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說完這些事後就出了大廳, 說是做晚飯去了。

汪畔和林西楚進了一間房間,兩人關着門小聲地讨論了起來。汪畔道,“我們剛來的時候,在水桶裏看到的鬼臉會是河裏的那只女鬼嗎?”

林西楚站在窗邊,微微把窗推開了一條縫隙,然後透過縫隙往外看着時進時出的李老頭。他說道,“如果這人說的事情都是真的話,鬼臉的确很可能是那女鬼。但是如果他說的事情不是真的……”

汪畔也跟着靠在了窗邊, 只見李老頭拿着一個南瓜坐在門口的位置削着皮, “還是小心點好, 雖然說是提醒我們不犯錯,但是這份好心總讓人很不安。而且過兩天的法事大會,我總覺得不簡單。”

李老頭把南瓜的皮削掉後, 若有所覺般擡頭往汪畔和林西楚這邊看了過來。汪畔反應極為迅速, 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就把窗戶拉了回來合緊在了一起。

晚飯他們吃的是南瓜飯配一些小菜,味道還行, 反正能吃飽。吃過飯後,李老頭就拿了張凳子在屋子外面的院子弄起了他的手工藝品, 汪畔和林西楚見天色尚早, 就結伴一塊出了李老頭的家, 打算在村裏随處轉轉。

這邊剛走出了幾步, 汪畔和林西楚就遇到了住在他們前面不遠一戶人家的玩家, 住在這邊的人一共有三個, 汪畔記得其中有一個男生叫金鵬,是十一個玩家中相對較為主動的一個玩家。

金鵬看見汪畔和林西楚後,就招手走到了他們身邊,“你們也是出來看情況的嗎?一塊走吧,我們也正打算到處走走。”

“行。”汪畔沒有拒絕,和林西楚很幹脆地加入了金鵬的隊伍。

金鵬隊伍的其餘兩名成員似乎是情侶,一些行為極為親密,不過性格都比較随和,時不時都會跟汪畔和林西楚說話,汪畔倒是不反感。

他們五人順着村子的路一路走來,也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這裏就像是個普通的村莊,在這裏的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黃昏後吃完飯,這些人就扛着張小凳子坐在門口和隔壁的人大聲的聊着天,時不時還能聽到歡快的笑聲,整個村子都充盈着一種生機勃勃的氣息。和之前他們經歷過的關卡完全不同,以前的關卡都是死氣沉沉的,氣氛壓抑得不行,而這裏,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仿佛他們置身的不是死亡搖一搖創造出來的世界,反而是回到了現實。

金鵬望着炊煙袅袅的房舍,說道,“這村子太平和了,我心裏面反而更不踏實了。”

那對情侶也跟着道,“看起來和第三關時完全不一樣,這裏的人好像更真實?”

汪畔挺認同那對情侶說的話,這個村子可不就是太過真實了嗎?感覺這些村民完全不像是NPC。

在他們說着話的縫隙,前面突然跑來了幾個小朋友,每個人手中都拿了根蓬蓬松松的棉花糖。其中隊伍最後,跑得最慢的小男孩似乎因為落于人後而着急了,腳下更加的用勁,可是這一用勁,直接就踩在了一顆石頭上,順着汪畔五人這邊就摔了過來。

在衆人都以為小男孩要摔倒在地上的時候,他堪堪驅起腿撐住了落下的身體,但是他手中的棉花糖卻沒那麽的走運,在摔倒的剎那就脫手而出,順着抛物線的方向飛到了汪畔五人這邊來,最後直接黏在了那對情侶中的男生身上。

這對情侶男的叫梁松朝,女的叫林樂。梁松朝擡腳見到黏了黏黏糊糊的棉花糖的褲腳,臉色有一瞬的尴尬。林樂倒是有些生氣,卻又因為是死亡搖一搖的世界裏,再大的火氣都不敢發洩出來,只能硬生生把吊在胸口的那口氣吞了下去。

金鵬性格還不錯,倒是沒有先想什麽誰對誰錯,而是連忙上前把小男孩扶了起來,“有沒有哪裏受傷?”

