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年中的任何一天沒有任何區別。
不需要特殊對待。
然而事實卻是,她離得遠遠的,都看到那個小門大開,亮白的燈光鋪了一地。
小胖坐在門檻上,看到寇懷眼睛都亮了,跑過來時全身的肉都跟着在顫抖。
雖然很激動,但他還是離在隔了寇懷幾步的地方停住,壓着聲音說:“老板在裏面呢。來客人了。”
客人來了很久了,但老板才回來,所以現在大家都在裏面。
小胖說着,用眼神期待的看着寇懷。
寇懷:
她還不想進去。
但小胖真是個小天使,一點兒也沒問她為什麽出去了,又去了哪裏。
小胖扯了扯寇懷的衣服,她配合的彎腰,前者湊在她的耳邊,雙手還籠住嘴,說悄悄話:“我們沒有故意等你噢。”
寇懷失笑,略有尴尬。
小胖又說:“那你可不可以跟我進去?”
他小心翼翼的神情,讓寇懷覺得自己要是拒絕了這麽個小可愛的話,略微殘忍。
況且,裏面不是有客人嗎,大家忙着招待客人,就沒人管寇懷啦。
然後她就可以悄悄的,迅速的跑到床上,等小花進來的時候,她也睡着了,就不會問她。
等明天早上起來,大家做了美夢,就會忘記了。
但如同她幻想回來的時候大家睡着了一樣,大家也并沒有忽略到她。
寇懷站在巨亮的燈底下,覺得今天晚上的尴尬次數,比自己以往十幾年有過的尴尬,還要多。
這是怎麽了?
不就是哭麽。有眼淚流出來,正常啊!憋着對身體才不好,她這是為了身體着想。
要是不哭,那為什麽又會有淚腺呢。
哭有什麽。
她為什麽要怕被問?哭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要是大家因為很少見哭而覺得驚奇,在剩下的幾天年假裏,她毫不介意去扮演一個哭包少女,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叫做淚如決堤,或者想要綿綿細雨型的,也可以啊。
誰敢笑,誰敢?
過年(8)
寇懷沒有意識到自己站在燈下的姿态有多麽的視死如歸,仿佛下一秒她就能為了自證她的哭跟紀白沒有任何關系,跟其他人也沒有任何關系而一抹脖子當場倒地。
可紀白陷在沙發裏,目不轉睛的盯着電視裏春晚的大合唱,認真得好像他的眼裏只容得下春晚。
他頭也不回的叮囑她:“十二點過後再睡。”
小胖沖她擠眉弄眼,像是在說:你看吧,我就說大家沒有要刻意等你。
小花、大胖和細煙,三個人在鬥地主,看到寇懷路過,就把她和小胖拉來玩兒金花。
他們對錢沒有什麽欲望,就規定在輸的一方臉上畫畫,一人一筆。
寇懷的運氣很差,輸得很慘。等到快十二點的時候寇懷的臉上已經寫滿了字,細煙說如果還要再打,就要寫到脖子上。
紀白喊了聲“大胖”,大胖就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招呼他們:“放煙花了!”
小胖不知道從哪裏提出的口袋,從半透明的袋子裏看得到裏面層層疊疊的紙。
細煙見了很驚喜的叫:“這是孔明燈!”
寇懷想起方才看到的煙花過後星零升起的孔明燈:“我剛剛也看到了有人在放。”
“過會兒十二點的時候,飄起來的孔明燈才多呢。”小花擡頭看黑得幾乎沒有星星的天,“每年都有很多哦。”
寇懷拿出袋子裏的孔明燈,數了數發現平均下來每個人都有三四個,她有些吃驚:“你們每年都要放這麽多孔明燈嗎?”
小胖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了她的旁邊,很小心的拉住她的手,胖乎乎軟綿綿的小手暖暖的,寇懷忍不住輕輕捏了一下。
小胖像被吓到,縮了一下脖子,還沒說話,紀白就隔了一排放好的煙花喊他。小胖的手很不舍的從寇懷的指尖滑落,走的時候說:“今年的煙花和孔明燈,是給寇姐姐看的。”
寇懷聽得心猛的一縮,腦子還沒來得及反應,眼睛就自作主張的望向了紀白的方向。
小胖跑過去後像個幼兒園的小朋友把雙手乖乖背在身後,仰頭看紀白。
寇懷轉過了頭,在背對着紀白的地方,她沒有看到紀白對小胖搖了搖頭,小胖雖然失落,但也沒有提出反駁。
十一點五十幾的時候,紀白問寇懷要不要去一個視角很好的地方看煙花。
寇懷心裏是拒絕的,但說出的話卻是問他:“在哪裏?”
