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畔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回到現實世界的第二天, 外面的天空是黑的, 而旁邊的手機顯示的時間是夜晚十一點。
汪畔摸了摸肚子, 覺得有些餓,沒想到她一睡就睡了整整兩天。
汪畔伸手戳了戳半躺在自己床上的黑色腦袋, 林西楚一向警惕,所以當汪畔的手剛觸碰到他的頭發時,他已經醒了過來。林西楚一醒, 看到的就是綁了繃帶懶懶散散倚靠在床頭的汪畔, 打量了一下她的臉, 見她精神頭不錯, 林西楚也算是放下了心。
林西楚道,“這次傷筋動骨, 你起碼得休息三個月。”
汪畔聞言, 試着動了動自己的右手, 右手已經打了石膏。她從游戲出來後就昏死了過去,所以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并不了解。她道, “沈蔚包的?”
林西楚挑眉,一副“不然你還以為是誰”的表情。
汪畔聳了聳肩, 繼續道,“第六關時是你把我搬回來的?其他人怎麽樣?”
林西楚見汪畔似乎想下床, 便起身把她扶了下來,“嗯,胡裏和胡施涵應該也受了很嚴重的傷,不過最後還是出了死亡搖一搖。”
“算了, 個人有個命,我自己都殘了,還得指望別人呢。”說着,汪畔摸着肚子道,“我餓了,之前你受傷我照顧了你挺久的,這回怎麽說也該你照顧照顧我了吧?”
汪畔笑眯眯地看着林西楚,好似他不答應就是多不道德的事情一樣。
林西楚看着汪畔那仿佛偷了腥的貓的表情,眼裏劃過了一抹笑意,但是臉上倒是很平淡,他淡淡道,“豬骨湯配小米粥怎麽樣?”
這個當然好,不過……“你做?”
汪畔狐疑地看向林西楚,小米粥也挺麻煩的,現在要做也還行。但是豬骨湯,不炖個一兩小時根本嘗不到裏面的精華。汪畔睡了兩天,胃已經餓得一直在抱怨了,讓她在等個一兩小時才能開飯,那真是要了她這條狗命。
林西楚似乎是看出了汪畔在想什麽,輕聲道,“已經煮好了,熱一下就能吃。”
汪畔高興了,用左手拽着林西楚的右手着急道,“那還愣着幹嘛,下去吃啊。”
林西楚側眸看着放在自己手臂上白皙纖細的手,眸色有些微深。
下了樓後,林西楚先把煮好的小米粥溫熱了一會先給了汪畔,豬骨湯也用不了多久重新再次出鍋。汪畔一邊喝湯,一邊吃肉,順便嘗幾口熱粥,空蕩蕩的胃被暖熱熱的食物覆蓋,瞬間讓汪畔舒服地籲了口氣。
開始時吃得還比較急,當胃部填了不少食物後,汪畔就放慢了自己進食的速度,邊喝湯吃粥,邊擡頭望向林西楚道,“沈蔚和南燕子人呢?”
林西楚指了指樓上,“南燕子這次也受了不少傷,正在房間裏休息。至于沈蔚,醫院有事,今天早上正好去出差了,大約過幾天才回來。”
汪畔瞥到自己的傷口,想到什麽道,“我的傷口是沈蔚包紮的,說明我們回來那天沈蔚也回來了?他沒受傷?”
林西楚見汪畔的豬骨湯湯沒了,但是她好像還沒喝過瘾,又去廚房給她盛了小半碗。回來後,林西楚才接着剛才的話題繼續道,“受了些輕傷,養兩天差不多就好了。第六關他和南燕子分到了一起,所以這一關除了對付鬼怪困難了一些,倒是比以往要順利很多。”
看來是沒了拖後腿的結果啊。
汪畔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後,低頭繼續喝起了湯。喝着喝着,感覺有哪裏不對勁。南燕子受了傷在樓上休息,沈蔚今天去了出差,那這湯是誰熬的?林西楚?他怎麽知道自己什麽醒過來,什麽時候餓?難不成這兩天都炖着湯等着自己醒過來喝?