小男孩癟了癟嘴,突然就大哭了起來,“嗚哇……我的棉花糖沒了……你們賠我快賠我……”

小男孩這一哭,瞬間就吸引了周邊的村民還有剛才跑過去的孩子群,那幾個小孩子舉着棉花糖嘩啦啦地又從後面一段路跑了回來。當他們瞧見小男孩的樣子,還以為是汪畔他們欺負了他,眼神一下子都變得很是兇狠,惡狠狠地瞪着汪畔他們,尤其是金鵬和梁松朝,更是被瞪得尤其厲害。

一個個頭已經到了林西楚腰部的十二三歲的小男孩,突然站了出來,對着他們舉着棉花糖就罵道,“是不是你們欺負了小冬!”

金鵬一個頭兩個大,他連連解釋,“這……真不關我們的事,是你的朋友突然在我們面前摔了。”

林樂挽着梁松朝的手道,“明明是你們跑太快了,他心急着追你們,不小心踩到了石頭才會摔的,我們都沒有碰到他。他摔了後,手裏的棉花糖還落到了我們朋友身上呢。”說着,林樂就拉起了梁松朝的褲子,讓周圍的人仔細看看。

梁松朝尴尬地道,“我們隔得還挺遠的,真的沒碰到他。”

除了金鵬上前去扶起摔倒的小男孩外,汪畔四人距小男孩起碼有兩步的距離,手伸出去都不一定能碰到小男孩,所以這個解釋可以說是挺有理有據的。

旁邊有個村民忽然說道,“我看到了,是小冬自己跌倒的,這青年只是上前去扶了小冬一把而已。”那個說話的村民說着伸手指了指金鵬,原本沒看到事情發生,還有些生氣的村民見狀後,表情都稍微緩和了些。

其中一個婦人跟旁邊的人說道,“小冬經常笨手笨腳的,摔跤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剛才也看到了,是小磊帶着那群孩子在這邊跑,小冬追不上,這不就摔了嗎?按我說,該罵的是小磊,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毛毛躁躁的,不會帶着孩子們慢慢走路回來嗎?”

“你們這些孩子,沒看到這裏都是沙子和石頭嗎?到時摔了,刮花了你們的臉,我看你們怎麽哭去。”

這些村民說着說着就把苗頭指向了中央的孩子群,幾個孩子被大人教訓得耷拉下了腦袋,一聲都不敢吭。不過汪畔卻注意到,那個叫小磊的男孩子,倒是孩子群裏表情最不屑最諷刺的,似乎對于大人長輩的教訓十分的不以為然。

就在這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着急慌亂的女聲。

“我的小冬!!我的小冬你怎麽了……”

一把尖銳的嗓音,從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傳了出來。汪畔一回頭,就看到了人堆中擠出來的一個衣衫樸素的女人。

女人大約四十來歲的樣子,臉上帶着驚慌和無措,一從人堆裏出來就撲到了那個摔跤的小孩身上,上下摸索着小孩的身體以确定對方有沒有受傷,當發現小男孩沒事後,她才松了一口氣,不過一轉頭,她就用一種警惕的埋怨的目光瞪向了金鵬。

金鵬被瞪得莫名其妙,只能解釋說,“不是我撞倒你兒子的,是你兒子自己摔倒的,我只是扶了他起來。”

女人似乎并不相信金鵬說的話,而是偏頭溫柔小心地看着自己的兒子道,“小冬,身上有沒有哪裏疼,你告訴媽媽,是不是這人把你撞倒的,小冬,乖,告訴媽媽”

那個叫小冬的男孩哭得更厲害了,嘴裏只一直在說什麽“他的棉花糖”,哭到後面話都說不清了。

旁邊的村民看不下去,又把整件事給女人解釋了一遍。可是汪畔發現,那女人根本沒怎麽聽旁人的話,好像就認定了金鵬是害了她兒子的人,瞅着金鵬的眼神極其的詭異。

“行了,廖嬸子,人家真沒撞倒你兒子,是你兒子自己摔的。你還是趕緊帶你兒子去買些好吃的回家吧,看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這哪能行。”一個好心的婦人站起來扶起了那個被稱作廖嬸子的女人。

“小冬,媽媽的小冬,咱們回家,現在就回家!”

