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

胡含珠換了衣服,忙叫丫頭去請胡平兒陪劉大鵬進來相見。

禮畢坐下,

胡含珠說道:

開始還不知道是哥哥,一向失禮得罪,姨娘好麽?不知今在何處?

劉大鵬說道:

自從那年別了賢妹後,我就同母親到京城住了半年,母親同吏科公子的夫人到蘇州去了,我因有事到湖廣,去後,又在揚州住了幾年,今販布來賣,不知賢妹在此,剛才平兄說起方知,這幾天過多打擾,賢妹來此幾年了?公公和姨父母都好麽?

胡含珠說道:

公公父親俱久已去世了,母親連年多病,兄弟幼小,家中無人照管,也不似從前光景,我來此已有二年多了!

劉大鵬說道:

當初別時,賢妹才六七歲,轉眼便是十數年。

二人說着話,

胡平兒起身往外去了。

劉大鵬一雙眼不轉珠的看着胡含珠,果然天姿嬌媚,絕世豐标,上上下下無一不好!

又問道:

妹丈為何久不回來呢?

胡含珠說道:

因母親多病,叫他去看看,去了就兩個月也不見回來。

劉大鵬便挑她一句說道:

賢妹獨自在家,不覺得冷落?

胡含珠便低頭不語,只見胡平兒領着個小厮捧着個方盒子,自己提了一大壺酒進來。

胡含珠問道:

那裏的?

胡平兒說道:

沒酒沒食的做啥子派場?新親初會,你都不肯破些錢銀,那就只得我來代你做這個東吧!

胡含珠說道:

從沒有見你放過這等大爆竹喲!也罷,今天就讓你破費,明天我再複東吧!

叫丫頭拿酒去燙。

胡平兒掀開盒子,拿出八碗鮮鹹下飯擺在胡含珠房裏,邀劉大鵬進房坐下。

劉大鵬胡平兒對坐,胡含珠打橫,丫頭斟上酒來。

劉大鵬對胡平兒說道:

又多有打擾!

三人歡飲了半天,

丫頭捧上三碗羊肉馄饨來。

那丫頭也生得眉清目秀,意态可人,十分乖巧伶俐,姓李名圓園,年紀剛好十六七歲。

胡平兒時不時的用言語去勾搭她一下,這丫頭也不甘勢弱,也言來語去的與他調鬥。

飲至天晚,

劉大鵬作辭,下樓去睡了。

次日,

劉大鵬到街上買了兩匹絲綢,四盤鮮果,四樣鮮肴,又揀了八匹松江細布,送到胡含珠房內說道:

些須薄物,聊表寸心。

胡含珠說道:

一向怠慢哥哥,咋個反承厚賜,真的好意思領受!

胡平兒說道:

就會裝瘋迷竅的,老實些吧!長者送禮你敢辭啊?

胡含珠說道:

三年不說話,沒有人會把你當做啞狗的,就會亂說胡講!

說罷,

便叫丫頭李圓園将禮物送到婆婆房裏。

婆婆只留下兩匹布,其餘的仍讓丫頭拿回去。

李圓園說道:

奶奶說,既然是舅舅送的也不好不收,讓你收下吧!

劉大鵬拉平兒過來讓他領着去拜見一下親母。

胡平兒說道:

已給你說過了!

這時,婆婆吳氏走了岀來。

劉大鵬見禮後坐下,擡頭看那婦人,年齡也就四十外,猶自豐致可親,此乃胡少野之繼室。

吃了茶,劉大鵬說道:

不知舍表妹在此,一向少禮。

吳氏說道:

剛才多承親家費事。

劉大鵬說道:

不成意思!

遂起身走出來。

吳氏對胡含珠說道:

晚上請親家過來坐坐吧!

劉大鵬說道:

多謝!

說罷,

又走到前面。

這時,胡老翁回來遇見,又重新見了新親的禮。

不久,外面又來了幾個相好的客商,便邀劉大鵬到館中吃酒去了。

游耍了半天,

城中各家各戶已是點燈的時候,才上樓坐下。

這時,

丫頭李圓園又上來說道:

舅舅到那裏去了?娘等了半天了!

劉大鵬說道:

被兩個朋友邀去吃酒的!可有茶去給我拿壺來吃吧!

丫頭李圓園說道:

家裏有熱茶,進去吃吧!

劉大鵬說道:

等我坐一坐,醒醒酒再進去!

說着說着,便拉着她的手玩耍,問道:

你叫啥子名字呢?

李丫頭說道:

我叫李圓園!

說畢,

便掙脫他的手,說道:

趕快去吧!

劉大鵬起身開了箱子,取出一匹福清大布,一雙白绫灑花膝褲,三百文錢與她。

丫頭李圓園說道:

還未曾服侍得舅舅,咋個敢受賞呢?

劉大鵬說道:

小意思,沒有好大個事的!

遂一把強摟住李丫頭,圓園慌忙推開他的手說道:

好意來請你,咋個就不尊重人起來了呢?快走吧!

劉大鵬下樓來,同李丫頭圓園走到胡含珠房內,見她婆婆也在此等候,桌上肴馔已擺全了。

胡含珠說道:

哥哥一天到那裏去了?

劉大鵬說道:

被幾個朋友拉去吃酒才回來!倒叫親母久等了!

胡含珠說道:

平叔哩?

劉大鵬說道:

在門前正和人說話呢!

吳氏說道:

請坐吧!

劉大鵬說道:

叫親母費事了!

吳氏說道:

不成酒席,親家莫見笑哈!

劉大鵬說道:

多謝!

少刻,

胡平兒也回家來了,吳氏便說他:

客都倒坐了,你又到那裏去鬼晃了,全沒點人氣。

胡平兒說道:

剛在門邊上同人說了會話,就見那晦氣星的老爹進屋了!

又說道:

聽說前天那批棉襖的差事派岀來了,我先前就對他說過要用些銀錢打點一下推了,老官兒不聽,如今這差事就點到我家了!我看老官兒撅着嘴,剛想說幾句,就被他一陣罵,如今他想臨渴掘井,去找些人尋個路子,鬼都沒有找到一個,此刻還在那裏狗血淋頭的瞎嚷哩!

吳氏說道:

他一生都是吃了逞強的虧!

劉大鵬說道:

這批棉襖要派送到那裏去呢?

胡平兒說道:

遼東!我們薊州三年輪流一次,今年就該派差到布行,人家別人都事先打點了的,最後,才拿我們家這倔強老頭兒頂缸。

吳氏略微飲了幾杯,然後就聽到胡老翁請岀去說話了。

三人飲至更深,

這時,胡老翁又喚胡平兒岀去了。

劉大鵬與胡含珠調笑閑談,李丫頭圓園時不時在旁邊也開個玩笑。

少刻,胡平兒進來。

胡含珠問道:

叫你岀去幹啥子嘛?

胡平兒說道:

今天院內的批文都出來了,後天老爹便就要進京領差,只是近來資金周轉不靈,這一時盤費無措,想要向劉兄先借個幾十金,過些時日用錢抵償,只是新親面前不好開口。

劉大鵬說道:

這有何妨!至親間手頭緊了點,一時騰挪,何必計較,只是我現身上卻無現銀,明天請親家直接到鋪家去支用吧!

胡平兒欣然出去回了個信,然後回來又一同飲酒,直至三鼓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