似是看出了汪畔的疑惑,林西楚也沒藏着掖着,大大方方道,“骨頭是讓郭姨幫忙買的,沒敢說你受傷的事,不過我想明天郭姨就該知道了。湯是我網上搜的教程,做起來還挺簡單的。至于你,猜一下就知道這兩天該醒了。”
汪畔想到郭姨就忘了其他事情,她看着自己包紮得非常紮眼的右手,一臉苦相。她現在醒了,不可能之後的幾個月都不出門,而一出門勢必就會撞到商業街的人,即使避着郭嬸,也避不了其他人。在商業街大家是沒有秘密的,汪畔這一受傷,不用想,別人看到的話一定會轉告給郭嬸知道。
想想郭嬸擔心的臉,她嘆了口氣,也只能認命,現在還是想想怎麽解釋這傷口的由來吧。
汪畔放下湯勺,招呼林西楚坐到自己的旁邊,道,“快,幫我想想怎麽對郭嬸說我受傷的事?”
林西楚看着她快喝完的第二碗湯,在想到汪畔那麽在意別人,盯着汪畔的眼神有一瞬的炙熱。汪畔毫無所覺,還在巴拉巴拉地說着話。
林西楚邊收拾着碗筷邊道,“就說你下樓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怎麽樣?”
“……好像也還行。”汪畔本來覺得這個理由有點太簡單了,多蠢的人才會摔下樓梯,但想想這兩天她都沒出過門,意外肯定不可能發生在外面,所以林西楚這個借口看着蠢,其實真說給郭嬸聽,卻是最合适不過的,想必郭嬸應該不會懷疑。
第二日,當郭嬸看到汪畔受傷的手時,也的确如預料中抓着汪畔問了許多受傷的事情。汪畔直接就搬出了昨天林西楚想的借口,一通亂吹噓,愣是讓郭嬸信了十成十。汪畔見她沒有懷疑,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之後的日子,郭嬸知道汪畔右手受傷後,就天天買各種骨頭買各種補品,每天都換個花樣給汪畔做補品補身體。誇張的時候,郭嬸甚至想讓自己的兒子郭小年搬到汪畔的家裏去,或者讓汪畔搬到她的家裏,好照顧汪畔。
最後汪畔當然是拒絕了,郭嬸作為單親媽媽已經夠辛苦了,汪畔這是斷手又不是殘了下半身,洗澡還能用保鮮膜裹手,除了不能提重物,寫字拿東西只能用左手外,其實并不影響她的基本生活。
況且現在她也不是一個人住,有林西楚、沈蔚和南燕子三個人,怎麽着也不會讓她出事。而郭嬸顯然是忘了這茬,一聽到汪畔受傷了,大腦裏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汪畔父母離世,爺爺失蹤,孤苦伶仃的畫面。
不過當郭嬸看到汪畔在古董店內,衣來張手飯來張口,被林西楚等人侍候得明明白白的情景時,那是徹底放下了心。不過補血補骨頭的各種吃食卻一直沒停過,汪畔受傷這幾月以來,愣是沒瘦到半斤,倒是被郭嬸還有林西楚養胖了。
是的,養胖她的人裏還有林西楚。
今天郭嬸弄了補血的菜,林西楚就會弄補骨頭的湯,如果郭嬸弄了補骨頭的湯,他就會研究補血的菜。而且汪畔的很多事,林西楚都親力親為,都讓汪畔不禁産生懷疑,怎麽感覺林西楚對她這麽好?同樣是受傷的南燕子,待遇感覺都沒她好。
汪畔忍不住懷疑,林西楚不會看上她了吧?