一提到自己的兒子,那女人似乎還真把話聽了進去,她在離開的時候怨恨地又瞪了金鵬一眼,這才抱着小冬踉踉跄跄地走了。

其他人圍觀了一會,也紛紛散走回去接着幹自己的活兒。汪畔耳朵比較靈,剛側身便聽到了那些離開的人邊走邊小聲在嘀咕那個廖嬸子的事情。

“廖嬸子是不是太寶貝她家小冬了,多大的孩子了,養得跟個女孩似的。”

“那些大學生也是倒黴,既然惹上了廖嬸子,廖嬸子這麽寶貝小冬,哪能看小冬受委屈,那幾個人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咱們村最狠的不就是廖嬸子了嗎?不虧是廖癞子娶的媳婦。”

“我真是不明白那廖嬸子,廖癞子死的時候她也才三十來歲,肚子那個也才兩個月不到,你說她怎麽就那麽傻呢?她長得不差,那會兒把肚子裏的孩子打了,二婚也一樣能嫁個不錯的男人,何必像現在一樣當個寡婦,一個女人辛辛苦苦地拉拔大小冬。”

“我聽說廖癞子死後沒多久,還真有人上門提親去了呢,那家人家境挺好的,她如果嫁過去根本不愁吃穿,可惜那廖嬸子是個傻的,這等好事都不應。”

“你還不如說廖癞子不知道給她喝了什麽迷魂湯,一個小混混,怎麽就能讓個女人對他這麽地死心塌地?死前明明還經常打廖嬸子,有一回還差點把人打進了醫院去,這樣廖嬸子還能對他不離不棄。”

“廖癞子那樣的人都有女人死心塌地地愛着他,這世道都怎麽了?以前不是聽人說廖嬸子是被廖癞子逼着才嫁給他的嗎?而且廖嬸子又不是不知道廖癞子曾經做過的那些荒唐事。”

“就是啊,當時廖癞子死時鬧得多大?和廖癞子有關系的,甭管認識不認識的,那會兒個個都急着和廖癞子撇清關系,深怕被那啥給盯上。廖嬸子倒好,上趕着去貼廖癞子的冷臉,廖癞子又不是什麽金窩銀窩。瞧瞧現在,活成了什麽樣子。那小冬也是,都十二三歲了,是不是和小磊同歲?比小磊還矮了一個個頭,瞅着就跟七八歲的孩子一樣,而且膽子小只會哭,一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兒就哭,也虧得小磊肯帶他玩。我家兒子之前回來還跟我抱怨說小冬那孩子比女孩還像女孩,這怕那怕的,硬要跟着他們玩,但是偏偏膽子小,手腳又慢,一跑起來不是摔倒就是怎麽着,最後就是哭哭哭,好像誰欠了他似的。”

“行了,別說了,小心被廖嬸子那瘋婆子聽見,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冬在她心上是什麽寶貝玩意,被她聽到我們在這編排她的兒子,她準得鬧起來。”

“你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了之前廖嬸子跑去村長家鬧的時候……”

汪畔仔細聽了許久,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心裏卻詫異不已。聽剛才那兩個婦人說的話,廖嬸子這人似乎有些邪門。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口中的廖癞子,是不是汪畔知道的那個人?就是那個李老頭之前說過的十年前被女鬼害死的小混混。

結合兩個婦人的話,汪畔覺得此癞子就是彼混混,雖然她們的談話中有些語焉不詳,但是通篇聽下來,怎麽聽都像是在說那個被浸豬籠女孩複仇的小混混。所以那個小混混別名就是廖癞子?

