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普諾從石箱內抱起昏迷的塔央,朝隧道口走去。

還未釉色的各類陶土器架子後方,躲藏着從另一入口進來的梭朗和蓋蒂兒兩人,他們目睹岱普諾離去後,小心翼翼走到骷髅骨旁,望着空蕩蕩的石箱,梭朗不确定他要為養父所尋的古咒語在不在那塊已被人捷足先登拿走的石碑上,不過這座古堡遺址絕不止這一間地下室、這地下室也絕不止這一處儲藏着咒語。

“哎呀!”

“噓…”梭朗驚詫地看着蓋蒂兒,聲音壓低,因為他還不确定前腳到訪的那名不速之客是否會折返,他能看出那人并非善類。

“我袋子裏的瓶子又在晃…”

“哪個?”

“就是戴帽子的那個…”蓋蒂兒把三個沙漠之瓶從口袋拿出來,其中兩個都很安分,只有一個晃個不停。

“她在瓶子上寫字了。”梭朗留意了一下瓶子裏的這個小人兒,帶着一種帽檐很寬大,冒尖很細長的黃斑點帽子,帽子上系着條綠色細絲帶,由于瓶子把人濃縮得太小,除了能判斷出是個女人外,容貌根本看不清楚,體型勻稱,不斷前仰後靠,用上整個身體的力量來晃動瓶子。

蓋蒂兒一雙大眼睛眯成兩條線,艱難辨識着瓶內人寫下的內容…

“放我出去…”蓋蒂兒又把眼睛睜圓,立定看着梭朗,“她想讓我們放她出來?”

“我們還不能确定她是什麽人,這樣做很危險。”

“你不是說這裏沒辦法使用魔法的?”

“是這樣…”

“呀!對啊,現在是堅決不能放她出來的,這裏的密藏一定會讓她心癢,她出來絕對是要搗亂的,不能!”蓋蒂兒忽的認真起來,态度強硬,這讓梭朗着實一驚。

“現在放出來的确不保險,就讓她在瓶子裏折騰吧。”梭朗微笑着對蓋蒂兒說。

蓋蒂兒點點頭,本想着說這個瓶子人再折騰就把她扔掉,猶豫在嘴邊又咽了下去,畢竟她對這個瓶子人産生了好奇心。她把瓶子往口袋裏放,突然發現瓶子上又多了行字…

“我知道密藏在哪間密室…”蓋蒂兒照着念道,驚訝不已,聳着肩像只受驚的老鼠一樣瞧着梭朗,“她在裏面聽得見我們說話…”

“我們要找的不是寶藏,只是個咒語。”梭朗說。

這嚴重違背了蓋蒂兒的心意,對她而言,寶藏才是她此行陪他涉險的最終目的,她鼓了下嘴,“可是順便找到寶藏也是好事,這種地方誰又能來上第二次呢?”

梭朗對于蓋蒂兒的情感使他對她的所言所行都是首先往善良的方向想象的,他對她的這番觀點給出的直覺是:瓶子裏的人提出來要求,她就心軟了,她不願看到有人在裏面活受罪,所以想把瓶子裏的人釋放出來,她太善良了,而他想的太多,以一種揣測和提防的世故之心破壞了她的這種善良,他對自己的這種行為感到羞愧,他決定不要再多說什麽,維護她的單純與善良,即使這種善良日後将會受到欺騙或是傷害,那麽保護其不受傷害也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他不應該因想要避免這種傷害而破壞了她善良內心的自由綻放。

“放她出來吧。”梭朗說。

蓋蒂兒擰開了瓶塞,一股放氣的聲音,一個拇指出現在瓶口,拉伸變長,漸漸一只手伸出來,然後整個人從手指大的沙漠之瓶裏冒出,恢複了正常體積…帽檐下面積占比相對較大的圓滾滾的鼻子惹得人注目,眼睛細長如月牙,嘴巴歪曲,上嘴唇微微上翻,導致她即使沒有做出笑的表情,這張面孔顯示出的仍是一副邪笑,并露出兩顆黃色上牙,她的嘴角和眼角都很長,像筆畫出來的,但卻是真的。她沖把自己從瓶子裏釋放出來的兩個陌生人邪笑着,不知道這麽形容是否客觀,因為她的笑沒有別的形式。

“謝謝…”女人大概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

“你是什麽人?”蓋蒂兒問她。

“我叫坎西瑪,是個…”

“巫女…”梭朗看着她的雙手,幹燥、枯黃,指甲硬長,典型的一雙巫師的手,還有她說話的語态和她眼裏透出的邪魅…

“舞女?”蓋蒂兒疑惑地看着她。

“不,孩子,是巫女…”坎西瑪的笑意更自如了,邪魅的濃度也開始在臉上擴增開來…

不,不,這裏沒法使用魔法,同樣也使用不了巫術…梭朗的下意識裏産生了不安,可理智層面這樣告訴他,不幸的是他的不安是與最終産生時效的相對應的…女巫的速度快到無法想象,她将一劑藥劑紮進蓋蒂兒手臂,蓋蒂兒一陣短暫的抽搐便應聲倒地…

“你?!”

恐怖來得太突然,梭朗的光,竟被眼前惡毒的巫女這樣猝不及防的傷害了…

“這個城堡限制了魔力,但限制不了毒藥,毒素千千萬,你要想知道是哪一種控制了她的體魄,接下來一切都要聽從我的吩咐,懂嗎,年輕人?”巫女坎西瑪邪笑着看着梭朗,她的嘴只會露出笑這一種表情,并且笑只會這一種邪笑。

梭朗頹然垂首,腮幫兩側因上下咬合的牙骨起伏又起伏,此刻他多麽想侵入巫女的意識,給她制造一個絕佳悲慘的夢之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