但是轉念一想,林西楚那人的性格會看上一個人簡直是天方夜譚,汪畔覺得自己想多了,本來就要接近真相的她調轉了頭,直接把這個念頭抛到了九霄雲外。
在受傷的日子裏,周小玲也來看過汪畔。不過周小玲顯然沒有郭嬸那麽好糊弄,但是問了幾次汪畔都左顧言它的,周小玲生氣歸生氣,最後也只能放棄。反正汪畔整個人沒事,周小玲覺得汪畔隐瞞的也不算什麽大事,很快便不再在意。
雖然汪畔受了傷,但是周小玲和周林帆的婚禮還是得如期進行。本來約好了讓汪畔當伴娘,汪畔這一受傷,只能委屈巴巴地去當了姐妹團裏的一員。
周林帆家境不錯,所以婚禮搞得格外的盛大。汪畔在舞臺後面,看着周小玲紅了眼和周林帆互換戒指,再配上那煽情的配樂,堅強如汪畔都忍不住跟着紅了眼,她覺得自己提前經歷了嫁女的心情。
之後抛花球的環節直接被周小玲給改了,一把把花球塞到了汪畔的懷裏,祝願汪畔早一日把自己嫁出去,希望汪畔能夠找到一個知冷暖,同相伴的另一半。
汪畔看着輕易到手的花球,有哭笑不得也有感動。不過轉頭一看到自己綁了繃帶的右手,想到這手是怎麽受傷的原因,心情又落到了地底下去。進了死亡搖一搖的人,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追求平常人的幸福。
“畔畔?”周小玲看着汪畔出神地盯着花球看,忍不住擔心道。
汪畔擡頭看到穿着一襲婚紗,一臉明豔動人的周小玲,把內心的糾結全給收斂了起來,笑着道,“以後要是周林帆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周林帆一直陪在周小玲的身邊,聽到汪畔的話,笑着求饒道,“別別別,你可是學過兩招的,我可不是你對手。況且,我啊,根本舍不得欺負小玲。”
周小玲挽過汪畔的胳膊,幸福地看着自己的老公道,“反正以後你不許欺負我,一欺負我我就讓畔畔教訓你。”
周林帆的伴郎團還有周小玲的伴娘團都噓了一聲,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彌漫了整個教堂。
參加完周林帆和周小玲的婚宴,汪畔回到古董店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十點多。林西楚正好從郭嬸家出來,一出來,他就看到了從一輛黑色跑車上下來的汪畔。而幫汪畔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一襲黑色規整的燕尾服,模樣清隽,氣質斐然,進退紳士,即使是林西楚都不得不承認送汪畔回來的男人長得不錯。
汪畔下車後,謝過了送自己回來的人,目送對方離開後,這才慢悠悠地走到了古董店的門口。
剛準備推門打算走進古董店時,汪畔的眼角就瞥到了倚靠在黑暗中的林西楚。林西楚倚靠在郭家和汪家房子中間的電線杆旁,因為燈光微弱和角度的原因,他站的位置也很隐蔽,所以別人經過時不是特意往這邊仔細看的話,還真發現不了林西楚這個大活人。
汪畔側過身,望着林西楚道,“你怎麽在外面?”
林西楚拍了拍衣服,走了過來道,“郭嬸家的燈壞了,我過去幫她修了一下。”說完,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後頭道,“剛才送你回來的人是?”