心裏雖然十分肯定這個答案,不過汪畔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希望能夠仔細排查一番再下結論。

林樂望着離去的廖嬸子的背影,撇了撇嘴道,“金鵬下回你還是別多管閑事了,那個嬸子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好像把我們都當成了欺負他兒子的仇人。”

“金鵬你小心些吧,剛才看那女人離開時的眼神,不是很好,就怕盯上你了。”梁松朝小聲給金鵬提了個醒。

“我會的。”金鵬想起剛才的女人離開後瞥向自己的眼神,心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隐隐有些後悔自己的多管閑事,“哎,早知道當時自己就不那麽多事了。”

金鵬也不是什麽沖動的小夥子,當時會主動扶一把小冬,原本也是打着幫NPC,刷一下NPC好感度也許能從他們手中弄到點有用的保命工具的念頭,但是現在,保命的東西沒弄到,反而好像惹禍上了身,真是得不償失。

完全不知道金鵬心裏盤算的林樂好心地安慰他道,“以後見到那娘倆們,咱們還是有多遠避多遠吧。”

梁松朝瞧着自己褲子的棉花糖,在瞅着金鵬喪氣的模樣,莫名覺得自己這點遭遇也算不得什麽,所以跟着林樂大方地安撫起了金鵬來,“林樂說得對,以防萬一,也不知道剛那女人會幹出些什麽事,我看我們還是能避就避吧。”

金鵬撓着頭道,“不用你們說我也知道,希望我們能走運點吧。”

被這事一鬧,衆人也沒心思繼續在村裏閑逛。金鵬三人跟汪畔和林西楚打過招呼後,便回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此時夜幕已經悄然降臨,夕陽最後的餘晖只剩輕輕地一撇,等汪畔和林西楚回到李老頭的家時,天空那唯一的一撇鵝黃色也已經消失不見。

李老頭家裏弄的是瓦數極低的那種小燈泡,偌大的大廳在小燈泡的照耀下,呈現出一種橙黃的光暈。李老頭家沒有電視,或者說村裏有電視的人家并不多,所以夜晚一到,最熱鬧的反而是李老頭的那臺收音機。

李老頭似乎很愛聽別人唱曲,汪畔回到李老頭家的院子,就聽到了咿咿呀呀的戲曲聲。這戲曲一放就放了兩個小時,等李老頭睡覺時,才被允許停下。

汪畔和林西楚不住在一個屋子中,不過他們的房間都在彼此的隔壁,距離也不遠,并且李老頭的屋子牆壁建的并不厚,所以屋裏只要有一點響動,在卧室內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就說汪畔,坐在卧室的床上,還能聽到院子裏雞鴨的咯咯聲,好不熱鬧。

汪畔洗了個澡就回了房間,此時才九點多,生物鐘還沒有叫嚣起來,她的大腦依然清醒無比。睡是睡不着的,汪畔閑着無聊,就掏出手機看起了之前在上一關拍攝到的相片。尤其是等汪畔翻到有鬼臉出現的照片時,她還特意放大來對比自己腦海裏今天下午在水桶內看到過的那張鬼臉的五官。

雖然都是鬼臉,但是似乎并不一樣。

不過汪畔可以确定,在水桶裏浮起的鬼臉,性別應該也是女性。

反複回憶着今天進到死亡搖一搖後看到的人,聽到的事,想着今天被忽略掉的一些細節,這麽持續到了晚上十點多,汪畔才犯起了困沉沉的睡了過去。

屋外的雞鴨似乎也已經停止了啼鳴,第一個夜晚,時間似乎就在平靜中漸漸流逝着。

等汪畔再次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七點。她從卧室裏出來時,林西楚也正好從隔壁走了出來。李老頭比他們起得還早,在他們出來時桌上已經擺放好了早飯。

今天的早飯是饅頭配鹹菜,雖然簡單,但是味道不錯,還有白粥,清清淡淡的粥配上鹹菜,又是一番風味。汪畔胃口本來就不算大,吃了八成飽就歇了下來。反觀林西楚,胃部容量卻是汪畔的好幾倍,汪畔在旁邊就這麽地看着他平靜的臉一口又一口,吃了好幾碗的白粥配小菜才悠悠停下了動作,吃完還顯得有幾分意猶未盡。

