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便睡着了。一夜沉穩,連他何時走的都不知道……
用過早飯容嫣去和虞墨戈道別。他看看她的腳,建議她莫要心急,待用過藥腳消腫些再走也不遲,況且剛剛下過雪,路必不好走。後日他也要返回,二人可結伴同行,彼此有個照應。
路确實不好走,容家只趙護院一個男人,半路車若被困僅憑他一人之力很難解決,他下意識點點頭。不過還得看主家的。
容嫣猶豫。
出不去是實情,留宿也實屬無奈。她擔心的不是這個,她是急着想趁此機會把田莊的事處理妥當,錢員外急着回安徽,拖不得了。
虞墨戈似覺出她的顧慮,詢問可是要去田莊?容嫣點頭。
他想了想,平靜道:若非去不可,那便乘轎吧。田莊和虞家莊園相距不遠,比起颠簸的馬車,轎子更穩更輕便,穿徑入門免得下地走路。
如此最好,容嫣謝過虞少爺,匆匆出門了。
看着離開的主仆幾人,虞墨戈喚了一聲。
「九羽,随着吧。」
按照虞墨戈的說法,容嫣應該找個中間人。可包括趙護院在內,主仆四人都是外來戶,沒有熟人。想來想去,容嫣決定去找鄭莊頭——
鄭德裕略顯尴尬,但對直言不諱的小姐也頗敬佩。他讪笑道:從南到北,不管是哪兒,莊頭和東家間便沒有清清白白的。即便是自己,極盡全力本分,也不敢保證沒占東家分毫,沒虧佃戶一絲。
不過說起錢家田莊的周莊頭,他只道了一句:此人非良善。
兩家離得近,熟悉,佃戶們時常是租過這家租那家。至于引薦,他可以推薦從自己這去了那邊的農戶。不過介紹歸介紹,人家說不說,他無能為力。
能介紹就好。容嫣鄭重起身,謝過鄭莊頭,鄭莊頭趕忙攔下。
且不說身份高低,瞧她那腳也不忍啊。昨個來時還好好的,這必是新傷。外面又飄起小雪了,她一個弱如蒲柳的小姐,頂雪帶傷還這般堅持,怪有韌勁兒的。
若非沖着這,他也不會得罪人幫她。
不過她所為,也都是為了田莊。鄭莊頭突然覺得,若她是東家許也不會差。于是臨了又問了句:「您确定不考慮我們田莊了嗎?」
容嫣笑笑沒答複,不确定的事還是不要給承諾了。
鄭莊頭介紹的佃戶姓王,因這兩年家遭變故,故而高價租了錢家的地。都道錢家地肥,旱澇保收,只盼能有個好收成。
王佃戶見了容嫣,極是抵觸。知曉容嫣是新東家,來了解田莊,王佃戶将信将疑,擔心這又是周莊頭使的計。不過瞧她神情的認真,且骨子裏透着貴氣,也不似周莊頭能請得來的。又聽聞有鄭莊頭介紹,便稍稍放松了警惕。
況且眼下自己這情況,怕連個囫囵年都過不去了,還不是周仁害的,于是索性道了來。
田莊還沒姓錢,周仁就在這了。他熟悉田莊,又和縣丞沾親,故而錢員外沒換人。錢員外呢,是禮部員外郎,常住京城,對宛平的田莊也不是很用心,近十年的功夫裏,他沒有來幾次,周仁倒也乖巧,按時給他送租金。
可是,這只是面上的事——
都道錢家地好,東家好說話,可實際呢?地是好地,租金也高。七成租子,若豐年勉強還夠;可若趕個災年,不要說收,自己還要往裏搭啊。而且一租就是幾年,幾年下來,一年年地挨餓不說,反倒欠他的了。
「七成?哪有這麽高的租子。」楊嬷嬷嘆道,通州最高也不過五成而已,還得視年頭而定!
王佃戶冷哼。「不高哪來的油水!不高這些年怎把自己從莊頭喂成東家!他還給兒子還置了塊地呢。說起他那兒子更是堵!」
王佃戶越說越氣,田莊沒聊多少,倒是東一筆西一件地把周仁這麽些年做過的事道了來。
周仁仗着和縣丞有親故,橫行霸道。欺壓佃戶不許他們對外說,你今兒說出去,他明個就能在地裏找話頭,不是提高租子,就是踐踏苗子,尋各種理由找麻煩。他家有兩只鬥,正常的厚沿鬥和薄沿鬥,外面看大小相同,可內裏那薄的能多裝出二升米,五鬥下來實打實的六鬥啊。誰若是惹了他,他便拿那大鬥出來收租,大夥背後叫他周大鬥也是這麽來的。
最過分的是他兒子周群,看中孫家佃戶小女兒,人家不願嫁,他便翻來覆去地找麻煩。架不住折騰,反正女孩不值錢,嫁誰都是嫁,周家小子雖橫楞了些,總歸伺候好了能混口飽飯。
可同意了才知,那周家兒子早定親了,把孫家姑娘娶來是為妾。妾啊!誰家大姑娘給他做妾!何況尋常百姓是禁止納妾的!他無視律法不說,轉手竟把那姑娘給賣了!作孽!
