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沙沙”聲後,我終于停止了降落。最後一根樹枝挂住了我的衣領,我就這樣生生被懸在了半空中。當然,雲朵也是一樣。

我們倆可憐巴巴地對望,雖然身上劃痕造成的痛感還在一陣陣地傳來,但看着彼此的狼狽模樣,我們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雲朵,你還好嗎?”

“喵喵。”

雲朵蹬了蹬它的小爪子,似乎在告訴我不要擔心。

“這就好。”我松了口氣,“可是……現在我們該怎麽下去呢?”

我将手伸到背後,試着向上蹬,欲要借着樹枝将身體擡起,而後再從這大樹上慢慢爬下。可是我的臂力實在是不太夠,再加上反手所造成的阻礙,因而這個逃生的辦法根本行不通。我懊喪地伸手撥了撥掉落在頭上的樹葉,皺起眉頭繼續思考起其他逃生方案。

“雲朵,你說,我們該怎麽辦呢?”我喃喃自語道,努力仰起頭,想看看周圍的狀況。可雲朵聲音的異樣卻讓我不得不收回了目光。

“你怎麽了雲朵,哪裏不舒服嗎?”

“喵……”雲朵努力地搖了搖頭,伸出爪子,輕輕指了指下方。

“下面?下面有什麽嗎?”

我根據雲朵的指示,向下望去。不看還罷了,這一看,差點把我吓得魂飛魄散。

此刻,離我腳下不到一寸的地方,盤踞着一大團正在緩緩蠕動的不明生物,如果非要打個比方,那就好比是巨型章魚的觸須。只是,眼前這生物比章魚觸須要可怕得多。

我感覺到脊背傳來的一陣涼意,暗暗吞了吞口水,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以防自己一不小心失聲尖叫引起下面這生物的注意。與此同時,我瞪大了雙眼,向雲朵頻頻示意,讓它保持安靜。

雖然這一吓讓我的手腳有些發軟,但求生的欲望還是逼着我對抗起生理上的疲軟,拼盡全力向上掙紮。我用力縮起自己的雙腿,恨不得此刻自己的背上長出一雙翅膀來。

“喀嚓”,樹枝的斷裂聲讓我一陣戰栗。

我匆匆朝着響聲看去,感覺心髒都快跳出喉嚨。雲朵已經不見,樹上只留下一個新鮮的斷面。

該不會……我猛地向下望去,不明生物身上那青色的鱗片晃得我頭暈目眩。

“沙沙”幾聲葉響,雲朵從一叢綠葉中探出了頭,它靈巧地順着樹幹向上攀爬,走到了與我的視線相平行的地方。

“你要吓死我嗎?”我的眼中滿是責怪。

雲朵卻不領會我的責怪,它輕輕仰起頭,眯了眯眼,一個飛躍,跳到了一根樹枝上。“沙沙”幾聲,又鑽入了樹葉之中。

“喂。”

我的雲朵從來不會丢下我,怎麽現在變得如此不靠譜。我默默地嘆了口氣,心中感覺十分無奈。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此時的我,只有靠自己了。

胳膊的酸麻一陣又一陣地傳來,我在心中暗暗發誓,只要我能夠順利避過這次的災難,回到茉莉巷後一定會勤加運動,什麽引體向上、什麽俯卧撐、什麽平板支撐……變着法兒訓練自己,以備不時之需。我的祈禱似乎起了點作用,我能感覺到自己離成功上枝已經越來越近了,只要再那麽一下,我的腿就能跨上樹枝,順利解決此次危機了。

正當我滿懷希望之時,我突然看到一個雪白的物體向我的樹枝上撲來。沒錯,那熟悉的姿勢,熟悉的笑容,還銜着熟悉的工具箱,定是雲朵無誤。

“雲朵……雲朵!不行!不行啊!”

可是已經太遲了,急于和我在一起的雲朵早就從天而降,落在了我的樹枝之上,這下可好,我辛辛苦苦做出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雲朵,你簡直太糊塗了……”

我捂着臉,垂頭喪氣地說,感覺心頭在啪嗒啪嗒地滴血。但又有什麽辦法呢?事已至此,我只能休息片刻,從頭再來了。

突然,我的腳底傳來了一聲蒼老的呼喚:“挂在樹上的那個,過來幫幫忙吧。”

“是誰?”我一個激靈,匆匆向下看去,但我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挂樹上的,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過來幫幫忙。”

我仔細辨明這聲音,覺得這語氣雖然冒失卻不像存有惡意,于是便鬥起膽與發聲者理論起來。

“明明是請人幫忙,卻一口一個‘挂樹上的’,你可知這樣是很缺乏禮貌的?”

“挂樹上的,這忙你究竟是幫還是不幫?”

不知是裝傻還是根本沒有在意我的意見,發聲者聲音平緩,照舊稱呼我為“挂樹上的”。

“你才挂樹上呢,怎麽這樣沒有禮貌!”

大概是在樹上挂太久心中有些煩悶,原本只是打算平靜理論順便看看是否能借那發聲者之力從樹上下來的我此時卻真的動起怒來。

“孩子,你別生氣。”

又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不過,可以明顯聽得出,這和剛剛的聲音并不是出自一人。

“我看你像是個善良的孩子。如果方便的話,可否請你過來幫個忙呢?”

和前者不同,這次的這位發聲者态度明顯要謙恭許多。我感受到了聲音中透出的誠意,便也不好意思得理不饒人。于是,我閉起眼睛,吸氣複吐氣,将胸中不快盡數帶走後,方才緩緩開口。

“既是有難處,若我能幫得上忙,又豈有不幫之理?只是,你也知道,我現在……呃……挂在樹上了,自己尚無法解脫,又如何能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