除了準備好的早飯外,汪畔和林西楚并沒有看到李老頭的身影,他人也不在院子裏,想來是一大早就出門幹活去了。

汪畔把碗碟收拾了一下,就和林西楚出了門,在村裏走動了起來。

邊走汪畔邊道,“一天過去了,你說我們這一關的任務究竟是什麽?我們十一個玩家都被分布在不同的村民家裏,說明招待我們的人不太可能會是頒布任務的NPC,那麽最有可能給所有人頒布任務的NPC人選……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村子的村長。”

“李老頭昨天說過,他們村子一直有招待外來客的習慣,但是招待的時間都會選擇性地錯開法事大會,但是這回村長招待我們,卻偏偏選在了法事大會,這是為什麽呢?死亡搖一搖給玩家的特權?還是別有用意?這個法事大會對我們玩家而言很特別?”

在林西楚想要說話的時候,就見前方金鵬的身影匆匆地跑了過去。林西楚立刻對汪畔道,“過去看看。”

汪畔跟着林西楚,快步地追着金鵬而去。只見金鵬朝着某個方向一頓疾跑,最後跑進了一間熟悉的房屋裏。這屋子汪畔認識,昨天分房的時候,就有玩家住在這裏面去,她還記得當時住進去的玩家有三人。

汪畔和林西楚對視了一眼,跟着金鵬疾步竄進了門內。等他們到的時候,院子裏面已經站了好些人,都是玩家,并且他們的臉色都非常的難看。汪畔站在外圍,正好看到了梁松朝和林樂那對情侶,便跟林西楚一塊走到了他們的身邊。

汪畔低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林樂臉色有些蒼白道,“死了兩個玩家。”

這麽快就死人了?

汪畔皺着眉,“他們怎麽死的?”

梁松朝代替林樂說道,“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發現死者的是當時住在一塊的另一個女生焦文欣,她跟其中一個女生睡一間房間,另外一個男生睡隔壁。焦文欣醒來出了大廳,就發現兩人死在了大廳的沙發上。我們問那個焦文欣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她也不清楚,她說她昨晚睡得很好,什麽聲音都沒聽到,也不知道那兩個人是怎麽跑出房間的。”

林樂道,“我懷疑焦文欣說了謊,因為另外死去的女生就和她睡在一張床上,對方起床推門出去,她怎麽可能沒注意到。但是仔細想想,焦文欣好像又沒有說謊的必要,她說謊對我們來說有什麽用?”

這時候,大廳裏走出了一個青白着臉,臉色極其難看的女生,汪畔記得她似乎就是梁松朝和林樂口中的焦文欣,也就是住在這個屋子裏的玩家之一。

見焦文欣出來,汪畔和林西楚還有一些後來才到的玩家便走上了前去。有玩家忍不住問道,“焦文欣,昨天你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跟你一塊的其他人怎麽突然就死了?”

“你們昨天去了哪?做了什麽?能不能告訴我們?”

每個人都想在焦文欣這裏獲得第一手的資料,可惜焦文欣并沒能如衆人所願提供到有用的信息。焦文欣疲憊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們問多少次我還是這句話。昨晚我睡得很好,根本沒聽到任何異動,我也是早上醒來出房間才看到了他們的屍體,那時候我才發現他們出事了。”

一個男生道,“那你們昨天都幹了些什麽?去了哪吃了什麽東西能不能說一說。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死的,一定是觸犯了什麽禁忌,你告訴我們我們大家好有所防備啊。”

焦文欣苦惱道,“我們真沒幹什麽,當時就出去逛了一圈,然後回來吃了晚飯。晚飯就是白粥加鹹魚,還有一碟青菜。裏面桌上還有一些剩菜呢。我們一直在一塊,他們幹過的事我也幹過,吃的飯菜也都一樣,我真沒發現有什麽不同,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就死了,我卻還活着。再說,當時吃過飯,我們就開始犯困了,早早回了房間洗澡睡覺,就很平常的一天,我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焦文欣的表情看起來不像說謊,其他人見從焦文欣這裏問不出什麽,都有些郁悶和氣惱。只能自己走進了屋內,細細地打探一番。