王佃戶說了很多,容嫣默默聽着。
果然沒錯,周仁還真是個禍害。她想踏實買下田莊,這也是一關,這禍害沒那麽容易甩掉。
臨走前,容嫣讓楊嬷嬷給王佃戶留了銀兩,讓他先過個安穩年。王佃戶感激不已,拉着老小抹淚跪道:新東家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話說得讓人好不心酸。容嫣決心這田莊她一定要買下。然坐在轎子裏細想今日的事,突然來了主意……
這兩日走了好幾個地方。虞墨戈建議不錯,她道自己是新東家,農戶便以為她是來考量周莊頭的,巴不得他走,便無所忌憚,一個為一個引薦,容嫣回來時很晚了。
用過晚飯,楊嬷嬷給容嫣搽藥。腳傷不重,加之處理得及時妥當,不是很腫。趁楊嬷嬷端熱水的功夫她站了起來,沒有想象的那麽吃力。可楊嬷嬷進門一見,吓得水盆差點沒跌在地上。
「祖宗,可不行啊!」楊嬷嬷趕忙摻她坐下。
容嫣歉意笑笑,擡了擡腳。「沒事了,真的,不疼了。」
「那也不行!」
楊嬷嬷一面講道理,一面用巾帕給她熱敷。容嫣看着腳凝神:「若無礙了,我想早點回去。」
聞言,楊嬷嬷的手頓住。
她何嘗不想呢?小姐待在虞墨戈身邊,她總得提心吊膽。這兩日睡在隔壁耳房,她有心留意,知道他來過。
楊嬷嬷想到前日相遇那幕,虞墨戈抱着小姐,二人相對,溫情脈脈。若是尋常男女,她自然高興,可他二人不行。虞墨戈不會娶小姐的,她不想容嫣陷得太深。當初對秦晏之,她已經受過一次傷了,不想她再遭受第二次。何況秦晏之還能給她個名分,而虞墨戈呢……
明知她受傷,還來胡鬧,攪她歇息。
還是趕緊回吧,真不想看他們再如此下去。
楊嬷嬷一直守着容嫣,直到天黑盡,小姐上床歇息了才踟蹰離開。容嫣不知她心思,也沒精神去猜,她太乏,頭沾到枕頭便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床好似動了。接着被子被掀起,竄了絲涼氣進來,她下意識地縮了縮,接着,一雙手環住了她的腰,溫熱從後面将她包圍……
她知道,他又來了。
昨晚也是如此,他趁她睡着的時候鑽進來,依舊什麽都沒做,只是抱着她。
可今晚他尤其地熱,氣息壓抑,連身子都因克制而變得僵硬。他在忍——
容嫣翻了個身,忽聞頭頂人猛然吸了口氣,她趕緊扭着身子朝後退。這一扭,他熱燙的感覺更清晰了。
虞墨戈深嘆一聲抱緊了她。
「別動了!」他聲音低沉嘶啞道。「再動我怕是忍不住了。」
容嫣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連胃壁都燒得發燙。她頭埋在他懷裏,氣息柔弱,小聲道:「可以不用忍……」
最後一個音落定,只聞他喉間一聲悶響,如壓抑被釋放,還沒待她反應過來,便被他欺在了身下。滾燙的氣息撲來,她嬌豔無雙的臉紅得誘人,緋色朝着頸脖蔓延,像一朵悄悄綻放的罂粟,勾人心魄。
容嫣屏住呼吸,撞進了他深不可測的墨瞳,驚愕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來……」
話還沒說完,恍惚見他唇角閃過一抹笑意,随即便什麽都看不清了。她的唇被他堵上了,所有的話,都随着他靈活的舌勾入腹中……
一陣酥麻直沖心頭,容嫣胸口膨脹,意識淡了。
她最怕的便是他的吻,比酒醉得還快……
算了,明日便要分開了,就任他吧。
虞墨戈的吻急促而輕柔,沿着她的頸線一直滑到了精致的鎖骨,流連不去,他埋在她頸間含混道:「……還疼嗎?」
「嗯?」容嫣迷離,用僅剩的意識想到他應該是在問自己的腳。
「不疼了。」
随着聲音缥缈而出,虞墨戈手指輕挑,容嫣中衣被剝落,只剩下堪堪掩住胸前的一抹墨綠。虞墨戈的吻繼續向下,手覆上了她肚兜下的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