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畔回頭, 面無表情地望着衆人道,“驚喜來了。”

神他媽的驚喜!

胡裏和蘇小玲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就從床上跳了起來,然後在房間內着急地轉了兩圈,接着同步率極為一致地躲進了一旁的床底下面。

汪畔和林西楚沒有躲, 他們靠在窗邊的牆上, 注意着走廊外小推車的逼近。當小推車近了後,還能聽到那名護士咿咿呀呀在唱歌的聲音。

“啊門啊前一棵葡萄樹,啊嫩啊嫩綠地剛發芽,蝸牛背着那重重的殼呀, 一步一步付往上爬,阿樹啊上兩只黃鹂鳥……(——來自《蝸牛和黃鹂鳥》)”

明明一首很輕快的兒歌,愣是讓走廊內的護士唱出了幽深陰暗的味道來, 調子都變得綿長沙啞了,有些地方音調還尖利得有些刺耳。仿佛一首歡快的兒歌被放慢了好幾倍速,然後在恐怖電影裏不停重播一樣。

光是聽着這斷斷續續的歌聲,胡裏等人就覺得脊梁骨都是涼飕飕的。

明明整棟樓的窗戶都是緊閉的狀态,但是身處在醫院內部的幾人卻總覺得周身陰深深的, 冷飕飕的,好像有一股無名的風從走廊的一頭吹到了這邊來。

小推車咕嚕嚕的聲音越來越大, 穿着破爛護士裝的女人也越來越近。

汪畔和林西楚已經收回了視線,他們屏住了呼吸, 依然站在了牆壁前。胡裏就在兩人前頭的床底下, 他看見汪畔和林西楚還不找個地方躲起來, 面上那是各種着急,壓低着聲音對着他們的方向就連連招呼了起來,“喂喂喂,王畔畔和楚霸王,你們趕緊躲起來啊,你們站在外面幹嘛??”

汪畔沒有回話,只是側耳聽着咕嚕嚕的推車聲然後對着胡裏豎起了食指放在了嘴巴前,做了個噓的動作。胡裏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話到嘴巴就被他咽了下去,因為他已經看到了窗邊緣出現的手推車的邊角,手推車的出現,吓得胡裏趕緊就低下了頭,眼睛都不敢擡一下。

手推車在汪畔他們所在的病房窗前停了下來,汪畔不用看都知道,外面的怪物和自己只隔了一堵牆的距離,那怪物此時就站在窗戶前,往他們的房間裏張望着。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都停止了,汪畔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心髒砰砰地一下又一下急速跳動的聲音。躲在床底的胡裏三人更誇張,心髒不僅提到了嗓子眼,身體更是抖得如同篩子一樣,汪畔看着胡裏這麽劇烈的顫抖,真擔心那鐵床會被他震得一搖一擺起來。

怪物滴溜溜的眼睛轉了一圈又一圈,在汪畔心想着這怪物什麽時候才肯離開的時候,怪物突然猛地整個身體“嘭”的一聲砸到了窗玻璃上,血痕縱橫交錯的臉緊緊地貼在了窗戶上,臉直接被壓變了形,可是怪物并不理會,她的上半身全貼在了窗上,眼睛透過窗戶直直地掃射着面前的病房。

胡裏害怕極了,往旁邊躲了躲,自我安慰般地認為這樣外面的怪物就不會發現他。不過外面的怪物似乎眼神的确不是很好,她好像什麽都沒看見,突然把身體抽了回去,推着手推車咕嚕嚕地轉到了走廊的另一端去。

胡裏三人瞬間軟趴在了地上,胡裏大口喘着氣小聲道,“吓死我了,這些怪物都是這麽神出鬼沒的嗎?”

蘇小玲小心地挪到了衆人的身邊,“現在我們怎麽辦?”

胡施涵道,“我們先離開?”

