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桐點頭,拿着傘,擡頭看着陸凡,“不會的,再也不會了,其實剛才你也不是那樣的人,我只是……只是在想,是不是你離開得太久了,和我的想法觀念有了沖突。”
其實岳桐最怕的是,雲水鎮變成一座死城,只有游魂,再無其餘的人氣。
這樣的情況出現,十年前那次事情裏,她還小,但是鎮上猛然間多出來的游魂數量快要比這鎮上的人多,每天在她身邊的都是那些游魂,有的面目猙獰,有的眼神呆滞渾渾噩噩,有的調皮成性捉弄百姓,陰陽混亂,不知身在陰間還是陽間。
陸凡和岳桐來到鎮長家裏,看到堂屋裏坐着一個陌生人,戴着眼鏡,穿着襯衫還有西褲,手邊擺着一個皮箱,手腕上的戴着一塊金表。
沖着鎮長點了一下頭,岳桐見到陌生人還是有些怯,站在陸凡背後,楞了一下才開口,“鎮長,我是來問問,昨天的事情,怎麽樣了。”
鎮長示意坐着的人暫時停下,“你們倆先坐,我和陶先生正在說開發鎮上一些資源的事情,你們來了也剛好,陸凡吶,你是剛畢業回來的,對外面的情況了解,對咱們鎮的情況也清楚,所以你在的話,倒是能說得明白些。”
“我替你介紹一下,這是縣城裏來的一個先生,名叫陶栎,留洋回來的學生。”
陸凡看向旁邊的陶栎,“你好,陸凡,旁邊的是岳桐,直接叫我們名字就好。”
陶栎扶了一下眼鏡,“你好,聽說你也是剛念完大學回來,很高興認識你,我來這裏是因為剛好父親和鎮長認識,來這裏教書也是為了取材,這裏風景秀麗,能夠畫出讓人看得到這樣水鄉的樣貌。”
來這裏取材寫生?
陸凡的表情一變,頓時笑了一下,“那不打擾你們,不過你來這裏給鎮上的孩子上課倒是一件好事,能聽到不少有趣的事情。”
“難道你不是回來教書的嗎?!”
陶栎驚訝的瞪大眼,然後看向鎮長。
鎮長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陶栎,你的房間我安排好了,你要去放你的行李嗎?你看你來了這麽會兒,一直在和我說以後學生的事情,還沒好好休息。”
陸凡抱着胳膊靠在那裏,岳桐站在旁邊,長發披肩,也不擡頭,拉了一下陸凡的衣袖,瞄了一眼那邊的陶栎和鎮長,兩人熱情的寒暄聊天,竟然規劃到了以後雲水鎮宣傳出去後,可以讓學校來這裏進行采風,還能登報。
這樣的情況,這段時間的事情是不能說了,目的既然不能達到,那自然是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鎮長,我們先回去了。”
“那你們先回去,等我回頭去找你們。”
有的是,就像是魅,是個解不開的秘密。而那些游魂則是一個不能揭開的秘密,在外人面前,這些秘密從來都是諱莫如深的。
陶栎扶了扶眼鏡,看着他們倆離開的背影,視線落在岳桐手裏的那把傘以及……岳桐脖子上的玉墜。
兩人離開鎮長家并肩走到了石橋邊,岳桐忽然停下來,瞥了一眼重新挂上去的燈籠,好似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石橋下的血跡已經被雨水沖刷幹淨,有人蹲在那裏洗衣服,木盆裏堆了不少,看樣子是一家人的。
張大叔的死和陸國夫妻的死對于雲水鎮來說,幾乎是一場噩夢一樣的劫難,離奇得讓人難以相信這件事情真的發生過。
“你說,才過去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大家好像都忘記了那會兒事情,陸凡,是不是只有我們會一直記着。”
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只有他們會一直一直的記着,直到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然後所有的事情也都被塵封,不會有人再去回憶,然後等到新的人出現,一次又一次的輪回,終點也是起點。
陸凡側過頭看一眼岳桐,“生老病死原本就是一個輪回,人和人之間的生死不就是新舊更替嗎?所以有什麽想不開的,別想了。”
“只是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情不是我們想要去做,去弄明白就能弄明白的,你看,到現在我們竟然還捉摸不透那東西是什麽,這樣厲害,我們……能贏是吧?”岳桐擡眼看着陸凡,眼裏帶着一絲不确定,卻又渴望着陸凡給她信心。
正因為知道對方的厲害,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顯得無助,她不知道有多少的把握可以和兩年前一樣贏。
岳桐有些洩氣,低下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就是忽然覺得好像事情越來越脫軌,不受自己的控制,我控制不了了。”
“去我那裏拿東西,我媽給你的禮物。”
“陸凡,你說……”
“噓,什麽都別說,我懂,你也明白,桐桐,別因為這件事情一直放不下,往者已矣,如果我們一直沉浸在痛苦裏,你說,我們要怎麽把真相查出來,那個背後的操控者才是最可怕的存在,能夠操縱生死還能控魂,這已經讓我們有所忌憚了,趁着他還未入魔前,我們該一舉拿下的。”
岳桐忽然笑着看陸凡,眼珠子轉了轉,“我發現,你好像看得比我還要開,像我這樣的,是不是算庸人自擾?”
怎麽能說是庸人自擾?陸凡摸摸岳桐的頭,“好了,別多想。”
“恩。”岳桐乖乖的點了點頭,想到什麽,忽然把傘拿在手裏,低聲問,“初七,你剛才一直沒反應,是怎麽了?還是符紙不管用了?”
擔心初七因為鎮上最近發生的事情受到影響,岳桐不免擔心起來,“那東西不會對你的影響這麽大吧?陸凡,你說初七是不是——”
“桐桐姐姐,我沒事。”初七小聲的答應。
岳桐感覺到手裏的傘動了一下,放下心,看了一眼陸凡,“我們走吧,待會兒回去,爺爺應該把午飯做好,書架上還有好多書我們沒看,一定可以找到辦法的,只是那東西看上去一點也不好對付。”
“能幻化做人形還能藏于人群中無法察覺,甚至……變成你熟悉的親近的人的樣子,這些都是威脅。”
“恩。”
昨夜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那個女人的音容相貌讓岳桐恨不得手刃,什麽都可以拿來開玩笑,可是為什麽要拿她媽媽來開玩笑,難道不知道、不知道父母在她這裏是底線嗎?敵人太聰明,知道她的弱點。
攥緊手裏的傘,岳桐心中暗暗發誓,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能讓那東西為禍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