汪畔和林西楚也跟着人流進了大廳中去。金鵬此時也在大廳中,正在跟其他人說着話。汪畔看了他們那邊一眼,就把目光集中到了沙發的兩具屍體上。

兩具屍體是抱在一塊,仰靠着沙發的姿勢。如果忽略他們已經停止的生命特征,遠遠一看還以為這是一對十分恩愛的情侶。不過在汪畔的記憶中,她還真沒發現這兩人有什麽暧昧。即使是想假裝不認識,但是有時候戀愛中的人望着彼此的眼神還是和平常人不一樣的,彼此的行為也會有意無意地流露出一絲暧昧感來。

但是昨天與他們相處的過程中,汪畔确切地看到,這兩人對彼此都非常的陌生,焦文欣算是聯系兩人的一座橋梁,如果沒有焦文欣,這兩人或許都走不到一塊去。反正不管怎麽看,汪畔在今天前都覺得兩人的關系比自己和金鵬他們還不如。

可是偏偏如此陌生的兩個人現在卻緊緊地抱在了一塊,頭靠着頭,姿勢暧昧,也完全不像是死後被人特意擺弄出來的,更像是在你侬我侬的時候才被人殺害的。況且殺人還要掰姿勢,汪畔覺得這兇手興趣實在太特殊。

兩位死者的脖子上都有很深的指印,看起來像是被人為掐死的,那脖頸處的指印顏色又深又紫,可以看出當時被掐得到底有多用力才能有這種程度。

仔細看兩人脖子指印的方向,還有點像死者之間彼此互掐才留下的。

這兩人互相殺死了彼此?

怎麽覺得哪裏不太對。

一對形同陌生人的情侶,在你侬我侬死互相殺死對方……真的可能發生嗎?

在兩具屍體前面的茶幾中央,還擺放了一臺收音機。收音機是很舊的一個款式,比李老頭家的那個還要有歲月感。此時收音機的天線還高高地立着,不過裏面播放的東西已經被人按停。

看着收音機的位置,有點像死者二人在臨死前正坐一塊親密地聽着收音機。但是焦文欣又說自己睡覺時沒有聽到任何的響動,死者聽收音機的行為似乎不太能夠成立。

在沙發旁邊,就是簡陋的餐桌。蓋菜罩已經被放到了一邊的椅子上,所以汪畔一偏頭,就能看到餐桌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食物。

裏面似乎分成了兩半,一半放的好像是焦文欣說的昨晚的剩菜,鹹魚和青菜;還有另一半似乎是今天早上的早飯。早飯和汪畔在李老頭家吃得差不多,饅頭與鹹菜。

汪畔注意到,擺放饅頭的籃子裏,最上面有一個饅頭被人撕了一半,現在只剩一半在上面,至于另一半,汪畔并沒有在餐桌上找到。不過在餐桌邊緣,汪畔發現了一個水杯,那水杯明顯被人喝過,裏面只剩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清水。

汪畔上去摸了一下,那水杯上還帶着溫燙的餘溫,看得出來是剛倒出來不久的。林西楚在汪畔回來後,用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兩人大約只死了不到一個小時。”

汪畔微微挑了挑眉,“你怎麽知道的?”

林西楚沉聲道,“以前當兵什麽都會學一點,而且曾經我也讓沈蔚教過我這方面的知識。”

汪畔了然地點頭,林西楚的解釋無懈可擊,像他這樣的人也的确像是會做這些事的人,身上多學一門手藝,說不定還能讓自己在死亡搖一搖裏多活一會,所以真不出奇。

汪畔道,“屍體上還發現了什麽?”

林西楚:“暫時可以确定兩人都是窒息死亡的。”

汪畔皺眉,“窒息?他們不會真的是互相掐死對方的吧?”