衆人接受了胡施涵的建議,在手推車消失在轉角的剎那,他們就快速地朝着電梯那邊跑了起來。這麽多人一起跑,再怎麽小心都會發出其他聲音來。所以汪畔他們還沒跑到一半的路的時候,消失在轉角的怪物就再次出現在了面前。

當怪物看到他們幾個玩家,臉上倏地就露出了垂涎又厭惡的複雜表情,不過現在怪物是什麽表情都不重要,那怪物看到他們後,推着手推車碰碰碰地就飛快地追了上來。這怪物的腳下仿佛踩的馬達,明明手裏還推了個小車,速度既然比他們幾人都還要快。

等汪畔他們趕到電梯門口,剛按下按鍵的時候,小推車怪物已經到了面前!

怪物從手推車內掏出了一個輸液瓶,咧着嘴,邊說着“病人就要呆在病房”的話,邊擡起了舉着輸液瓶的手,猛地把輸液瓶給砸到了跑得最慢的蘇小玲身上。

“啊啊啊啊!!”

蘇小玲被砸了一胳膊,整個人摔在了牆壁上。怪物似乎還不過瘾,舉着輸液瓶又對着胡施涵、胡裏等人胡亂地砸弄了起來。胡裏手腳還挺靈活,所以幾次輸液瓶揮到自己的面前時,他都堪堪地躲了過去,只是手臂表面的皮膚有時候被帶了一下,摩擦出了一些炙熱感。

而胡施涵跟胡裏同姓胡,卻沒有胡裏那麽幸運,十次的攻擊起碼有八次落到了她的身上。幸好這些攻擊都沒有擊中要害,胡施涵疼歸疼,倒是沒有致命傷害。

只是交戰的短短幾秒,汪畔五人就有兩人倒在了地上。

那怪物似乎對倒在地上的蘇小玲和胡施涵不敢興趣,舉着輸液瓶緩緩地朝着汪畔還有林西楚和胡裏這邊走了過去,“病人就該聽話,你們不知道現在多少點了嗎?為什麽你們還要跑出來,你們怎麽這麽不聽話,怎麽這麽不聽話,不聽話啊啊啊!!”

怪物嘴裏念叨着什麽,越念越激動,揮動着輸液瓶的手也越來越用力,汪畔甚至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她揮動輸液瓶時帶起的一股股的勁風。輸液瓶看起來攻擊力很弱,但是加上怪物本身的力氣,如果被輸液瓶打到,他們一定十有八傷。

胡裏着急地看着身後還未升上來的電梯罵道,“卧槽,這電梯怎麽這麽慢,怎麽還不上來。”

樓下似乎有人,所以電梯升降得特別慢,兩架電梯都如此,每到一個樓層就會停很久,之後在往上,接着又停一會,就這麽地循環往複着。

還未等汪畔他們想出對策,那輸液瓶已經砸到了面前。還站着的汪畔三人只能迅速離開,分散到了三個角去。那怪物攻擊人似乎是沒有軌跡的,想起攻擊誰就攻擊誰,誰最近就攻擊誰。

所以與怪物最近的胡裏直接遭了秧,再次被怪物盯上。

“草草草!!!”

胡裏一頓破口大罵,身體到處亂蹦着,根本不敢停。這回他沒有之前那麽好運氣了,也許是蹦跶來蹦跶去消耗了不少的力量,身體反應明顯慢了一截,這麽一慢,直接就被怪物的輸液瓶給砸了好幾下,疼得胡裏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被磕斷了。

胡裏捂着被打的地方龇牙咧嘴大叫道,“你們快想想辦法啊,為什麽這怪物只打我,我快沒力氣了!!”

