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讓雨水沖刷後竟然生出幾分叫人欣悅的清爽,兩側的燈籠還是挂着,只是那扇以往都會敞開的門此刻被鎖牢牢鎖着,門口也不見那熟悉的身影。

岳桐不安的看着陸凡,悄悄地伸手放在他手心,然後握住,“鑰匙帶了嗎?鑰匙沒帶的話,我們……”

“放心,我沒事。”陸凡看一眼岳桐,捏捏她手心,知道她心裏的擔心,可是如果就這麽被打倒的話,那他還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和岳桐并肩作戰,解決掉這次的劫難——他們都心知肚明,這次的事情來勢洶洶,誰也不能置身事外。

陸凡拿出鑰匙打開門,把鎖拿在手上,“進來吧,我帶你去我媽他們的房間,東西在那,對了,她那會兒還說你一定會喜歡的。”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岳桐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把傘放在屋檐下,細聲叮囑,“你在這裏好好待着,我和陸凡進去,這裏你進不去的,別亂跑,我們一會兒就回來了。”

“知道了,桐桐姐姐你們放心好了,我就在這裏,哪裏也不去。”

“恩。”

見陸凡已經推開門走進房間,岳桐連忙跟上,提着裙擺邁過門檻,誰知道走得太急,差一點摔倒,一把抓住了陸凡胳膊,“呼!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陸凡失笑,戳了一下岳桐的額頭,“咋咋呼呼的,那晚上你來找我的時候我還說怎麽我們家桐桐轉性了,竟然看着有些窈窕淑女的樣子。”

“你——!”

岳桐惱怒的瞪一眼陸凡,覺得這家夥是仗着自己的喜歡竟然有恃無恐欺負她,就像是逗小貓一樣。

陸凡見岳桐瞪圓眼睛看自己,笑着彎腰伸手捏捏她的臉,“不鬧你了,這是我媽今年給你做的衣服,說是每年都會給你做,這個原本打算……中秋時給你的,他們也走了,我就代為轉交了。”

依舊還是那種輕描淡寫的語氣,但是岳桐忽然心口堵得慌,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半天都緩不過神來,抱着衣服忽然蹲下來,把臉埋在衣服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一個星期,岳桐不敢哭,每次都強忍着眼淚,她怕自己一哭就讓陸凡想到父母過世的事情,但是剛剛看到衣服的瞬間,岳桐忍不住了,一直憋着的眼淚就像是洪水決堤一樣,止不住的往外跑。

陸凡站在那裏吓了一跳,先是一愣然後哭笑不得把岳桐拉下來,輕輕抱着她拍後背,“你、你怎麽哭得比我還慘,桐桐,你這是……”

“不哭了,再哭待會兒回去爺爺該擔心你了。”

“可、可我停不下來……”委屈又可憐的擡起頭看陸凡,還哽咽着,“我、我也不想丢臉,但、但嬸嬸他們那麽好,我會和你一起把它除掉的!”

見岳桐這樣,陸凡不由眼神變得溫柔,輕輕替她把頭發給撥開,“桐桐,你與生俱來的能力和我不一樣,所以我相信,我們聯手,能還雲水鎮一個太平,也能把幕後黑手揪出來,不管他用的什麽邪術,邪不勝正。”

“恩!”

狠狠點頭,岳桐擦幹眼淚,抱緊衣服,“那我們回去吧,初七還在外面等着我們,今晚上咱們還要守夜嗎?”

“守。”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她不會在子時出現,會提前動手,天黑我們要注意了。”岳桐擡腳往外走,忽然感覺心口一陣痛,就像是被什麽灼傷一樣,蹙了一下眉頭:“嘶!你、你怎麽看那個陶栎,你以前戴眼鏡的時候我還覺得挺好看的,他戴眼鏡就像是那學堂裏的先生,特別嚴肅。”

陸凡扶着岳桐,“怎麽了?不舒服?”

“可能是老毛病,就是心口一陣痛,像針紮一樣,不過一會兒就好了。”岳桐搖頭,果然一點事情都沒有,把走廊上的傘拿起來,“你說那個陶栎是來寫生的,就是來這裏畫畫的嗎?”

“恩,但是這個時間來這裏,而且還到這麽偏遠的地方,也為難他一個人來,不過也不一定,有一些人就是喜歡越偏遠的越好,這樣尋找靈感。”陸凡往院子裏走,看到還挂在院子裏的一些幹貨,四處搜尋了一眼,瞥見了竹簍,“這些東西挂在這裏也是浪費,我到你那裏吃喝住的,幹脆把這些拿去。”

“好呀,我記得——”岳桐剛想說‘嬸嬸的手藝最好’,忽然想到什麽,噤聲不往下說,低頭摸了摸手裏的傘。

黑色的頭發從肩後垂下來,原本就小巧的臉這下更是連巴掌大都沒有,不過精致的五官讓黑色的頭發襯托得越發溫柔。

睫毛顫了一下,“馬上七月十五了。”

“說起來那才是你滿十八歲的日子,那天我給你做一碗面怎麽樣,雖然我手藝不如我媽,但是比我爸還是好很多的。”陸凡滿不在乎的接下去話,站在麻繩旁,一邊收拾上面挂着的東西一邊說:“桐桐你每次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這麽在乎我的感受,怕戳到我的傷口,但你越是這樣小心翼翼,我們反而都會不自在,那件事情是魅的錯,它才是兇手,和你,和我都無關。”

陸凡盯着岳桐的頭頂,看到那小巧的發旋,低聲笑了:“桐桐,不要再自責了。”

“陸凡,我會陪着你的,一直,一直陪着你。”

岳桐擡起頭,笑眼彎彎的看着陸凡,“就算是你要我離開我也不會離開,總之,我會陪着你!”

堅定的語氣讓陸凡眼底的笑意更深,點了一下頭,“恩。”

夕陽的溫柔讓雲水鎮也變得溫柔,小橋流水,低聲耳語的年輕夫妻還有身邊跟着的小孩,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輕聲嬉笑。

岳桐和陸凡并肩走在青石板小徑上,一人手裏拿着傘,另外一人拎着竹簍,慢悠悠的往家裏走,如同一幅畫一樣。

“起風了,起風了!”

一陣風刮來,堆放在路邊的幾捆木材被吹得站不住,從門板上摔下來,直接橫在路中間,風聲呼嘯,不知誰家的衣服被吹得到處亂飛。

岳桐一怔,停下步子擡頭看着驟變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