“很大可能。”林西楚面色平靜道,“兩人的手掌大小和他們脖子上的痕跡很相近。”

“看起來沒有其他掙紮的痕跡,難不成兩人這麽無聊大早上的玩互掐游戲?”汪畔唏噓道。

“玩互掐游戲然後把彼此給掐死了?”林西楚冷冷一笑,“能到第五關的人都不是傻子,也許有運氣成分在,但是自身智商應該還是在正常線上的。我們假設他們真的在無聊的玩互掐游戲,在感覺到彼此都有窒息的可能時,他們難道不會開口說話,不會松開手嗎?你想想,有什麽情況,是出現了窒息的狀況,兩人還不去主動結束這個無聊游戲的可能?”

“不是他們不想結束,而是……不能。”汪畔猛地擡頭看向林西楚,“其實不是他們想玩什麽互掐游戲,而是有什麽東西控制了他們!讓他們不得不掐死對方為止。也不是他們傻得不會喊停止,而是因為他們那時候根本就說不出話!”

汪畔這一解釋,瞬間讓混雜的大腦明亮了許多。

林西楚道,“控制着兩個人互相掐死了彼此,還能讓人求救無門,并且來去無蹤,讓人發現不了。這東西還真是不簡單,第五關看來比想象中要複雜許多。”

汪畔頗有同感。

林西楚走到了金鵬的身邊問道,“這屋子的主人呢?”

金鵬揉了揉太陽穴道,“這屋子哪有什麽主人家,聽說我們來之前這就是棟空屋,一日三餐是隔壁送過來的。”

金鵬旁邊的一個女生道,“我是住在隔壁的,聽隔壁的主人家說,這屋子的主人幾年前就死了。”

汪畔好奇道,“幾年前就死了?怎麽死的?”

那個女生斟酌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好像以前住在這裏的是一對夫妻,然後兩人一直沒孩子,後來好不容易得了個兒子還沒寵幾天,他們那個兒子就發生了意外突然死了,這屋子的夫妻兩人受不住打擊跟着也一塊去了。”

聽到這裏,汪畔忍不住看向了旁邊的林西楚,同時,她的大腦裏忽然想起了李老頭昨天說過的話。女鬼複仇,殺害了一個嬰兒,然後嬰兒的父母受不住打擊相繼離世……這內容怎麽聽起來都和面前女生說的一模一樣。

汪畔心想,焦文欣他們不會那麽倒黴住進了那對夫妻的房子吧?不過當年那對夫妻也不算枉死,而且中間又隔了那麽多年的時間,應該也不可能出現化身怨鬼害人的情況才對。

焦文欣這時候剛好走了進來,汪畔順嘴便問道,“餐桌上的那杯水還有那個吃了一半的饅頭是誰留下的,你知道嗎?”

焦文欣看了一眼角落的餐桌,道,“我也不知道,不是我吃的,我起床的時候桌子上面好像就那樣了。”

看來應該是死去的兩個玩家吃掉的,汪畔把視線落回了沙發上的屍體上。

轉了一圈又一圈,衆人都沒有什麽發現,最後只能相繼離開了焦文欣住的屋子。

焦文欣是不敢再住在裏面了,所以想搬到隔壁玩家住的地方去。可是隔壁的人哪敢收留焦文欣,不管焦文欣是殺害別人的人還是受害者都好,她都和死去的兩人有莫大的關系,其他人深怕和她扯上關系被連累,所以一聽焦文欣想來和自己住一屋,都連連拒絕了,趕緊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金鵬見人跑得差不多,焦文欣又一臉難看的表情,便開口好心道,“要不等會我們一塊去找村長問問,看看能不能換個屋子。”

焦文欣無奈地點頭,“只能這樣了。”

汪畔和林西楚也跟在了金鵬和焦文欣身後,跟着他們一塊去找了村長。死了玩家的事沒什麽可告訴村裏的人,這又不是現實世界,所以金鵬和焦文欣對着村長也只是說了不喜歡住在那屋,想換一間的原因。

村長摸着自己下巴的白胡子,顯得有些猶豫,“也不是不想給你們換,只是最近村裏住房都有點緊張,很多小年輕這段時間剛結婚。他們都想過二人世界,應該不大願意放外人住進他們家裏去。”

金鵬道,“村長你幫幫忙吧,焦文欣那屋是真不能住人。”

村長嘆了口氣道,“這樣吧,我去問問,你們先在我屋裏等等,有消息了我再回來告訴你們。”

