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很快來到18層,一出電梯,眼前是一個寬闊陰冷的大廳,大廳遠離電梯口的方向擺了一張會議桌,一個40多歲的男醫生正帶着一群年紀個個都能當他爹的老醫生看幾十張血檢報告和CT、X光片
餘生3個人被帶過去,男醫生揮揮手:“你們先去忙。”
老醫生們安靜的起身走了,餘生瞄了一眼資料,看血檢報告都是正常人,只是X光片裏有些奇怪,這些人的腎都少了一顆,原本供腎髒的血管被引到了體外,像是在體外又連到了什麽東西上。
醫生看到餘生的目光正頂着牆上報告:“那些都是我們的活體飼養員每周的檢查報告。”
餘生咽了口唾沫,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活體飼養員?”
“對。”醫生餘生的背景一清二楚,“怎麽樣?是不是覺得自己更像大陸來的鄉巴佬了?”
餘生搖頭:“覺得自己更像個人了。”
醫生放下鋼筆,審視着餘生和他背後的修小鹿青木:“不要亂秀你的道德優越感,沒有這些活體飼養員,神仙也救不了你。”
餘生又搖頭:“你錯了,我活着,他們的犧牲才更有意義。”
醫生冷笑了一下:“你的雙标很有意思。”
“那是因為你不懂我的意思,”
“好了,不廢話了,咱們聊聊你的病吧。”
餘生和修小鹿青木一排坐下,醫生看着他們:“我看過你的病歷,慢性脊髓炎導致你的肌肉再生能力喪失,按照你受傷的日期推算,你腰上的那個血口起碼已經蔓延到大半個後背了,如果再不來這裏,最多還能活1個禮拜,不過我看你有挺能抗的,換做平常人,早就走不動路了,你竟然還能裝做如無其事的站在這兒。”
“要痊愈需要多久?”
“5-7天。”
“這麽快?”
醫生把筆記本兒轉向他們3個人,監控器畫面裏有個男孩兒,男孩兒的脖子後面插了根管子,一股像豆腐腦一樣兒的東西正緩緩的順着管子往外淌。
“他叫01,是我用變異的卵子和精子合成的,胚胎期寄存的母體是一只山羊,它和別的飼養員不一樣,他供的是萬能脊髓,他的脊髓換到任何病竈身上都不會被排斥,只要給你換髓,你的肌肉再生能力就會恢複,外傷痊愈是個早晚的事兒。”
餘生看着監控器裏的01,他呆呆的坐在那裏,面無表情,偶爾眉毛會皺一皺,但好像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早已經司空見慣:“他有意識嗎?”
“只有受過教育的人才會有意識,他不是,他只是個活體飼養員,他不能叫人。”
餘生靜默了足足一分鐘,而後他目光堅定的轉向醫生:“什麽時候給我換髓?”
醫生擡起手腕看了看表:“馬上就會有人來帶你做體檢,如果你體質允許,我們今天就換髓。”
餘生當即答應:“好。”
醫生向餘生伸出手:“我也姓餘,我叫餘世。”
餘生握住醫生的手,不知道為什麽,老覺得他看着自己的時候,眼裏有那麽一絲絲矛盾的親切感:“你好,我叫餘生。”
握完手,餘世先去做術前準備,餘生被帶走體檢,修小鹿和青木後背發涼的坐在空蕩蕩的18層塔底,修小鹿的牙齒咯咯作響,全身抖的跟篩糠似的:“呃呃呃呃…….青木,我們會不會死啊?”
青木面如死灰:“別這麽說,我們現在還不如死了呢。”
“剛才他們說的那個活體飼養員,是不是就是我們下樓的時候看見的那些,那些東西?你說,他們會突然活過來嗎?”
青木兩手按住椅子:“我不知道………我現在感覺一群貞子和一群僵屍正從四面八方爬過來……….”
“我也是。”
說完,兩個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就差抱頭滾到桌子底下了。
手術室裏,餘生正接受麻醉,餘世則帶上口罩準備手術。
在失去意識前,餘生看着餘世:“我昏迷期間,如果外邊那倆孩子要走的話,殺了他們。”
“為什麽?我看他們對你挺不錯的。”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不好意思,殺人不是我的業務範圍。”
“那從今天起,你有這項業務了……..”
