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務所內,難得聚集在一起的四人,開始打撲克。七白雖然有些傻乎乎的,但打撲克竟然很有天分,和阿久打對家,把小晴和印虬打得節節敗退。

“你上次不應該出A吧,你把我想出的牌都給堵了!”小晴不滿地瞪着印虬。

“如果不出A的話,阿久直接就全扔了,他們直接就通關了。”印虬提醒小晴。

“不打了,老是輸!讨厭!讨厭!”小晴把手裏幾乎沒有機會出的牌一扔,朝地上一躺,新買的涼席鋪在地上,相當的涼爽。

“對了,有件事想和你們說的,之前去亞宇那邊處理事情,我發現了參與窮奇的跡象,行事惡毒,恩将仇報,但從來都不親自出手,這是他的一貫手法。”印虬對三人說道。

“又是他嗎,那根攪屎棍……老是陰魂不散的,有意思嗎?”小晴撇撇嘴,腦中浮現出一個黑色的怪獸身影。

“許多任務裏面都有他的手筆,我覺得他可能正在攪亂妖怪們去人世間歷練的任務。”印虬皺起濃黑的眉,沉聲說道。

“到時候去和妖管所的人說一下吧,不過我覺得沒用。他逃得飛快,正規軍總是拿游擊隊沒辦法。”阿久聳聳肩。

“唔,以後碰到的話給他點苦頭吃,反正他的能力也會被壓制的。雖然起不了什麽大風浪,但總蹦出來,也挺惡心的,跟臭蟲似的。”小晴對窮奇的觀感極差,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的反感。

“這段時間大貓就先不出任務了吧,免得碰上他,你應付不來。”印虬望向有些膽怯的七白。

七白順從的點點頭。

咚咚咚,正在衆人讨論得激烈的時候,有人敲門了。

“我去開門。”覺得插不了嘴七白,解脫般的站起身去開門。

門口站着一個嬌怯怯的女孩子,她雙手絞着衣服下擺,顯得有些緊張。

“請問,這裏是女魃大人的事務所嗎?”

“是的,請進。”七白連忙把她讓進室內。

女孩子腳步輕移,身姿顯得輕盈動人。米色的波斯米亞風長裙随着腳步微微飄動,顯出幾分仙氣。

“女孩子啊,阿久你去吧,最近我想休息休息,不想做任務了。”小晴捂住臉繼續躺在涼席上滾來滾去。

“行,小妹妹,過來這邊。”阿久從涼席上站起身,走到辦公桌邊。

女孩在桌邊坐定,開始向阿久講述自己的事情。

她叫做江笛,原型是帝江,六足四翼的神鳥,精通歌舞。

這次她去人間進行歷練,原是準備提升自己的心境,以便在修煉的時候心境更加穩固。但回來之後,她總覺得茫然若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

“你是死于非命?”阿久若有所思。

“不是,我是壽終正寝的,一直活到了九十多歲,兒孫滿堂。”江笛輕蹙峨眉,有些不解的說道。

“也就是說,忘記什麽只是你自己的感覺?”阿久有些無奈。

“是的,我只記得,有花香,還有花的形狀,後來我去找了,那是桔梗花……”江笛閉上眼睛,好像在回憶些什麽,“有一年,在地鐵,我聞到花的味道……然後醒來的時候,就在醫院了,之前的事情全部都忘記了。雖然不記得,但是我覺得,那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也找不到任何的線索。”

“桔梗花,永恒的愛嗎,”阿久喃喃自語,“又或者是無望的愛……”

“求求您,請一定幫幫我!我願意以舞蹈作為報酬!”江笛凄聲說道。帝江的舞能夠給看到的人帶來福報,但每次舞蹈卻會折損她至少五百年的修為,所以她從不輕易跳舞。

“帝江的舞嗎,行啊,我倒是沒有看過呢!”小晴插嘴道,“我們接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面,即使沒有查到什麽東西,報酬也還是要付的。”

“好的,謝謝您。”江笛喜極而泣,捂住了粉嫩的唇。

待到女孩走後,阿久尋了個時間段,進入了女孩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就是她第一次進入地鐵的時候。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阿久變成了江笛的模樣,站在了月臺上。夜晚的月臺空曠孤寂,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卻也是匆匆一走而過,根本沒有任何停留,最終站在月臺等下一班車的人,就只有阿久一個人。

阿久看了看手機,正是這一天,六月三十日。江笛被發現昏倒在月臺,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完全沒有昏倒期間的記憶。無論怎樣回想也沒有用,她甚至去車站調了監控,卻根本沒有找不到。

因為她下車的那個站臺,叫做靈門車站,地鐵站工作人員告訴她,根本沒有那個站臺。她苦苦尋找,卻發現真的沒有這個站臺,那麽她記憶中那個斷點,看到的車站名字,難道只是做夢嗎。還有那萦繞鼻端消散不去的桔梗花香氣……

阿久等着的那班地鐵,很快就到了。盡管已經是夏季,但地鐵口的風卻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甚至還透出絲絲寒意。呼啦,地鐵的門開了。

九點多其實并不算特別晚的時間,尤其在這夜生活還算豐富的省會城市,地鐵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這就顯得相當詭異了。阿久知道會發生些事情,所以也不覺得奇怪,随意的找了個位置坐下。

地鐵在漆黑的地下一路前行,阿久擡起頭看正上方的報站表,裏面并沒有靈門站這個站臺。那麽地鐵會以怎樣的形式到那一站呢。

江笛的學校在底站,所以只要一直等着車開到底站就可以了。離底站越來越近了,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還有一站路就要到了,阿久站起來,抓住扶手的立柱。

“下一站到達底站,南城藝術大學,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備。”阿久有些納悶,難道換了個靈魂來,同樣的事情就不發生了。

不一會兒,呼啦,門開了,阿久下了車。地鐵開始關門,阿久擡起頭,看了一眼站臺名稱,赫然顯示着“靈門站”!

