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傑看了她一眼,對陳普道:“你帶二十個人過去,守在那個宅院百尺之外,我會會這裏的主人,随後過去。”
冬日陽光下,樟樹林裏隐約可見的宅院透着一股冷清。
劉世傑卻感覺到,那裏面透着一股殺意。
沙場征戰十年,對危險的直覺已經浸入到了骨子裏。
沉思片刻,劉世傑改了主意,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上面刻着一個“緝”字,對中年婦人一晃,道:“你去喊主事之人立刻到那宅院,我等緝拿要犯,院中所有人等必須配合。”
婦人不敢多言,應聲急匆匆往迎賓堂走去。
劉世傑看了一眼身後銀甲部屬,尚有五十餘人跟着,一指樟樹林,對陳普說道:“所有人一起圍住宅院。”
陳普應了一聲,抽出腰間鋼刀,五十餘名部屬随之抽刀,立刻響起一片冰冷刺耳的摩擦聲。
片刻後,一衆人在院外十餘丈處布控,圍住整座大院,個個滿臉警惕。
倉陽軍兵臨城下,這些衙門官兵早沒了平日的懶散,都有種莫大的壓力,效率比起平常高出許多。
茹茹領着金文兒連同四五個丫鬟急匆匆過來,遠遠對着劉世傑等人嬌聲道:“各位大人,我溫玉院只是男人消遣之處,哪來的什麽要犯……”
陳普一瞪眼,指着院門道:“少廢話,開門。”
茹茹面現猶疑,這個十年來未見一絲衰老的女子此刻額頭冒汗,平日裏端莊大氣、處變不驚的面龐紅潮一現,看向身旁的金文兒。
劉世傑皺起眉,看來這裏的主事還不如下人。
金文兒倒是未見緊張,笑一笑說道:“各位大人,請随我來……”說罷走向黑沉沉的院門。
大門無聲打開,迎面是一座假山,假山後是一片大大小小的翹檐房屋,有的房屋連在一起,有的單間分布。劉世傑深谙兵法,見此眉頭一挑,這哪是什麽普通院落,而是一個陣型。
眼見心中猜測成實,他對陳普說道:“你帶人沿着東面那個過道一間一間搜查。”
院內一層不染的青石板上響起一陣腳步聲。
劉世傑走到假山前,伸手拍了拍,沉吟起來。
宅院外,茹茹姑娘默默低着頭,也不知想些什麽。站在劉世傑身前領路的金文兒也停下來,半眯着眼,面無表情。
不出意料,一柱香時間過後,陳普在一間雜屋裏搜出一堆黑沉沉的兵器,長刀短劍什麽都有,但沒有找到一個人。
劉世傑扭頭看着一臉淡然的金文兒,沉聲說道:“是你叫他出來,還是我逼他出來……”
金文兒立時一臉詫異,問道:“大人說什麽,小的聽不懂……”
劉世傑嘿嘿冷笑,一手握拳,緩緩擊向面前的假山。
金文兒臉色微變,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轟然一聲巨響,這座足有兩人高的假山垮塌下來,碎石往前飛出兩三丈,整潔光滑的青石板上立時煙塵四起。
假山下露出一個足有一丈寬的大洞。
陳普臉色巨變,他在京都當了十年的禁軍統領,到這溫玉院不下百十次,做夢也想不到這裏居然有此等密地。
京都不少人家都有地窖,用于存放糧食雜物,但象這樣藏身于假山之下的,要是用來存糧,鬼都不信。
劉世傑對着黑洞洞的入口沉聲道:“閣下是自己出來,還是本官請你出來?”
黑洞裏傳來哈哈笑聲,一個黑影倏忽一閃往上躍出,身體尚在空中時,劉世傑出拳擊去,兩人對了一招,黑影飄然落在五丈外。
陽光有些晃眼,那人微眯着眼,對劉世傑說道:“佩服,真不愧為虎贲軍大将軍,竟真找到了我的容身之地。”
劉世傑打量着此人,看起來二十來歲,俊朗的臉孔有些蒼白,也不知是不是常年隐身黑暗之地的緣故,因為微眯着眼,一對濃眉豎起,顯得煞氣十足,兩只精光四射的大眼不帶絲毫情緒的盯着劉世傑,薄薄的嘴唇撇了撇,“但是找到我又能如何?”
劉世傑冷笑一聲,問道:“閣下認識我?”
那人灑然一笑,道:“天下誰人不認識你劉大将軍,我倉陽人無不想殺你而後快。”
劉世傑嘿嘿笑起來,道:“既然認識我,那你是何人?”
那人一拂青色長衫,似要撣去假山垮塌時濺落身上的塵土,正色道:“在下無名之輩,說了你也不知道。”頓一頓後看看将自己團團圍住的一衆順年公人馬,繼續說道:“我大軍已經圍住你們這座孤城,大難臨頭尤不自知,還想做困獸之鬥,你等若是此刻向我投降,我或許可以在大軍破城之時保住你等性命……”
劉世傑冷笑道:“你既是無名之輩,又如何能讓金越聽你的?”
那人哼了一聲,沒理會劉世傑的譏諷,道:“既然你等冥頑不靈,我便取了你的小命,看你們這幫烏合之衆能把我如何。”
也沒見那人有很大的動作,竟是一閃身就從五丈外出現在劉世傑跟前,手裏一柄黑沉沉的長劍一閃即沒,消失無蹤。
劉世傑一拳擊向身前虛空,啵的一聲,黑沉沉長劍重新出現,停在劉世傑身前一尺,沒待他拔出巨劍,那人手中長劍忽然發出耀眼光亮,一道劍芒忽現。
劉世傑虎吼一聲,竟絲毫不退,身子一側,腰間蒼啷一響,巨劍終于拔出,随後似緩實疾如刀一般砍向對手。
那人臉色終于有些變化,收起先前輕視之意,他的出手震撼人心,面對無堅不摧的劍芒,正常人第一反應必然是躲閃退避,即使避不開那一尺劍芒,也不可能使出同歸于盡的打法,卻不料堂堂一代武将領袖劉世傑,竟是絲毫不在意這片刻生死的戰法。
那人手腕一抖,黑劍帶着劍芒與劉世傑的巨劍一觸即分,兩人各退一步。
劉世傑看看手上巨劍一個微不可查的缺口,沉聲道:“想不到是你藏身我埕城,看來倉陽國是勢在必得了……”
那人又一撇嘴,“知道就好,還想擒我麽?”
劉世傑冷眼看着劍芒強光照耀下的年輕人,臉色越發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