紀白伸出右手,又把她的雙眼蓋住,沒有說話。
等到耳邊的聲音都消失了以後,眼睛上的手也拿開了,寇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山上。
他們站的地方在離山頂很近的地方突出的一塊大岩石上,從邊緣望下去,視線毫無阻擋。
小鎮依水而建,築在河谷。他們的位置恰巧能夠觀看到整個小鎮的容貌。
小河邊上鑲嵌了金黃的燈,映在河中的也随水而逝。
因為樹上幾乎都挂了紅燈籠,家家戶戶的門前也都張燈結彩,都是喜慶的大紅,把整個鎮子染得熱熱鬧鬧,像條火龍。
山岩是獨獨凸出的一塊,寒風獵獵,寇懷卻不怎麽冷,只覺得自己随時都能飛起來。
紀白總是不說話。
等到小鎮上空開始炸出五彩的光點,寇懷才問:“小花他們,怎麽不上來?”
紀白不算回答了她的問題,只是很淡的:“嗯。”
寇懷就沒有再問。
煙花從下面不斷升起,光點四散的時候像在給小鎮下雨。
等到煙火沒落,裹着一團小火的孔明燈就陸陸續續的升起。後來越來越多,越飛越高,整片黝黑的天都要被照亮。
而寇懷看着密密麻麻的星火,唯一想法是:真熱鬧。
她感覺到紀白往前站了些。
寇懷矮,餘光圈不到紀白的臉,只是莫名的覺得紀白在看她。
而她此時心中唯一的波動竟然不是因為漫天的煙火,只是因為紀白的靠近和他的注視而心跳若擂。
她覺得這樣可真是沒出息。
可是紀白為什麽要帶她一個人來這裏,還要離她這麽近,還要不停的看她。
寇懷沒忍住,擡頭問他:“幹嘛?”
大概憋了很久,加上了之前所有對莫名的情緒的發洩,她的語氣也很沖。
但紀白沒有生氣,看起來也沒有很冷漠,好心又認真的提醒她:“你臉……”
說到這裏,寇懷的臉就通紅了。
慶幸夜黑風高,反正也看不到。
又想起剛剛玩兒牌,自己臉上的畫上的東西還沒有擦。
她剛擡起手來準備擦,紀白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也很冰。
這讓寇懷想到夏天,如果手還不出汗的話,握着或者貼着,都一定很舒服。
像在沒開空調的教室貼了一張涼涼的退燒貼一樣。
他說:“不用擦。”
寇懷問他:“畫了什麽。”
“福。”寇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好像,可能,大概,她聽出了溫柔。
“什麽符?”寇懷也忍不住放低了聲音,似乎這樣也能顯得溫柔些。
她看到紀白又笑了。
又笑了。
寇懷就有些心酸。
紀白并不喜歡她,可他的笑卻會引誘寇懷離他更近一些。
還好,她沒忍住落下一滴淚的時候,正好是在紀白說:“福氣的福。”的時候。
紀白沒有問,但寇懷還是解釋說:“太感動了。”
回去的時候他們還正玩的很歡快,連小花和細煙都拿了那種可以在地上寫字的仙女棒在追逐。
院子裏都飄散着靛藍的煙霧。
春晚結束了,大大小小的煙花也都放盡,但大家都沒有散去睡覺,很有默契的圍坐在火爐旁。
也忘了是什麽時候開始,大家在守歲的時候,就坐在一塊兒聊天,講講這一年看到的故事。
——“你看吧,這是細煙的主場。”小花貼在寇懷耳邊說。
寇懷偏過頭,看到小胖坐在小花的旁邊,但一直悄悄的不時看一眼寇懷。
寇懷不禁莞爾,拍拍自己身邊的墊子,邀請他:“小胖,你要過來坐嗎?”
小胖聽後怯怯的搖頭,然後問她:“姐姐,你在山上看到我放的煙花了嗎?”
大胖坐在小胖的另一邊不滿的糾正他:“是我們放的煙花。”
小胖低頭小聲反駁:“我是問姐姐有沒有看到我放的。最紅的一個。”
細煙又拿了個墊子鋪在地上,手中端了一杯咖啡,坐在寇懷身邊。
“熬夜不喝咖啡,我就容易困。”她笑着說。她穿了件很軟的高領駝色毛衣,頭發也放下來,剪了個空氣劉海。美貌少了攻擊性,多了柔和。
小花在寇懷的另一邊扭過頭不想多看她一眼的樣子,氣鼓鼓的說:“困?也不知道唬誰呢!”
寇懷沒準備參與進兩人的鬥嘴,但細煙已經決定把她拉下水。
細煙靠在寇懷的肩頭,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