她回頭去看地鐵,地鐵的車門口經閃爍着詭異的紅光,呼啦,門關上了,紅光也消失不見,地鐵也飛快地開走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在這個報站表上并不存在的靈門車站。

地鐵開走的那一瞬間,阿久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空間,那種強烈的違和感浸潤了她的全身。她不禁擡起頭四處張望,卻發現周圍的場景已經完全變了。

明明下車的時候還是非常現代化的月臺,锃光瓦亮的站臺标記和建築,咖啡色的分類垃圾桶,全部都不見了。靈門站的車牌變得老舊生鏽,甚至字跡看起來都像年代久遠般變得模糊不清。

月臺變成了土舊的水泥地,間或有坑坑窪窪不平整的地方,就像是沒有發好的面團做出的面點。月臺附近有一排木頭幾乎爛掉的長椅,已經看不出原本是什麽顏色,反正現在看起來是灰色。

應該說是這裏整個場景都是灰色的,灰色的地面,擡頭是灰黑色的天空,這裏的屋頂直接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空,反正是一片灰暗,透出死氣沉沉的味道。

座椅上似乎放着什麽東西,阿久走近了去看。

座椅上面突兀的放着一束紫色的花。和周圍似乎透着死寂的感覺不同,豔麗妖嬈,透出一股生機和鮮嫩,和整個場景格格不入。

桔梗花……阿久腦子裏突然浮現出這三個字,應該是江笛的記憶,那是她最愛的花。不知道原因,就是喜歡,一直喜歡。阿久覺得這花出現在這裏非常突兀又詭異,因此并沒有伸手去觸摸的打算。

但不知道為何,那束花開始慢慢的抖動起來,像是邀請阿久去拿起來仔細的看一看,聞一聞。阿久反而退了兩步,這麽奇怪的東西,誰會去碰。

那束花變得更加詭異,啪嗒一下,竟然從椅子上掉了下來。阿久覺得它更像是跳下來的,不知道裏面有什麽東西,難道是什麽妖怪。如果是的話倒不如何可怕,就怕是些非人非妖的東西,因為那些東西總是會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也不問緣由,自以為是。

阿久皺了皺眉,沒有理會,又退了兩步。那束花竟然和小狗似的,向前又逼近了幾步。阿久停下了,沒有再後退,而且她也無處可退了,在退就要掉下月臺了。

月臺下面原本的鐵軌已經消失了,變成了一片沉沉的黑色,看不清面目。雖然看不清,但阿久覺得肯定不會是什麽好地方,掉下去說不定會回不來。

“跟着我幹什麽?”阿久蹲下身,對着那束花,像是對着人說話一般。

花束仿佛聽懂了似的,歡快的在原地晃了好幾下。然後又蹦了過來。

阿久想着,反正都到了這種奇怪的地方了,看到奇怪的花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她伸手握住已經蹦跶到面前的那束花。

剎那間,周圍的場景又變了,在大叢大叢的藍紫色桔梗花中,站着一個男人。花的香氣,撲面而來,那是清清淡淡的,又有着奇特蜜糖般甜蜜的香氣。

男人個子很高,穿着黑色高領毛衣,只是向阿久招招手,卻不說話。阿久努力的想要看清對方的臉,陽光卻太過熾烈。阿久迎着陽光,對方卻在背光處,臉部模糊一片,只看見他的唇翕動了幾下,似乎再說着什麽。

陽光太過晃眼,阿久眯起眼睛,繞過桔梗花叢,想要走近幾步,周圍的一切卻又消失了。她的眼前還是那個破舊不堪的車站,那束花也支離破碎,變成了散落了一地的殘枝敗葉。

原本鮮嫩豔麗的紫色,已經變得破敗發灰。阿久撿起一片殘花,聞了聞,完全沒有香氣。殘破的花瓣在阿久的指尖慢慢化成了灰燼,散落到了地上。原本地上的花束殘枝,也逐漸風化,成為了一堆沙土。仿佛原本就該是這樣的。

難道剛剛的那個場景,就是這束花想讓自己看到的嗎。阿久搞不明白,這裏究竟是怎麽回事,到底江笛是怎麽離開這裏的,又怎麽失去記憶的呢。

她愣在原地片刻,向原本花束所在的長椅走去。長椅上落滿了灰塵,阿久像是沒有看到一般,直接就坐了上去。雖然不知道這裏是怎麽回事,但多半是幻覺。誰又會在意幻覺裏面的灰塵。

就在阿久坐在長椅上的時候,她眼前的景象又發生了變化。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是有點靈異但并不可怕的故事,我個人是比較膽小的,本篇的靈感來自如月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