汪畔看到胡裏被怪物追着打的畫面,突然推翻了之前對胡裏的看法。這人并不是有心機的人,他只是運氣太差,太背了的倒黴催,誰和他在一起都遭殃。想想汪畔和林西楚二人的時候,雖然遇到怪物,但是從未搞出這麽大的動靜。在想想當遇上胡裏之後,他們隊伍的倒黴勁那是直線往上升啊,之前是跑路時摔破了玻璃瓶,這次是跑路時被怪物追打……

論起倒黴,還有誰比得過胡裏的嗎?這人黑了自己就算了,還連帶着黑了隊伍裏的其他人。

不過現在畢竟不是想胡裏倒黴不倒黴的事。汪畔和林西楚偏頭同時看到了被遺棄在一邊的手推車,兩人仿佛心有靈犀般,在胡裏大呼大叫的聲音中,同時向手推車的方向飛奔了過去。當他們的手同時觸碰到手推車的時候,只見那安靜呆在原地的手推車就被他們給猛地往前推了出去,方向直朝着胡裏和那個拿着輸液瓶的怪物。

“躲開!”

胡裏聽到汪畔和林西楚的叫聲後,下意識就往一旁打了個滾,剛好此時電梯從下面升了上來,胡裏這一打滾,直接就滾進了電梯內。而那個拿着輸液瓶的怪物,卻是被手推車給撞了個滿懷,整個人被手推車給推到了牆壁上,狠狠地撞擊到了牆上。

這麽一撞,怪物也暈了,好一會沒反應過來。

趁着她暈眩的狀态,汪畔和林西楚連忙把倒地的蘇小玲還有胡施涵都扛了起來,快步跑進了電梯。

胡裏捂着胸口,在他們進來後,趕緊按下了關門鍵和其他樓層鍵。就在怪物爬起來,回過神就要沖到他們這邊來的時候,電梯正好關上了門,緩緩往樓上升了過去。

當電梯離開了原本的樓層後,胡裏就一屁股給摔坐在了地上。他揉着胸口苦哈哈道,“我的媽啊,終于成功跑了,哎呦喂,真是疼死我了。”

蘇小玲和胡施涵也被汪畔他們放到了地上,蘇小玲吸了口氣,咳嗽了幾聲道,“我也好疼,感覺骨頭都被那怪物打碎了。”

胡裏道,“這些怪物是不是吃豬飼料長大的,力氣這麽大?我一個大男人愣是連推都推不開她。”

“如果每個怪物都這麽大力氣,它們全部集合在一起,我們會怎麽樣……”蘇小玲表情古怪道。

胡裏瞬間啞然,想想蘇小玲說的那個畫面,渾身打了個顫抖。這還用說嗎,他們五個人直接就可以挖點土直接把自己給埋了,都不用怪物們動手。

在他們說話的縫隙,電梯已經重新回到了十一樓。胡裏本來想重新按個新數字,不過卻被林西楚阻止了。

他們出了電梯走在了十一樓的走廊內,這裏依然沒有出現新的玩家和怪物。汪畔他們舒了口氣,找了個地方喝了口水。之後他們也沒有再離開,就這麽靠着牆勉強休息了一兩個小時。

此時已經快淩晨兩點,十一樓依然靜悄悄的。汪畔時不時能聽到一些風聲,但是卻不知道這風究竟是從哪吹過來。

蘇小玲和胡施涵本身就受了傷,坐下來沒多久就睡了過去。胡裏也在打瞌睡,畢竟現在已經是淩晨了,一整天的精神緊繃一旦放松下來,那困意就跟催眠符一樣催促着神經。

最後連胡裏也在這寂靜的黑夜中睡着了。

五個人中只剩汪畔和林西楚,他們兩人沒有睡覺,只是壓低聲音說了些話,之後就沉默地擡眼望着窗外,随時警惕着外面的怪物出現。這麽又熬了兩個小時,周圍的黑暗好像褪去了一些。

胡裏三人也從睡夢中蘇醒了過來。當他們知道汪畔和林西楚一直未合眼的守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紛紛勸告汪畔和林西楚先休息一會,他們盯着就行。

汪畔和林西楚沒有和他們客氣,既然他們這麽說了,兩人也就直接靠着牆閉上了眼睛。不過睡是睡不着的,只能半夢半醒地阖了兩個小時的眼,等外面窗戶的光微微亮起的時候,汪畔和林西楚就已經醒了過來。

窗外其實還是一片的黑團,但是醫院內的光線的确比昨天要亮了一些,也不知道這微弱的光是從哪照進來的。他們幾個吃了些食物當做早餐後,就走出了病房,走在了走廊中。十二層樓,其實所有人都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到哪去。

任務是什麽?

