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了數, 全部人都在,沒有缺斤少兩, 汪畔籲了口氣身體一軟就坐在了天花板上。
“我的鏡子……我的鏡子……”
巧巧拖着斧頭從門外走了進來, 在她們所在的天花板那塊區域下面打着轉, 嘴裏好像不會說其他話, 一直就只會重複着“我的鏡子我的鏡子”這一句。
汪畔歇夠了後,傾身往旁邊瞅了一眼,這一眼正好和擡起頭來的巧巧對上了視線, 一對上目光,巧巧就像被打開了身體內某個開關, 瘋狂地朝着天空揮起了斧頭,大聲嘶叫着, “我的鏡子!把我的鏡子還給我!快還我!我的鏡子!你拿了我的鏡子!”
柳小梅坐在汪畔的旁邊,也瞧見了巧巧的瘋狂,她瑟縮地問汪畔, “畔畔,你到底拿了她什麽?”
汪畔從衣服裏掏出了巧巧的銅鏡,晃了晃無奈道, “就這個。”
銅鏡好看是挺好看, 但是除了好看外也就那樣,不還是一面鏡子嗎?柳小梅左右瞅了瞅,實在是瞅不出這銅鏡的特別, “就拿了這個鏡子, 怎麽看起來好像你殺了她全家一樣?”
“看起來挺懷舊的, 是不是她家裏人送她的禮物?”蔡晶晶的腳已經沒那麽痛,或者說痛着痛着她都已經免疫了痛感,此時腳上只有刺刺的小痛,倒是不難忍,所以蔡晶晶也有了心情加入柳小梅和汪畔的談話中。
汪畔想了想在巧巧家看到的照片,這麽久的逃難之旅也只見過了巧巧她自己,照片裏的男人卻是不見人影,要麽是對方不在這裏,要麽就是對方已經死了。銅鏡是家裏送的汪畔覺得不太可能,反倒更像是巧巧和她丈夫的定情信物,看銅鏡邊緣都被摸得脫了漆,一看就是愛不釋手的表現。
汪畔苦笑道,“這怕是她老公送她的……”
柳小梅撓了撓自己的頭,“老公?畔畔,這個時候就別開玩笑了吧。”
汪畔也不能說底下看起來只有十歲的小女孩內裏其實裹了個四十歲女人的靈魂,所以只能默默地咽下了柳小梅的誤會。倒是一旁的童一菲饒有意思地看了幾眼汪畔手中的銅鏡,聽了她的話更是若有所思地瞅了巧巧許久。
一松懈下來,鼻下的臭味就像是被拉開了閘門,又酸又澀的腥臭撲鼻而來。蔡晶晶捂着鼻子道,“這裏好臭,我們難道要一直呆在這裏嗎?”
底下的巧巧一直在打轉,看起來完全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柳小梅聽蔡晶晶這麽一說,也覺得鼻子被臭味熏得有些難受起來,“剛才太緊張了還沒覺得有什麽,現在一放松下來就覺得……這裏怎麽這麽臭,還有我的褲子濕黏黏的,這是啥啊……”
說着,柳小梅就掏出手機調高了亮度照向了自己的褲子和手,這一照,就照到了猩紅的手心還有被染色染得不成樣子的褲子。柳小梅大腦短暫地停了三秒,然後忽然扔了手機啊啊地大叫起來,“啊啊啊血!我身上有好多血!!!”
柳小梅太激動了,身體一個不穩,整個人就往旁邊栽了去,幸好童一菲和汪畔眼明手快抓住了她的衣服把她提溜了回來,不然柳小梅就要栽到天花板底下去和巧巧做伴了。
這麽驚悚地一幕,柳小梅心髒都差點吓停了。等她好不容易坐穩,哪還有心思在意自己身上的血是怎麽回事,趕緊就往旁邊挪了好幾步,深怕一會一個不注意又往天花板下栽倒,可不是每次都能那麽走運被救回來的。她這一挪,雙手就摸到了一些硬邦邦的東西,有些像石頭,但是形狀又不太像,這比石頭要長和細很多,也沒那麽重,而且數量似乎還不少。
柳小梅随意地摸了摸,就摸了一手的硬玩意,她随手拿了兩節,看也沒看就對其他人道,“怎麽天花板還能有這麽多石頭啊……這是……骨、骨頭?!啊啊!!”
一句話沒說完,柳小梅就與自己手上拿着的東西對了個正着——兩節長短不一泛着青灰色的骨頭。她尖叫一聲,又再次栽向了一側,不過幸好之前她有先見之明挪了位置,這一次一倒倒是倒在了蔡晶晶的身上,沒有掉到天花板底下。但那兩節骨頭就沒那麽幸運了,被她一扔,乘風一飛,劃過汪畔等人的腦袋,就往天花板的洞口落下,只聽啪嗒兩聲,汪畔一低頭,就看見了被骨頭砸懵了的巧巧。
感覺巧巧對她們的怒氣值又要往上瘋長了。
“你、你們看……好、好多骨頭啊……這這不會是人骨吧?”抱着柳小梅的蔡晶晶握着手機一回頭,就看到了手機照過的地方堆了重重疊疊的白骨,數量多得令人瘆得慌。這些骨頭一看就不是動物遺留下來的,怎麽看都是人的骨頭,這麽多的人骨,得死多少的人?