“哦,他啊。”汪畔随意擺了擺手,“小玲丈夫的朋友,以前見過幾面,人挺好的,見我受傷開不了車就直接開車把我送到家門口了。”
見過幾面,人挺好的。林西楚聽到這幾個詞,眼神微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汪畔感覺林西楚現在給她的感覺怪怪的,至于怪在哪裏卻又說不上來。汪畔覺得也許自己看錯了,便不再在意這個問題。至于周林帆的好朋友,也就是剛才送汪畔回來的男人,汪畔只要一想到他就覺得頭疼。以前他們的确見過幾面,不過不熟,而且每次彼此說過的話都不到十句,但是想到剛才在車上對方表示好感的行為,汪畔就覺得頭疼。
汪畔對對方的确沒啥感覺,也明确做了拒絕,但是她無法拒絕別人追求她的行為。所以當周林帆的朋友表示不會放棄的時候,汪畔更是苦惱得不行。當然她不會說,自己被表白的時候,腦海裏林西楚的樣子曾經一晃而過過。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回了古董店後,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一夜無話。
三個月後,汪畔差不多可以拆石膏了。當石膏拆了後,汪畔才有自己的手終于回來的感覺。雖然石膏拆了,但是傷口什麽的還得注意,等右手徹底好的時候,已經是從第六關出來第四個月。
轉眼,就到了新年。
大年夜當天,汪畔就拽上了林西楚、沈蔚和南燕子去商場買了一堆的年貨。當天晚上叫上了郭嬸一家,衆人在古董店弄了一大桌的菜,吃吃喝喝玩鬧了一晚上。守歲後就是春節,南燕子和沈蔚都是有家人的人,所以春節當天兩人就回了各自的家。郭嬸帶着郭小年也忙着走親戚,等汪畔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發現以往熱鬧的古董店內只剩下了自己和林西楚。
汪畔把昨天剩下的年菜熱了一些出來,和林西楚邊解決早飯邊道,“你怎麽不回家?”
林西楚喝了點湯,平靜道,“沒地方去。”
汪畔抿了抿唇,被林西楚這幾個字弄得有些尴尬。沒地方去,是沒有家人的意思嗎?汪畔咳嗽了兩聲,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哥們似的拍着林西楚的肩膀道,“沒事沒事,你瞅瞅我,父母死了,爺爺失蹤了,大家都是同類。吃吧,夠不夠吃,要不要再去熱兩個菜?”
林西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汪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站起來的身體乖乖地又坐了回去。氣氛有一瞬的凝滞,汪畔和林西楚只是默默地吃着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也是這個時候,汪畔才發現自己對林西楚的了解非常的淺薄。
汪畔只知道了林西楚的名字和年齡,至于他以前的工作,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的。而林西楚的家庭情況,有沒有兄弟姐妹,父母兄弟還健不健在等等問題,汪畔從來沒聽林西楚說過。
明明住在古董店裏的三個人裏,汪畔自認和林西楚是最熟悉的。
但是偏偏覺得該熟悉的林西楚回過頭來一看,才發現自己其實并不了解他,比關系一般的沈蔚和南燕子都不如。
起碼汪畔知道,沈蔚的家人也住在這座城市,他沒有兄弟姐妹,只有兩個年過半百的父母,他的父母曾經還來過汪畔的古董店,是一對很慈祥很好說話的長輩。并且汪畔還知道,沈蔚的父母很喜歡去旅行,沈蔚只要有空都會陪自己的父母在國內或在國外的城市轉悠幾圈。
而南燕子的家庭情況,汪畔也知道一些。南燕子的家也在本市,母親早年病死了,是父親一手把她還有一個妹妹帶大的。在南燕子十多歲的時候,父親娶了新妻子,兩人還生了個小女兒,一家五口子日子都過的挺有滋有味的。前幾年,他們家似乎還在郊外買了一棟房子弄了個果園,生意似乎還不錯。
繼母對南燕子還不錯,在南燕子住進古董店後,她的家人還會三不五時地往這邊寄來許多新鮮的,自己栽種的水果。
相比沈蔚和南燕子,汪畔這時候才想起,從未有過自稱林西楚家人身份的人出現過,他們古董店也從未接受過一分一毫關于別人給林西楚寄過來的東西。林西楚似乎除了沈蔚這個朋友外,好像身邊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平日總是冷冷清清的,除了和汪畔幾人有些交集,平時都比較獨來獨往。
汪畔咬了咬自己的舌頭,因為整天挂念死亡搖一搖的事情,所以一直沒注意這些細節,現在想起來才發現自己忽略了很多問題。
林西楚見汪畔的臉扭曲來扭曲去,一會蹙眉,一會抿唇的樣子,微微勾了勾唇,放下筷子說道,“我的父母在我十來歲的時候就死了,除了父母外,我還有個哥哥,他在我二十歲時也失了蹤。”
汪畔沒想到林西楚會主動把自己的家庭情況交代出來,新年應該是開心的日子,汪畔下意識就想撇開這些不開心的事情,所以很生硬地轉了個話題,“這樣啊,你家和我家情況挺像的。對了,今天想吃什麽?好歹是春節第一天,怎麽遭都得吃些新菜。”
林西楚知道汪畔的意思,也沒拆穿她,扯了扯嘴角道,“要不去外面吃?順便到處逛逛?”
