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呀,最是會偷懶的。”美婦人輕抿了一口酒,笑着埋怨道。

兩位少女卻不答話,将那指尖上采集到的一小滴芬芳甜膩的胭脂往手心處輕輕描畫。

“姐姐,你可寫成了?”白衣少女的聲音中透着幾分期待。

“那是自然。”粉衣少女自信滿滿。

“那我們便将這答案瞧上一瞧。”

兩位少女微笑着将掌心朝上打開。

“果然是姐妹同心,你與你妹妹所想的并無二致。”

見美婦人如是說,白亭主人心中的好奇不免增了幾分,便将兩位少女喚至身前,細看兩人掌心。這二人掌心中皆用胭脂寫了一字,那粉衣少女掌心所寫的是個“绛”字,而白衣少女掌心所寫的則是個“珠”字。

“若是這位仙子,還真真讓你們說對了。”

原來,這二位少女所指的乃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由赤瑕宮神瑛侍者以甘露灌溉成長的绛珠仙子。白亭主人想起這绛珠仙子梨花帶雨的模樣,确實,那多愁善感的绛珠仙子不适合這使者之位,若是換作是警幻仙姑倒還差不多。

兩位少女相視而笑,将手輕輕一揮,掌心胭脂盡數抖落,化作一片芬芳撩人的紅霧,漸漸覆上少女們的雙唇,唇上的朱色重新變得嬌豔欲滴。看得白亭主人賞心悅目。

“不過,大人,即便是白蛇、绛珠二仙子均無法勝任此位,尚有許多仙子可選,為何偏偏選那青蛇呢?”

“我見那青蛇誠心誠意要助我管這往事舊夢,便成全了她。”

“原來如此。那我也是個心誠的,倘若日後大人再擇使者,可否考慮考慮我呢?”粉衣少女調笑道。

“這要看你的造化了。”

“媽媽您看看,姐姐好狠心,這便要舍了我們這莳花院,做那掌管往事舊夢的使者了。”白衣少女拉着美婦人的手,指着粉衣少女直笑。

“果然女大不中留,你就這樣傾慕大人,連你這些妹妹們都抛下不顧了?媽媽心中甚是憂慮啊。”

“媽媽,你別聽她渾說,只不過是個打趣的話罷了,這還就計較起來了。我呀,是最傾慕大人的,但我呀,亦是最舍不得媽媽您的。”

粉衣少女的一番話說得周全,讓白亭主人和美婦人如沐春風。白衣少女擡眼一笑,似對姐姐的這番答話很是贊同。

那一邊,莳花院中一片祥和。這一邊,青蛇卻別過頭去,吐着信子,不願理睬身旁好言相勸的金龍。

我看着這一對相互置氣的歡喜冤家,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他們拌起嘴來就将我擱置一旁,不予理睬;笑的是這青蛇便是化為大娘,拌嘴時那不饒人的神情姿态,也依舊是當年那個伶俐乖張的小青。不過,經此一事,我的心中也将他們為何會交纏一處猜了個大半。

“好了好了,你們別再吵了,再吵,我就走了。”我無奈地喊道。

“孩子,你可別走,我們這結還未解開呢。”

聽聞此言,青蛇果然急急轉過頭來。

“你們若不吵了,我便不走。”

青蛇瞪了一眼身旁的金龍,眼中尚有怒氣,但生怕我離開,只得勉強應了下來,和金龍達成了片刻的和解。

“青蛇,這第二件事,你尚未回答我。以你的修行,為何需要我這一介凡人替你們解開這纏繞的死結呢?我記得在我們民間流傳的故事裏,你可是有五百年修行,善于劍術的青蛇啊。”

“孩子,這件事說來話長了。”青蛇嘆了口氣,“我只告訴你,這山林近來發生了許多事,我們的法力失了大半,別說舞劍了,如今怕是連等級稍高一些的法術都難以使出了。”

“怎麽會……”

看着青蛇憂慮的模樣,我不禁替它感到難過起來。

“不過,也不只是你這處,我這一路走來,感覺确實不太平。”

“所以,孩子,在事情變得更嚴峻之前,我希望你能幫我解開這個困境。”

“好的,我一定盡力幫忙。”

話音剛落,我身後的雲朵便“嗖”地一聲竄出,朝那死結處跑去。

“雲朵,等等我!”

我緊随其後,來到了青蛇與金龍的交纏處,挽起袖子,準備像解九連環一般,将這對歡喜冤家拆分開來。

可當我靜下心來細細查看時,我才發現問題的棘手超乎我的想象。這哪是普通的死結,這樣繁複的交纏狀況,簡直就是格爾迪奧斯的繩結……

可是,我又不能和亞歷山大一樣快刀斬亂麻,将這繩結一刀砍斷。畢竟,這青蛇與金龍,可都是活生生的存在啊。

“怎麽樣,孩子?”

青蛇的聲音傳至耳邊,當中透着一絲期待。

“你們請等一下,讓我再仔細看看。”

“好。”

“看樣子我可能需要到死結上方看看,青蛇,多有得罪了。”

“不妨事,你盡管照你的意思來。”

得到了青蛇的允許,我大膽地走上前,腳踩着鱗片,一點一點地向上攀爬。雲朵寸步不離地陪伴在我的身邊,眼睛時不時地往我身上看。

“雲朵,你不必擔心,我自然會小心。”

青蛇通體冰冷,連身上的鱗片都透着一股寒意,因而,不一會兒,在它身上攀爬的我手指便凍得微微發紫。我不得不加緊了速度,一個翻身,爬到了死結之上。我微微顫抖着将雙手放在嘴前哈着氣,試圖獲取一絲絲溫暖。雲朵善解人意地團在我的腳上,試圖用她的身子溫暖我,讓我覺得十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