這一關的boss又是誰?

想要殺個boss都難,而且那些怪物都是移動靶子,現在汪畔他們是完全不知道哪個怪物在哪個樓層。

胡裏邊走邊道,“這一關我們究竟要怎麽離開啊,怪物那麽多,難道我們每只都得殺了不成?”

蘇小玲道,“每只都殺,怎麽可能殺得來,殺一只我們就夠嗆了。”

胡施涵回頭問道,“我們現在去哪?”

林西楚道,“繼續探查每層樓,看看有什麽新發現。”

胡裏指了指天花板道,“那我們要上十二樓嗎?”

十二樓之前蘇小玲可是說了,那裏可有八.九個怪物在,簡直就是個明晃晃的陷阱,如果不是傻子,大概也沒人願意上去。

林西楚道,“如果出口的關鍵就在十二樓,那你也不去?”

胡裏哽了一下,連忙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對吧!”

汪畔嗤地笑了一聲,胡裏羞赧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只能嘿嘿一笑。

蘇小玲和胡施涵雖然不太想上十二樓,但是讓她們和汪畔他們分開,她們也不願意,所以最後只能不情不願地跟在汪畔的身後,跟着他們再次來到了十二樓。

十二樓的布局跟十一樓一樣,每間病房的擺設都差不多,就是裏面病人留下來的衣物有些差別而已。因為知道這邊可能會有大量的怪物出現,所以衆人的神經前所未有的緊繃,胡裏每走一步甚至都要東張西望起來,好确定自己的周圍是不是安全的。

就這麽停停走走,他們五人終于緩步走到了走廊的中間。一到中間,衆人的耳朵內都聽到了咔擦咔擦的好像什麽東西在磨牙的聲音。

蘇小玲三人吓得渾身一僵,站在原地不肯動了。

汪畔和林西楚懶得搭理他們,既然他們不願意走那就安靜地呆着吧。至于汪畔和林西楚,則已經順着磨牙聲的方向緩慢地挪了過去。那磨牙聲是出現在一間配藥室內的,那配藥室四面圍了半扇的玻璃窗,所以靠近一些,就能清楚地看到內裏的情況。

只見在配藥室中,好幾個穿着白色護士裝的女人蹲在地上,手上分別都拿了一大段的骨頭和肉,低頭咔擦咔擦地大口地啃咬了起來,連硬骨頭都不放過,全塞在了嘴巴裏。她們每個人的雙手都被那骨頭上的血給染成了紅色,本就泥濘的臉也糊了紅紅的一片,前面的衣服就更遭了,也是一身四濺的紅色。

汪畔把視線幽幽地挪到了被這群怪物圍在中間的屍體上,那不是人的屍體,而是一只還未剝毛的狗。那狗應該是活生生被殺死的,死了有好長一段時間,肉質都有些發青發黑了。而且站在外面的汪畔,雖然隔着玻璃,但還能聞到腐爛又血腥的臭味。

汪畔和林西楚悄無聲息地退到了一邊去,然後道,“這些怪物不會在吃早飯吧?”

雖然這個早飯很糟糕,但是不得不說她們看起來的确就像是在吃早飯。

“看她們啃咬的速度,一時半會應該出不來,我們到裏面的房間去搜尋一番。”林西楚道。

回到胡裏他們身邊,簡單地跟他們說了一下看到的東西。當胡裏三人聽到這種情況下還要呆在十二樓,每個人都覺得心肝疼得厲害。可是他們又不能拒絕,看汪畔和林西楚的樣子,如果他們拒絕了,這兩人勢必轉頭就自己走了,他們這暫時組起來的隊伍大約也就順勢要散了。

一路過來,看林西楚的表現,胡裏等人就知道他是個大佬人物,所以讓他們散夥,他們還真舍不得,誰知道下次還能不能抱住大佬的腿?