汪畔自認理虧,林西楚提什麽她都連連應了下來。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陽光明媚,有太陽,出門并不覺得冷。
兩人出了商業街,首先去了最近的商場。今兒人還挺多的,商場各處都在搞活動,人山人海,擠擠挨挨得好不熱鬧。汪畔和林西楚在門口感受了一會節日氣氛,跟着參與了一些猜謎之類的活動,混了點不值錢但有些意思的禮物,就繼續朝裏走了去。
為了防止走丢或者被人撞到,林西楚的手一直握住了汪畔的手臂。汪畔察覺了,但是也沒多想,剛才前面就有幾個男人沒看路差點往汪畔身上撞,左右都是人,汪畔也沒法躲,最後還是林西楚抓着她把她往他那邊帶了一下,之後林西楚的手就沒離開過汪畔的身上了。
汪畔只以為林西楚是擔心自己再次被撞到,心眼是真的大咧咧。林西楚也不點破,手雖然不是牽着汪畔,但是給路人的感覺就是這兩人關系非常親密,自動成為了路人眼中應該被燒死的情侶。
不知道自己被路人誤會是林西楚女朋友的汪畔逛商場正逛得高興呢,根本沒注意路人的眼光。平時也經常逛商場,但是今天和平時的氣氛不一樣,倒也逛出了不少樂趣。而經過汪畔和林西楚身邊的人,視線都不由得停在了他們身上好一會,實在是顏值這麽高的情侶太難得一見了。男的硬朗帥氣,女的漂亮可愛,簡直羨煞旁人。
汪畔不缺錢,今兒心情好,給自己買了只手表外,也大方地給林西楚買了一只,任林西楚自己選款式。林西楚也不推脫,爽快地讓銷售員給拿了一款男士的。
不過汪畔付賬的時候總覺得手表店內的員工看自己和林西楚的目光暧昧得很。
當汪畔走出了門後,好一會才明白過來那些員工眼神裏的意思。剛才幫林西楚買下的那只手表……似乎和自己的手表是同一款式。汪畔忍不住低頭瞄了一下林西楚的手腕,看着已經被他帶在手腕的手表,再看看自己左手上的手表,忍不住伸手撫上了自己的額頭。
這怎麽看都像是情侶手表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我認知出了問題,汪畔總覺得經過自己身邊的路人跟手表店的員工一樣,盯着他們看的目光都是暧昧不清的。
汪畔瞥向林西楚淡定自若的側臉,心裏忍不住亂想起來。和她挑了同一款的手表,這人究竟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
林西楚感覺到了汪畔投過來的目光,側過頭看着她道,“怎麽,我臉上有東西?”
汪畔看着反應如此自然的人,壓下了心裏的疑惑,擺了擺頭,收回了視線。得了,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
在汪畔移開視線後,林西楚眼眸微彎的用手指摩擦了一下手腕處的手表。
逛逛停停,等到肚子餓了後,汪畔才發現他們不知不覺已經逛到了中午。她看了下時間問道,“午飯想吃什麽?”
林西楚拿起手機點開地圖看了一會道,“之前沈蔚給我推薦了一家私房菜,聽說味道還不錯,距離這裏也不遠。”
“私房菜?那還等什麽,走走走,吃去!”汪畔已經餓了,聽到吃的直接兩眼發光,拖着林西楚就朝前面走去。林西楚無奈,任由她拉着自己,邁着大長腿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待走出了好長一段距離後,林西楚才慢悠悠又欠扁地道,“沈蔚推薦的私房菜在另一邊。”
潛臺詞就是你走錯路了。
汪畔動作一頓,望向四周更像住宅區的環境,回頭怒瞪了一眼林西楚。這人一定是故意的,不然怎麽到自己走了這麽遠,他才開口提醒!!
