只有4具屍體,但是飛機上應該不少于7個人,起碼還有3個人下落不明。
她一把拽住勘察員的胳膊:“你看,人數都不對!這兒只有4具屍體,據我所知那架專機上至少有7個人,其他人呢?這根本就不對嘛,拜托你們工作的時候能不能認真點兒?”
勘察員拿出平板,打開一個個音頻:“這是飛機的起飛前機長和塔臺的對話,您可以聽一下。”
趙明月帶上耳機,裏面轉來機長和塔臺的對話,航班號,乘機人員,起飛時間無一遺漏,确實是歐麥高乘的那架飛機。
趙明月一把拽下耳機,還是不肯放棄自己的執念:“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就是那架專機,你…….你們只發現了4具屍體,其他幾個人呢?既然沒有屍體,是不是他們還活着?既然他們還活着,你們是不是得派人趕緊去找!你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在這兒跟我較勁兒,你們應該履行自己的職責,搜遍整片流沙群島去找人!拜托,你們的同事還下落不明,你們怎麽能安心站在這兒的!你們都是吃屎的嘛!有沒有點兒職業道德!能不能幹點兒正事兒!”
勘察員為難的搖了搖頭:“接到墜機消息後,我們第一時間趕到了這裏,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搜遍了流沙群島,沒有發現任何生還跡象,其他4個人的屍體要麽是被海水沖走了,要麽是在墜落過程中被燒成灰風化了。”
趙明月嗖的站起來:“你胡說!我自己去找!”
說完,趙明月頭一甩,大步流星的徑自往島的另外一邊走去,勘察員想攔住他,譚秘書卻悄悄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添亂。
譚秘書跟上去:“趙組長,我知道這一刻對你來講就跟天塌下來差不多,但是還請你冷靜克制的配合勘察隊的工作,看看已經發現的3具屍體裏有沒有歐麥高和修小鹿的,如果有,就在死亡通知上簽字,如果沒有…….也要簽個字。”
趙明月猛地轉身,沖譚秘書大吼了一句:“滾!”
譚秘書停住,趙明月孤零零的繼續往前走,剛走兩步,她忽然身形一歪,倒在了沙灘上,譚秘書趕緊追上去,趙明月坐在地上,手裏正抓着一件帶血的白襯衣,白襯衣和趙明月身上穿的這件是情侶裝,而且還是譚秘書前些天親自給他們定制的防彈服。
趙明月握住白襯衣,捶胸痛哭:“啊!!!!!”
譚秘書看着那件燒的只剩了一半的白襯衣,擡了擡手,想安慰她,可舉到一半時長臂一彎,他幹脆把趙明月攬到自己身前:“哭吧,難過就盡情的哭,也許他在另外一個世界也聽得見。”
10月晴朗的午後,流沙群島上空久久的回蕩着一個女人悲痛欲絕的哭喊聲,那哭聲時而悲傷時而憤恨,凄厲悠長,好像用盡了一生的力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