胡裏三人最後還是妥協了,按照汪畔和林西楚的意思,兵分了三路,林西楚一個人,汪畔一個人加上胡裏三人一隊,分成了三批,分別在走廊散開,到了不同的地方去。

怪物就在配藥室內,所以他們一切動作都得放輕再放輕。胡裏三人能答應幫忙搜查十二樓已經是極限,所以林西楚給他們分配的搜查位置直接安排在了走廊的另一端,距離配藥室是最遠的。至于配藥室附近,就全交由了林西楚和汪畔處理。

這麽一頓翻找,還真給汪畔找到了點有用的東西。

那是一個牛皮筆記本,本子保存得還挺新,外面還夾了一支鋼筆。光是鋼筆和筆記本,看起來價格就不菲。

汪畔欣賞完筆記本的外部結構,就順手翻開了扉頁。扉頁只寫了一行字“——贈我親愛的朋友林菲”。

似乎這本筆記的主人叫林菲。

汪畔又繼續翻了下一頁,這一頁沒有寫字,後面連續翻了三四頁,都是空白的。但是在第五頁之後,終于有筆跡出現了。

首先寫了年月日,年份是五年前,距離現在有些久遠。

之後寫了筆跡本主人一天的經歷,很平淡。好像這個林菲生了重病,前面幾頁之所以沒有記錄,是因為她生了病一直在治療。這一頁的內容可以看到,林菲還是挺開心的,似乎是治療有了效果,她的精神好了許多。

接着,之後的十多頁,都是在記錄一些小事情,譬如今天被護士推到樓下去曬了太陽;隔壁的老太太過了世,後來搬來了一個帥氣的男生,林菲想要找他聊天,但是不好意思;還有母親過來看自己,朋友過來看自己等等讓林菲很開心的事情。

從這十多頁的內容來看,林菲似乎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生,還是個大學生,但是因為生病休學了,在這家醫院已經住了半年,護士和醫生對她都很好,都很溫柔。筆記本是林菲的好朋友送給她的,看得出來她很珍視。同時,從一件件她記錄的小事,然後還有她的感慨中可以看到,這個女生很樂觀,即使治療再辛苦,自己變得很醜,依然對生活充滿了希望,并且堅信自己會很快就離開醫院,重新回到大學中去,回到父母朋友的身邊。

光看前面的內容,這完全就是個正能量十足,會害羞,愛做夢,見到好看的男生也想談個戀愛的簡單小女孩。

不過誰都想象不到,筆記本的後面,女孩的畫風卻是變成了另一個極端。

之後的幾頁內容還算可以,可以看到女孩又經歷了幾次治療,因為治療的原因,女孩似乎大部分時間都在休息,寫字好像都需要用很大的力氣,原本優美的字體,也漸漸變得扭曲起來。

在治療後的一個星期,有七頁紙是空白了。而在第八天後,林菲才再次提筆在上面留下了痕跡,不過記錄的內容一天比一天少。開始汪畔以為是林菲因為治療的原因,沒有什麽多的心力顧及這個日記本。

但是後來汪畔發現,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還有其他事情影響了林菲。

林菲後期的身體似乎非常的不好,經常要到所謂的治療室去治療,有一回林菲差點就死在了治療室的手術臺上。這次一只腳走在了死門關內,讓林菲有些觀念似乎變了。字裏行間,都帶了股郁郁寡歡,似乎是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十分的迷茫,并且對自己從前的願望産生了懷疑——這樣的她能健康的離開這棟醫院嗎?