林西楚意有所指道,“你拖着我。”所以不是他不想提醒。
汪畔:“……”這人長了一張嘴是幹嘛的?
汪畔不想跟林西楚斤斤計較,氣惱地甩開了他的手道,“你,帶路!”
汪畔低頭看着被松開了的手,手指互相碾磨了一下,覺得有些可惜。
沈蔚推薦的私房菜距離他們所在的位置的确不遠,打個車十分鐘就到了。私房菜坐落在一個老式的住宅區內,這附近雖然老舊,但是人文氣息很濃重。一路過來,汪畔還看到了不少牆壁上都被塗鴉出了一幅幅漂亮的,五顏六色的畫。
這裏的老人和孩子好像都是互相認識的。老人三三兩兩的搬了張凳子坐在一棵大榕樹下跟朋友談天說地,而旁邊的小孩子則在追逐打鬧,氛圍好不熱鬧。
除了這些外,這邊的小吃小攤也很多,汪畔跟着林西楚走過來,就看見了好幾家小攤店,每家店都有自己的特色拿手菜,尤其是現在正好是中午的時候,那做菜的香味一路飄到人鼻子下,讓聞的人簡直食欲大開。
來往這邊的人也不少,很多人在這些小吃小攤裏來回穿梭着,彼此說話的聲音還有掂鍋炒菜的聲音好像形成了一曲熱鬧的交響樂,聽入人的耳朵裏,不覺得吵嚷,反而有種別樣的風味。
穿過小吃街,再穿過幾棟高矮不齊的樓房,林西楚終于帶着汪畔來到了沈蔚推薦的私房菜館。
上檔次受歡迎的私房菜館通常都要提前預約的,汪畔來了後還想着他們沒有預約,會不會吃不到的時候,沒想到老板見到他們便熱情地招呼他們進了大廳。
這家私房菜大廳只有一張飯桌,似乎每天只接待一桌的客人。汪畔進到屋內時,屋內除了老板和一些服務人員外,就沒別人了。汪畔坐下位置後,看着像是被包場的環境,忍不住心想這私房菜的味道是不是真有林西楚說得那麽好,還能收到潔癖精沈蔚的強烈推薦。
沈蔚這人不僅潔癖嚴重,嘴巴還刁。不過他也有他嘴刁的資本,國外回來的外科醫生,有空就帶父母全世界到處飛,身上的衣服和飾品還有車都是名牌,從這些側面就能看出沈蔚這人的家境不錯。又是世界各處去的人,品嘗過的美食也一定不少,所以能被他推薦,讓他都覺得好吃的店,應該就是真的好吃了,毋庸置疑的。
所以汪畔懷疑歸懷疑,卻沒有出口質疑,而是坐等着老板把菜肴端出來品過後在下結論。私房菜館的菜都是在客人到了後在當場做的,不過會先上一些簡單的前菜甜品,還有已經炖了許久的高湯。
汪畔嘗了前菜和高湯,不得不說這味道真的絕了,難怪沈蔚會推薦。不過轉念又一想,這麽好的私房菜怎麽會沒有預約這一環節?而且除了他們外,竟然還沒有其他客人,實在太奇怪了。
按照菜的味道,別說價錢貴了,這個味道對得上它的價格,而且也不是貴的離譜,平常人家一個月過者隔幾個星期過來吃一頓還是可以的,所以這家店沒有客人,他們這種半路過來的人點菜就能吃的情況,怎麽想怎麽奇怪。
汪畔忍不住擡眸瞥向了林西楚,難道是這人提早安排好了一切?
