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同天籁的聲音，發自劉世傑！

他站在許仵身邊，手裏提着一柄厚重的長劍，冷冷盯着鐵塔漢子和苦臉漢子，遠處倒着苦臉漢子的三名同伴，不知死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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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歐國雲案牽連，順年公幾乎所有官員都被清洗一空，許仵并非嫡系，也未參與反叛，但仍被降為底層官員，要不是他以往積累的偵緝威名被宮中賞識，只怕性命也難保住。

這些年來，許仵看着一個個共事多年的同僚，被前任首座劉成庸調出順年公，然後換成來自烈陽城的彪悍軍人，他就隐隐不安。只是劉成庸欣賞他的才華，一直讓他掌管着刑事偵緝，未曾變動。

但那一夜，即使劉成庸再怎麽回避他去調動人手，他依然聽到風聲，然後看到來自烈陽城的順年公同僚傾巢出動，直奔皇宮。

那時的他躲在自家宅院，瑟瑟發抖，知道大難臨頭。

事後清洗，大難不死、降為最底層官員的許仵，慶幸之餘，也恨歐國雲、劉成庸害了他的前途，連帶着也憎惡起虎贲系文武官員，包括此刻站在身邊的劉世傑。

倉陽國宣戰後，他官複原職，一邊對所轄事務盡心盡力，一邊冷眼看着灰頭土臉的劉世傑在崔浩、馬仁才的傾軋下苦苦支撐，又有些同情劉世傑。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即使是病虎，也不是小貓小狗能随意欺淩的。

……

……

街尾處開始奔出幾十名銀色盔甲的士卒，大呼小叫的往這邊圍過來。

苦臉漢子眉毛揚的更高，眼裏閃過一絲猶豫，随後仿佛下了決心，一只手向後一揮，四道黑線分別射向倒在地上的三名同伴和那名襲擊許仵的小販。伴着同伴的慘叫，他和鐵塔大漢齊齊攻向劉世傑。

劉世傑怔了一下，軍人出身的他視部屬如兄弟，對方的行為顯然令他十分不解，不去救也就罷了，卻偏偏還下了毒手，細細一想也覺恍然，這是防止消息敗露而不留活口的做法。

苦臉漢子沒有再空手攻擊劉世傑，而是抽出一把鋼刀暴風驟雨般迎頭飛砍，鐵塔漢子手中長刀再次化作一團黑影，二人一前一後夾擊着這個虎贲軍的前主将。

經劉世傑相救，許仵逃得性命，已經爬起身遠遠站在一邊，看着兩大高手圍攻劉世傑，憑他的身手自然無力相助，只能沖着奔來的銀色衣甲士卒高呼：“快去相助劉将軍。”

三人纏鬥的戰團中，一片兵器撞擊的叮叮當當聲音，眼見王朝士卒圍上來，鐵塔漢子一聲低吼，長刀揮出，沖在最前面的五名士卒立刻身首分離，連慘叫都沒有發出。

劉世傑“嘿”了一聲，手中的重劍挽了一個劍花，忽然刺中鐵塔漢子的肩頭，濺起一點血花。他趁此人橫掃王朝士卒，略一分神的空擋傷了對方，只是五條性命換來刺客的輕傷，頗為不值。

鐵塔漢子中了一劍，身形急退，索性殺入圍上來的士卒中，如同虎入羊群，像砍西瓜一樣将這些平日裏兇巴巴的軍人砍得東倒西歪。一時間此人渾身浴血，幾個呼吸的時間後，圍攻他的幾十人只剩下七人，逃得性命的幾人急退數丈外再也不敢圍上去，只是哆嗦着拿着武器驚恐的看着眼前如同殺神的大漢。

鐵塔漢子一聲獰笑，正要将餘下的士卒全部砍倒，耳邊傳來苦臉漢子的聲音：“快走！”他扭頭一看，同伴手裏的鋼刀只剩下半截，胸口的衣衫碎裂，狼狽不堪，心知此次要斬殺的對手太強，再糾纏下去，兩人只怕都要留在這裏，當即一聲虎吼，騰空而起，竄向街邊房屋的屋頂。

苦臉漢子一連攻出十多招，也想尋機縱身而逃，卻發現劉世傑手裏的重劍如同毒蛇般死死纏住他，根本脫不開身。

屋頂上的鐵塔漢子扭頭見了，彎腰揭起腳下的瓦片，一口氣扔出七八片砸向劉世傑，劉世傑手裏重劍一攪将飛來的瓦片絞成碎片，趁此良機，苦臉漢子終于轉過身，騰空而起縱向鐵塔漢子。

劉世傑同樣縱身急追，手中重劍寒光一閃，苦臉漢子一聲慘叫，身體不由自主的下墜，好在屋頂的同伴一伸手抓住了他的一條胳膊，同時用刀搠向緊跟而來的劉世傑，劉世傑人在空中發不上力，格擋一下便落在地上，屋頂兩人如風般幾個縱躍消失在一片樓宅裏。

街面一片狼藉，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普通百姓早已吓得關門閉戶。七名臉色蒼白的王朝士卒看着地上的幾十具屍首，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終于有一人忍不住蹲下去開始嘔吐，緊接着其餘六人受到傳染般彎下腰，張開嘴發出難聽的聲音，噴出剛吃下不久的早飯。

……

……

敵人終于現身了！

晌午時分，南面的城樓點起了狼煙。

城中一片嘈雜，無論軍民均是一臉的惶恐，百姓們更是像沒頭蒼蠅一般來往亂竄，急尋回家的路。

大街小巷之中，不時響起帶着惶急的關門閉戶聲。

京都埕城的南面幾裏外，漫山遍野的倉陽軍正踏着初冬的枯草緩緩行來。黑壓壓一片的大軍整齊劃一，一列列大旗在風中飄蕩，除了遙遙傳來的幾聲馬嘶，竟沒有一絲人聲，只有震得大地都在發抖的沉重腳步聲傳往京都城，壓得幾百萬軍民喘不過氣來。偶爾露出的陽光照射在黑沉沉的長矛上，竟沒有一絲反光，似乎被那些冰冷的兇兵吸了進去。

京都埕城內彌漫着化不開的令人窒息的恐懼情緒。

東西兩面的城頭也燃起了狼煙，看來這支倉陽軍人數不少，竟打算包圍京都城。

城頭守衛的士卒屹立不動，常年日曬雨淋的黝黑面孔上，隐隐透出一絲蒼白。而這卻不是某一個人的蒼白，城牆上每一名将士幾乎都在這一刻面現蒼白。

大地蒼黃，人面蒼白。

此刻的崔浩、馬仁才同樣如此。

兩人站在南城頭，望着緩緩接近的倉陽國大軍，腳下傳來陣陣的大地震動，心也跟着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