後面幾頁的內容也很悲傷,不過又過了幾頁後,林菲好像又變回了那個開朗的小女孩。汪畔仔細翻閱了一下,終于發現了原因。

原來林菲暗戀的隔壁男生跟她成為了朋友,對方熱情開朗的性格感染了林菲,兩人經常一塊談天說地,吃飯看風景。林菲還知道了男生喜歡吃什麽,愛看什麽樣的電影,喜歡聽什麽歌,有什麽業餘愛好等等事情,林菲為之感到高興。

在兩人不斷的接觸下,關系越發的緊密,呆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彼此對對方的感情似乎都有些心照不宣,林菲就像是陷入了熱戀的的女孩,字句裏全是男生怎麽樣的字眼。

汪畔以為林菲和隔壁男生會這樣彼此扶持下去的時候,筆記本突然缺了好幾頁紙。這些紙張都是被人為撕下來的,不規則的齒痕還在。當汪畔看到這些錯亂的齒痕,心裏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林菲沒有出事,但是整個畫風仿佛變了一個人。當初那個開朗活潑,對生活充滿了希望的女孩好像已經不複存在。她之後的內容充滿了怨恨和對世界對人的厭惡,變化實在是太大。

汪畔好奇林菲身上發生了什麽,逐字逐句地認真地把齒痕後面的紙業認真地讀了又讀。似乎引起林菲這麽怨恨和憤怒的起因是——隔壁的男生死了。

隔壁男生得了和林菲一樣的病,林菲曾經一只腳就踩在了死門關裏,所以隔壁男生的死雖然突然,卻不算很意外。但是再讀下去汪畔發現,隔壁男生的死的确和他的病有關,卻不是致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原來是發生了醫療事故!

隔壁男生原本可以活下來,卻因為一個醫生的治療錯誤,致使隔壁男生徹底的失去了生命。

在後面的內容可以看到,林菲和隔壁男生似乎是做了一個決定。如果隔壁男生這次治療成功的話,他就會認真地向林菲表白,林菲感動之餘表示會等着他,也會為他準備一份慶祝的禮物。

可是隔壁男生并沒有實現這個約定,他先一步離開了林菲。林菲的禮物也一直沒有送出去,也一直沒等到自己心愛的男孩子的告白。

隔壁男生的死讓林菲對自己所在的醫院心存有了怨念,但這不是怨念激增的原因。後來那名手術出錯的醫生用錢賄賂上層,又用關系壓下了隔壁男生的死因,這才徹底激怒了林菲,讓林菲對醫院的所有人失去了曾經付出過的喜歡。

不知不覺,汪畔就看到了最後一頁,最後一頁是寫于隔壁男生死了一個星期後的某一天,整頁紙的內容很詭異,上半段密密麻麻寫了兩個人的名字,“齊克”“章成山”。

光看名字,似乎兩個都是男人的姓名。這兩個姓名被林菲寫了大半頁,跟着這些名字的後面,寫的是重複的一行字,“去死吧,你們都去死吧,我即使是死都不會放過你們的,我要為魏林報仇!”

魏林就是那個隔壁男生的名字,整本日記的中間一直出現過很多次。

這頁紙之後,就是一封額外攜帶進筆記本內的遺書。上面內容不多,主要是記錄了林菲對醫院對魏林的事處理的不公,還有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失望,想要自殺回來報複所有人等信息。

汪畔看到自殺這兩個字,太陽穴猛地跳了起來。

林菲後面有沒有自殺,這本筆記本沒有記錄,後面的書頁都已經是空白了的。汪畔在這間病房翻找了許久,仍然一無所獲。但是轉頭一想,如果林菲自殺的話,當時醫院內應該會鬧得沸沸揚揚的,住在這裏的病人應該很清楚!