當汪畔準備詢問一下林西楚的時候,老板從廚房裏把正菜端了出來。一道接着一道,汪畔吃得自顧不暇,心裏的疑惑就這麽被美食打了岔,思緒什麽的全給誘惑到了其他地方去。
菜是真的香,吃進嘴裏簡直流連忘返,光是豬油撈飯,汪畔就能光着嘴巴吃好幾碗,更別提其他的菜肴了。每一道菜都有自己的特色和口感,吃到最後,好像不把菜汁舔幹都有種暴殄天物的錯覺。
吃完這頓午飯,汪畔的肚子就跟懷了三個月身孕的孕婦一樣,圓鼓鼓的,整個人更是直接癱在椅子上不動了。最後喝完了老板給倒的消食茶,林西楚結了賬後,他們這才離開了這家大隐隐于市的私房菜館。
在汪畔他們下樓的時候,還在樓梯口處撞到了一對情侶,聽他們聊天的內容,似乎也是打算到私房菜館去的。
汪畔聽了幾句覺得挺有意思的,不過就在她轉身準備走出樓梯時,那對情侶的某些話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親愛的,你別看這地方小,又舊,但是那私房菜味道是真的好。我預約了一個月才預約上的。幸好是春節,大家都趕着回家過年,老板也不接待超過五個人的飯食,不然,別說一個月了,咱們還得排半年的隊伍呢。我一個朋友,之前就是在夏天來吃的,足足預約了四五個月才成功。”
“寶貝,你說得太誇張了吧。只是一個私房菜館,還要預約四五個月,味道有那麽好嗎?”
“你可別信,親愛的,我還能騙你不成,等會你吃過就知道了。我那朋友夏天吃了一回後,又去預約了一回,這回更久,不過他說等得值。”
“那我家寶貝可真是太厲害了,一個月就預約成功了。”
“那是,我是誰,為了親愛的赴湯蹈火我都願意啊,屈屈一個預約又算得了什麽……”
汪畔收回了注意力,瞥到身邊的林西楚,也不知道這人有沒有聽到那對情侶剛才說的話。不過林西楚的表情看不出什麽,反倒是望着林西楚的汪畔先紅了耳朵。汪畔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耳朵,覺得私房菜館預約這事還是這樣朦朦胧胧的比較好。
反正菜是真的好吃就行。
吃過午飯,汪畔和林西楚又去看了一場電影,看完電影吃了個下午茶。林西楚就陪着汪畔去了菜市場,買了許多新鮮的食物回古董店。郭嬸那邊已經确定了會過來這邊吃晚飯,還有商業街一些和汪畔關系不錯的人也會過來,所以汪畔特意多準備了一些。
晚飯過後,郭小年就像個孩子王一樣招呼上了其他的朋友,呼啦啦就跑出了古董店,跑到商業街上去玩了。郭嬸在後面叫了好一會,讓郭小年不要帶着其他朋友跑太遠,得到了郭小年的應和後,郭嬸這才放下心回到廚房去,幫汪畔一起整理吃完的碗筷。
其他人也想幫忙,不過被郭嬸趕了出去。他們回家也沒事做,便幾個老友一塊呆在了古董店,讓汪畔給拿了一副麻将就地搓了起來。林西楚這個在商業街住了一年多的人,和大家也都很熟悉,很快也被拉入了麻将的戰火裏,陪着這些老大不小的長輩玩了好一會。
郭嬸邊洗着碗,邊擡頭笑着看向了窗外等人,忽然嘴角往林西楚那邊努了努,對汪畔悄聲道,“郭嬸覺得林西楚這人還不錯,畔畔啊,考慮考慮?”
汪畔擦着碟子的手一頓,哭笑不得道,“郭嬸,你怎麽也當起了媒人了?”