金鵬和焦文西欣喜道,“謝謝村長。”

村長說完就拄着拐杖出了自己的家。汪畔四人随意在村長家的大廳裏尋了個位置就坐了下去,汪畔在等村長回來的縫隙,眼睛也沒閑着,一直滴溜溜地在屋內的擺設上打着轉。

村長住的屋子是村子裏難得一見的青磚瓦房,內裏明顯比李老頭家漂亮和寬敞許多。牆上除了挂了自家親人的相框外,還挂了一些紅色錦旗,錦旗上大都寫的是一些“維護正義,兩袖清風”之類的标語。

看起來村長的家還有幾分鄉裏政府辦公室的感覺。想想,或許村長還真有把他們家大廳當成了村裏辦公室的意思。

金鵬翻了翻桌上的水果,雖然可以吃不過他卻沒有吃,只是拿着個蘋果在手裏把玩着,“也不知道村長要多久才會回來。”

焦文欣道,“多久都成,我只想搬家成功。”

金鵬道,“話說焦文欣,和你一個屋的人怎麽死的你真的沒發現到一點異樣嗎?”

“我是真的沒發現任何情況。”焦文欣無奈道,“八點左右,當時真的很困,一躺床上我就睡過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能睡,反正我第二天醒來時出卧室看到的畫面就跟你們看到的一樣。我也詫異了很久,說起來要怕的人明明是我,一個屋裏三個人,死了兩個只剩我一個,我心裏說實話也很慌,總覺得下一個該輪到我了。”

金鵬道,“也不一定。你們三個人,竟然你能活着,說明你跟他們一定有什麽不同的,譬如他們做了什麽你沒做,所以他們出事了你沒事,只要後面的幾天小心些注意點,總會有辦法的。”

焦文欣嘆口氣:“希望如此吧。”

在他們閑聊中,離開了二十來分鐘的村長終于重新出現在了汪畔他們的面前。村長後面跟了一個少年,汪畔認得,是當初給他們玩家帶路的大磊。

村長走進屋裏,指着大磊說道,“我問了一圈,只有大磊同意讓你們住進去。不過……”

焦文欣着急道:“不過什麽?”

村長為難說:“就是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是這樣的,大磊父母在他小時候就過了世,他家現在就他和他弟弟在,畢竟是半大的孩子,焦文欣一個女生住進去可能不太合适。但是其他村民家已經沒空房間了,除了大磊家現在也沒別的選擇。我也不逼你們,你們自己想想吧,要不要到大磊兩兄弟那屋子去。”

汪畔問道,“大磊的弟弟是不是叫小磊?”

村長微微訝異道,“你們已經見過了?”

想到昨天瞪着他們的男孩,金鵬只能讪讪地笑道,“算是見過一面吧,聽旁邊的人好像都叫他小磊,當時我還以為聽錯了。”

大磊笑道,“因為我的名字有個磊字,然後又有個弟弟,為了區分我們,他們就很愛叫我大磊,叫我弟小磊,我們都已經習慣了。村裏還有姐妹被叫做大花和小花的,反正都是為了方便。”

村長道:“所以事情就那樣,大磊和小磊兩兄弟的父母不在,家裏只有他們兩個,屋子挺大的,大磊也還沒娶媳婦,也不怕打擾他們。就是兩個都是男生,大磊也有十六七歲了,就怕你們介意。”

焦文欣自己已經二十多歲了,看着大磊就像是看着一個小孩子,而且對方還未成年,倒沒覺得有芥蒂,況且之前的屋子死了人,她也不可能重新跑回去住。跟別的玩家一起住,別的玩家又不樂意。現在村長也說了,其他村民空不出房子給她,如果她拒絕去住大小磊兄弟的家,真的就沒其他地方住了,她又不可能露宿野外,最後也許兜兜轉轉還是得回到原來死了人的房子去。

想到這裏,焦文欣就覺得頭皮發麻,趕緊應道,“我不介意,我就住大磊他們家就行。”

大磊聽到她的答案,露出了一抹極其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