想到這裏,汪畔奔到了隔壁的病房去,再找了幾個病房後,汪畔終于又找到了一本別人寫的日記。

日記的主人似乎是個老爺爺,筆鋒銳利,字裏行間能看出他已經對生死看得很開。前面寫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內容,中後段後,汪畔終于發現了自己想看的東西。

開始的時候,老爺爺用旁觀的視角感慨了一下林菲和魏林的感情,對于兩人的互動一直看在眼裏,也十分欣賞兩個小年輕的性格,在日記中甚至還祈求了上天,讓兩人恢複健康。

後來又是一大段自己身邊的雜事,不過時不時的,也會穿插一些林菲和魏林的日常,似乎林菲和魏林與這一層樓的病人關系都很不錯,看日記的主人就感覺得到他非常喜歡開朗活潑的林菲。

後來日記的主人好像昏迷了一段時間,等他再記錄的時候,魏林已經死了。他感慨了一番,最後只能跟其他病人一樣安慰一下林菲,讓林菲看開一些。可惜林菲并沒能接受到他們的好意,在日記中老人記載到,某天的清晨,護士發現了林菲墜樓的屍體。

經過調查,林菲似乎是半夜爬到了十二樓的天臺,然後自殺的。林菲的死很快就被醫院封鎖了起來,對外只說林菲有精神類疾病,以此想蒙混過關外界對這事的關注。

林菲自殺一事也的确被醫院蒙混了過去,後來醫院又恢複了正常,而這種正常在一個月後徹底被打破。

日記的老人提到,某天夜晚他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聽到了林菲的聲音。不過當時他只以為是自己做夢了,并沒有理會。但是第二天,老人在半夜上廁所出來後,在門口處看到了林菲從他的病房前走過的身影。這一次老人雖然感到有些古怪,但是仍然沒有在意。

之後的幾天,老人又看到了林菲好幾次。甚至不止是她,整個樓層的病人有些都看見過林菲的身影,不是別人假扮的,就是林菲,他們都看到了林菲的正面。

這下子,整個樓層的人都顯得格外的驚慌起來。有個住在同一層,天天神神叨叨,一直說自己是神婆的老婆子,在這種時候,忽然一直說是林菲回來了,林菲要回來害人的話。

當時雖然有人在半夜看到了林菲,雖然害怕,但是真要他們相信一個人死後化作了厲鬼回來尋仇,大部分人的內心依然無法去相信。相比這些半信半疑的人,日記的主人倒是似乎在神婆說出這些話後,就确定了自己晚上看到的就是林菲的魂魄。

日記的主人已經看淡了自己的生死,在面對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既然比年輕人還接受得快。汪畔看着日記可以猜測到,這日記的主人打算開導林菲,讓林菲放下仇恨好去投個好胎。

不過之後,日記的主人再未見過林菲,整個樓層好像只有幾個小孩子曾經見過一兩次。從林菲化作厲鬼回來的第一天又過去了半個月,在日記的主人以為林菲已經去了投胎後,醫院開始頻繁出事了。

先是一直照顧魏林的一個護士被發現吊死在了魏林病房的天花板上。護士被殺,瞬間成了醫院的大事,住在這一層樓的病人紛紛要求轉房,但是被醫院這方因病床緊張等理由給拒絕了。

後來日記的主人也不知道醫院的人是怎麽把這件事壓下去的,護士被殺慢慢地就變成了自殺,甚至醫院還流傳出了一系列很莫名的傳聞。

傳聞說護士是因為嫁的老公是賭鬼,把家裏的錢都給輸光了,甚至還欠了一筆巨債,護士因為這件事才自殺的;還有說是因為護士出軌了,被她的老公發現了出軌的證據,好不容易和老公離婚,情夫卻又背叛了她,她受不了打擊才死的;還有一些就是她懷了孕,有了産前抑郁症,孩子後來突然又掉沒了,打擊太大受不住尋死,亦或是她自己借了一大筆錢,老公要跟她離婚,她沒錢還債等等。

反正就是那時候醫院裏傳什麽的都有,有些傳聞更加的離譜,一聽就非常假。但是人這種群居動物都愛八卦的,各種各樣的流言頻出,瞬間就吸引了醫院內其他病人的注意力,慢慢地就沒人記得護士是被人吊死在天花板中的。