“你都老大不小了,你父母爺爺不在,郭嬸當然得幫他們好好看着你。你一個人多辛苦,能找到一個人來照顧你,郭嬸也能放心,你父母泉下有知也會開心的。”郭嬸望了幾眼林西楚繼續道,“西楚這人郭嬸覺得是真不錯,會做飯,身體又有力氣,我們家有什麽電器壞了還會修。他來了這麽久,郭嬸也看出了他是個有本事的,性格沉穩,話雖不多,但是是個好的。我看了他那麽久,也沒發現他有啥缺點,畔畔啊,你們朝夕相處,對彼此也了解,郭嬸覺得你們挺合适的。”
汪畔把洗好的碗碟擺在櫃子裏,而後遞給了郭嬸一張手帕道,“郭嬸,我們就只是朋友,你呀,還是別多想了。而且我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不适合跟人談戀愛。”至于腦海裏閃現過的今天白天她和林西楚相處的一幕幕,還有這一年多時間來生活在一起的畫面,汪畔選擇性忽略掉了。
“談戀愛和你做其他事也不沖突,如果你古董店忙的話,我也能過來給你幫幫忙。”郭嬸誤以為汪畔跟外面的年輕人一樣,把工作擺在了第一位,這才不打算談感情的事情。
知道郭嬸誤會的汪畔也不解釋,只是笑笑,求饒地抱住了郭嬸,不斷地蹭着她的臉,“郭嬸,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不過我有自己的打算,以後我真和誰在一起了,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郭嬸嘆了口氣,想到今兒是春節第一天,最後還是放過了汪畔。
汪畔見郭嬸出去後,拍了拍胸口,感覺自己終于逃過了一劫。林西楚走進來,瞧見的就是汪畔衣服心有戚戚然的表情,他打開冰箱取了一瓶啤酒,邊喝邊道,“郭嬸這是跟你說了什麽?”
一說曹操,曹操就到。想到郭嬸剛才給自己和林西楚的拉郎配,現在真人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汪畔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眼神左移右擺道,“沒什麽,讨論了一下明天吃什麽好。”
林西楚知道她在說謊,只是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汪畔,哦了一聲拿着啤酒就走出了廚房。剛被林西楚盯得仿佛寒毛都立起來的汪畔,在林西楚離開後,這才覺得莫名緊繃的精神緩和了一些。
不過等林西楚人走後,汪畔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自己這是怎麽了?
第二天林西楚不知道去了哪,汪畔自己一個人呆在古董店也沒意思 ,便收拾了點東西去拜祭了自己的父母。這麽折騰一番回來後,回到古董店時已經是傍晚。林西楚早就回來了,今晚的晚飯兩人都不想做飯,便把昨天剩下的菜熱一下就湊合了一頓。
之後的日子沈蔚回來了一趟,不過很快又回去陪了父母,聽說又陪他的家人出去國外轉了一圈。南燕子住在自己家裏一個星期後就回了古董店,汪畔還以為她會花更多的時間陪陪他們。畢竟他們現在都是死亡搖一搖的玩家,也不知道以後的哪一天人可能就沒了,如果能多陪家人一天都是好的。
春節後,汪畔幾人在現實世界又呆了幾個月。然後在夏天炎熱的某個夜晚,他們再次進到了死亡搖一搖的世界裏,開始了他們第七關的闖關游戲。
汪畔被死亡搖一搖投放在了一個廢棄游樂場的門口,她沒有立刻進到游樂場裏面,而是四處張望了起來。這座游樂場似乎建在了荒郊野嶺之地,站在游樂場門口看到的只有兩條沒有盡頭的馬路,周邊還有特別多的樹木和樹叢。
汪畔收回了視線,把目光落到了面前游樂場的招牌上。招牌有一端掉了下來,只能由另一端勉強撐着,吱吱呀呀地搖擺在空中。汪畔歪了歪頭,這才看清了上面寫的是什麽——花花的游樂園。
花花?
怎麽聽起來有些像個人名?
汪畔用手機對着招牌拍了一張照,然後點開了死亡搖一搖的軟件,看了一眼上面正在跳動的倒計時。這次游戲的倒計時竟然只有五天?
汪畔看着那一串數字,卻沒有因為第七關比第六關倒計時少了兩天而高興。
她的心裏,總有股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