話還沒說完,餘生就漸漸昏過去了,餘世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個失散了30多年的弟弟的脾氣,倒讓他想起了已經過世很久的父親。
餘生再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修小鹿和青木正守在他的病床前,當看見他睜開眼時,修小鹿激動地快要哭了:“六哥,你醒了。”
餘生趴在床上,後背痛得一動都不能動。
青木見他想翻身,急忙按住他:“你還不能動,醫生給你換髓後,把你後背上的爛肉全都挖幹淨縫上了新肉,現在你整個後背都是用針縫起來的,你得先趴兩天,等阻抗作用消失了再說。”
餘生輕輕呼了口氣,看看眼前的兩個小孩兒:“我還得躺幾天?”
“躺到你覺得不痛了,可以翻身了為止。”
修小鹿端來一碗粥:“六哥你餓不餓?先喝口粥吧。”
青木急忙接過粥,送到餘生嘴邊,餘生不習慣被一個男人喂,于是喊小鹿:“小鹿。”
小鹿只好硬着頭皮接過來:“好吧,我來。”
剛喝完粥,外邊兒送來一大堆的藥水,醫生冷冰冰的把藥水往床頭櫃上一放:“給他塗藥水,兩個小時塗一次,凡是手術縫合過的地方都要塗一遍。”
小鹿無辜的擺擺手:“六哥,不是我不幫你啊,男女授受不親,縫合線一直延伸到腰椎下面,搞不好還得脫褲子,只能青木來了。”
說完小鹿推開門出去了,青木看了一眼藥水,開始脫餘生衣服,餘生特尴尬的趴在床上,臉紅到了脖子。
青木看着餘生通紅的脖子:“緊張了?”
“你記住,是我殺了你爺爺。”
“可你也救了我,我很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在體育館你和你的同事是怎樣奮不顧身救我和我的弟弟們的,我爺爺遇害的時候,你還是特勤組的法醫,你跟那起劫機案沒關系。”
“你聽誰說的?”
“小鹿啊,你昏迷期間,她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跟我講了。”
“但我還是個壞人。”
“別妄想通過貶低自己趕我走,你不是壞人,你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消滅壞人,六哥你是個有三觀的人,只是你的三觀和別人不一樣罷了。”
“這也是小鹿告訴你的?”
“不是,這是我爺爺教我的。”青木看着餘生後背上兩條長長的刀口,悄悄擡手擦了擦眼角,他蘸着藥水,一點點的塗在縫合線上,“你忘了我爺爺曾經是個劫機犯了嗎?好人壞人要看他對誰好對誰壞,就算你們罵死我爺爺,他也還是寵我的爺爺,因為我愛我爺爺,以後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罵你是亂臣賊子,殺人惡魔,你也還是我的六哥。”
後背傳來一陣劇痛,餘生兩手緊緊抓住床單,疼的直冒冷汗:“你的這個三觀啊,問題很大。”
傷口恢複的比預期的快很多,第五天時,餘生就能翻身下地了,恢複行動自由後的第一件事兒,餘生乘電梯直達塔頂,想痛痛快快的抽根兒煙。
塔頂的海風特別的大,餘生靠着站在圍牆前,點上一根煙,悠閑的看着遠處平靜的海面和緩緩落進海平面的夕陽。
剛抽了一口,餘世就來了,兩人肩并肩站在塔頂,餘生遞給他一支煙,餘世搖頭:“我不抽,謝謝。”
餘生把煙收好,徑自抽自己的。
“知道你為什麽叫餘生嗎?”
餘生搖頭:“我被送到孤兒院的時候就有這名字了,可能是我爸媽覺得我多餘吧。”
餘世看着他:“男兒餘世當還鄉,志存餘生浩氣長,這是蘇副主席鼓勵從大陸來的将士不要忘記故土,時刻準備反攻大陸裏的兩句詩,所以咱們的父親才給我取名餘世,給你取名叫餘生。”
餘生停住,如同五雷轟頂:“咱們的父親?”
“是的,你叫餘生,是瓊島前591軍隊常見疾病預防研究所所長餘溫良的小兒子,咱們的爺爺曾經是宋主席領導下的人體作戰研究首席作戰專家,咱們的父親後來繼續爺爺的遺志,成立了591研究所,對外是研究疾病預防,實際上和731部隊差不多,專門研究怎麽通過基因變異增強軍隊的作戰能力返攻大陸。”
“那我又是怎麽去大陸的?”
“是母親帶你走的,她和父親後期感情很差,她投靠了大陸那邊,父親擔心自己的研究暴露,便試圖殺人滅口,派人去大陸暗殺母親,但是母親把你提前送走了。”
餘生扶住牆,完全消化不了餘世的故事:“你,你又是怎麽找到我的?”
“你們那邊兒的人過來聯系我,我要了你的DNA,不湊巧的就發現了我們倆的關系。”
“你為什麽現在要告訴我這些?”
餘世搖頭:“湊巧你現在在這兒,我想說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