而日記的主人覺得,這件事只是一個開始,林菲并沒有去投胎,而是伺機地呆在了某個地方,準備把醫院所有的人一網打盡。

不過當時根本沒人像日記的主人這麽想,那時候醫院甚至為了顯得自己有人情味,還在醫院給這名護士搞了個送別會。

他們給護士訂做了一件十分漂亮的壽衣,然後在一樓的花園裏搞了個小小的祭奠儀式。當時每個能走能出病房的病人都被帶到了小花園內,被醫院的人強制地塞了一朵花,然後輪流到護士的棺材中,把花獻了出去。

之後一個星期,醫院中再次死了個人。這次死的人是那個給魏林做手術然後出錯的所謂的專家醫生。這名專家醫生死了後,就有個流言流了出來,有人說自己看到了專家醫生死時候的畫面。

當時專家醫生跟一個漂亮的女人走在一塊,他們兩個靠得非常的近,那個專家醫生的手還附在了女人的腰上,并且這名病人還說自己看到了專家醫生跟女人走進電梯後,親吻在了一起,兩人行為格外的親密。

當時兩人上的是十二樓的天臺,這病人以為他們要去打野.戰,所以也沒多想。回到自己的病房時,就看到了專家醫生從十二樓掉下去的身影。後來那個病人好像被警方召集去問了話,不過警方調查了監控,發現專家醫生死的當晚,并沒有跟什麽女人在一塊,從走廊到電梯,一直都只有他一個人。

但是奇怪的是,從監控中可以看到,專家醫生當時的确做了十分古怪的動作,例如伸手懷抱空氣,然後對空氣說話,并且在進入電梯後,更是一個人當場在電梯內表現得格外的猴急,好像旁邊真有什麽人,而他也真的在對這人做着什麽不雅的事情。

可惜天臺上沒有監控,所以沒有人知道專家醫生到底是怎麽死的。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人,看起來仿佛是自殺,而且屍體上沒有明顯的反抗痕跡。并且,在專家醫生跳樓後,天臺中也沒有人下來,監控很正常,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

這宗案子很快便成了懸案。

醫院接連死了兩個醫務人員,在醫院的人員都産生了恐慌。有些病人直接就辦理了轉院,還有些醫務人員也辭職走了人,很快,整個醫院就空了大半。

日記主人的家人也勸過他離開,但是他想着自己命數所剩無多,說什麽也不願意離開。最後,日記主人住的樓層就只剩了他,神婆還有幾個親人不怎麽管的病人。

醫院空了後不久,又死了第三個人。這次死的人是醫院一個董事。這人就是個典型的利已商人,有錢至上的那種,為人不是很受人喜歡。當初魏林的事能壓下去,也有他的一份,他和那個專家醫生似乎是一個陣列的,兩人關系不錯。

這人死後,醫院又接連死了幾個護士,這些護士日記主人也不知道林菲和她們有什麽恩怨。反正不斷的死人,這棟醫院又有一部分醫務人員受不了直接辭了職。

之後,日記主人的內容變得很飄乎,一會說見到了那個吊死的護士,一會又說看到了那個跳樓的專家醫生……筆鋒到後面非常的亂,潦草得仿佛換了個人在記錄似的,讓汪畔花費了半天的時間才把後面的內容辨別得出來。

之後日記的內容忽然就斷了,日記主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最後只留下了一灘深藍色的筆墨,再沒有新的內容。

看到這裏,汪畔想日記的主人大概是兇多吉少了。

當時醫院的情況大概非常的混亂和危險,他們幾個正常人本來就生了病,沒有醫務人員的照顧,熬不熬得過去就是個問題,更不用說如果有厲鬼控制不住開始殺人的話。

汪隆曾經告訴過汪畔,厲鬼殺的人越多,他們本身存有的記憶就會消散得越快,最後可能直接便變成了一個只懂得殺人的大兇器,什麽都不記得,心裏只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