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酒痕冒起了幾縷紫煙,早已融入地面的酒水一滴一滴地浮出,逐漸在半空中聚攏。紫衣少女用那兩指的指尖輕輕畫出了一個圈,那紫煙便漸漸與酒滴相融,凝成一顆圓潤的種子。
紫衣少女眼中流露出一絲欣喜,她揚起下巴,嬌俏地将雙指一勾,那種子便輕輕飛上了她的指尖。
“姐姐你瞧。”
“算你記性好。”
紫衣少女正得意之際,指尖的種子卻突然不見了蹤影。
“姐姐!”紫衣少女撅起嘴,輕輕一跺腳,“你今日可是越發起勁了,連這種子也悄悄偷了去。”
“我幾時偷了你的種子,你可別是心中置氣,污蔑了姐姐我。”粉衣少女不緊不慢地答道。
“姐姐?平日就是你這一張巧嘴,總诓得我找不着北。今日妹妹我學聰明了,可不會再上你的當了。看招!”
紫衣少女靈巧地上前一步,伸出雙手在粉衣少女身上速速搜尋,兩人你追我趕,小打小鬧,場面甚是歡樂。
“你可是要尋這種子?”
紫衣少女聞聲回頭,只見她心心念念的種子正躺于白亭主人的紅扇之上。
“原來竟是大人您?”
“你看看,冤枉好人了吧?”粉衣少女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我看你就是伺機……”
“大人,我素來敬慕您,想不到您竟和姐姐一同捉弄我。我這心裏實在難過。”
眼看着粉衣少女又要來尋不是了,紫衣少女機敏地搶過話,故作不滿,輕聲埋怨起白亭主人。
“擅自取走姑娘的種子,想來,今日我得跟姑娘賠個不是了呢。”
白亭主人指尖微微一扣,那顫動便随着扇柄傳至扇面,茉莉花酒凝成的種子倏地飛起,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紫衣少女手心。
“大人,您可真是狡猾。”
“我只是好奇這茉莉花酒凝成的種子究竟有何用處?”
“大人想知道麽?”
“姑娘何妨說上一說。”
“這……”紫衣少女的眼睛滴溜溜一轉,“這等機密,豈能逢人便說?”
“哦?媽媽,這種子有何機密?連我也不能說的?”
“其實,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美婦人微微一笑。
“那為何?”
“大人您也知道,這姑娘的性子是随着年歲一塊兒長大的,你暗自取了她的種子,她豈有不惱之理呢。”
美婦人最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她知那白亭主人嘴上雖有微詞,可心中卻是愉快,便将那規矩先擱置一邊,由着紫衣少女刁難。她深知,這收放有度,才更能增添興味。
“若要我将這機密告訴您也未嘗不可?”紫衣少女笑意嫣然。
“哦?”
“只要大人自罰三杯,這偷種子的帳就一筆勾銷了。”
紫衣少女話音剛落,身邊的少女們便悄悄地交首接耳,暗暗發出一陣竊笑。
“我當是什麽?這有何難?我這便斟上酒,給姑娘陪不是?”
白亭主人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輕松,欲要取那酒壺,自斟自飲。
“大人,我想您大概沒聽清我的條件。”
“不就是飲下三樽酒麽?”
“看來,大人果然沒有聽清。”
紫衣少女勾了勾嘴角,緩緩走到白亭主人跟前,伸手取下白亭主人手中的金樽。
“大人,我說的可是‘杯’而非‘樽’。”
“媽媽,我說你這姑娘也未免太細心了些。這‘樽’與‘杯’,不過都是些容器罷了。”
“大人,此容器可非彼容器,我勸大人多加考慮。”
“既是媽媽這樣說了,大人,您需不需要再考慮考慮呢?”
“言已出,我無意再改。不過是将樽換成杯,想來你也做不得什麽手腳。”
白亭主人将下巴倚在手上,耳間的一對紅寶石墜子來回晃動。
“好。”紫衣少女興奮地一拍手,“請大人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将那杯子取來。”
說罷此話,紫衣少女便欣然向外走去,待她的身影漸漸消失,粉衣少女方才走到白亭主人身後,輕輕嘆了一聲。
“大人,這丫頭厲害着呢。”
“你可是在擔心我?”白亭主人悠悠地答道。
“我的心,大人還不明白麽?”
“知你誠心。”白亭主人微微仰起頭,“不若你替我飲了這三杯酒罷?”
“這……”粉衣少女遲疑片刻,複綻開桃花般的笑容,“我雖有此心,但畢竟是大人惹惱了妹妹,這酒理當大人自飲,否則以她的性子,斷斷是不肯依的……”
粉衣少女尚未将話說完,便被“咚”的一聲響動打斷。
白亭主人和美婦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情況,便紛紛往那屏風上看去。
這一邊,被青蛇之言逗樂的我笑得直不起腰,一不小心絆到身後的樹根,“咚”地一聲摔倒了地上。
“這孩子。”青蛇輕輕搖了搖腦袋,“這樣冒失,竟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你可是說那西湖之畔的許官人?”
“不錯。”青蛇微微點了點頭。
我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心中微微一動。
“西湖之畔的許官人,可是姓許名仙字漢文?”
“正是。”金龍答道。
“這麽說來,難道……我眼前這青蛇大娘竟是當年跟随在白蛇身旁的侍女小青?”
“這孩子,眼力倒是不錯。”
青蛇的嘴上挂着流吟吟的淺笑,淡粉色的信子微微顫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