蔡晶晶和柳小梅被眼前的畫面吓傻了,身體瘋狂地抖索,兩人怕得要命,連忙爬到了汪畔和童一菲的中間去。
汪畔也掏出了手機,往那堆白骨上照了照。底下粘稠的液體是從白骨上留下來的血液,而鼻子聞到的臭味也是這些白骨散發出來的。這些白骨上好些還沾了肉沫,仔細一看,上頭還萦繞着一團黑糊糊,一直在嗡嗡直叫的蚊蠅。配着底下鮮紅的液體,這一幕當真是驚悚吓人得很。
“嘔——”
柳小梅看着一群蒼蠅圍着沾着肉沫的白骨飛來飛去,直覺胃部一陣抽搐,忍不住往旁邊嘔出了今天吃到的所有食物。蔡晶晶也是一臉的發青,她捂着嘴巴要嘔不嘔的狀态,看起來也頗為難受。
汪畔和童一菲捂着鼻子,舉着手機往天花板的周圍照了一圈,這天花板上面全是空的,空間比想象中要大許多,只是這邊太黑,手機的光亮照不了太遠,但是從汪畔和童一菲移動的範圍來看,天花板上的白骨數量還真不少,密密麻麻地被堆在了一邊,一條線的蔓延過去。這些骨頭按童一菲說的,的确是人骨,并且還是除了頭之外,人的身體所有的骨節都被扔在了這裏。
也就說一個被殺死的人,除了她的頭之外,她身體的所有屬于身體的一部分,只要有骨頭存在的地方,她的骨頭都被扔在了這裏。而且這裏的骨頭還不是屬于一個人的,童一菲說,給她時間拼拼湊湊的話,起碼能拼出上十副甚至更多的骨頭架子。
十副已經夠驚人,後面還加上更多兩字,就更吓人了。
汪畔看着這些骨頭,終于明白村民們殺死人,剝了人皮後,人身體上其他部分都去了哪,可不就在這嗎!汪畔心想這邊應該還連了個出口,或者說這裏從外面看或許是個下水道之類的地方,村民把不要的東西都往這邊扔下來,然後才形成了現在這麽一副悚然的畫面。
汪畔把自己腳下的骨頭踢開,說道,“這些屍骨的頭顱都去了哪?”
既然這裏是扔屍骨的地方,那為什麽偏偏少了人的腦袋?除了人皮外也沒見村裏的人需要人頭,這樣的話,頭顱和這些骨頭有什麽區別?都是要扔掉的東西,怎麽這裏卻偏偏少了一副骨架子上最重要的頭顱?
汪畔的腦海裏隐隐有什麽畫面一幕幕地閃過去,是某個地方,但是腦海中的畫面太模糊,閃動得太快,她只能看到搖曳的一抹抹的紅色,根本沒來得及看清這地方的全貌。但是汪畔心裏知道,她去過這個地方,這個地方應該就在村子裏。
汪畔懷疑,自己腦海裏的地方和丢失的頭顱會有很大的聯系,她必須盡快找到然後走一趟才行,真相已經擺在她面前,就等着她把帷幕掀起來了。
童一菲裹着自己的外套把面前的骨頭一節一節地翻了出來,也不知道在看什麽,骨頭除了長短不一外,模樣在汪畔看來都是一模一樣的,如果同長度的兩節骨頭擺在一起,她都分不清哪一節是哪一節。
“從腐蝕還有骨頭的顏色等條件來看,這些骨頭被丢棄的時間都大不相同。最上面這一層應該是在這兩年才被扔到這裏來的,最底下的這些,沒有二十年也有十年,年度跨度非常大。”
童一菲皺着眉,把随手拿起來的白骨又扔回了白骨堆裏。接着,她拿着手機擡頭打量起了頭頂的土地,“白骨不可能從底下運上來,只能從我們頭頂某處地方運下來,這附近應該有個可以通往外面的出口,我們可以到處找找。”
童一菲的說法和汪畔的想法不謀而合,汪畔贊同道,“我們這邊應該快到盡頭了,按照規律,那個出口應該在盡頭的另一邊,走吧。”
汪畔打頭陣,舉着手機首先彎着腰走了出去。
天花板的空間大歸大,但是上下的間隔卻有些狹窄,讓一個小孩子行動還好,但是一個成年人想要靈活走動,就必須矮下半個身子,完成腰在內裏穿梭。柳小梅和童一菲一塊扶着蔡晶晶綴在汪畔的背後,汪畔順着白骨堆積的路線,一路朝前,大概走了一兩百米,身邊的白骨明顯有了質的減少,後面越往前走,堆得密密麻麻的白骨就越零散,大概又走了一百米不到,白骨終于只剩薄薄的兩層,汪畔等人腳下踢到的零散白骨更多,黑乎乎的地道光線也随之明亮了許多。
看到明亮了許多的地道,柳小梅拉着蔡晶晶就興奮地道,“還真有出口啊!我們有救了!”
汪畔也不潑柳小梅的冷水,只是在一邊笑了笑。有救是不可能的,距離十二點還有三個多小時,一出去說明就要再次遇到來抓他們的村民。說實話,汪畔覺得還不如留在這個地道安全一些,這裏臭是臭了一些,但是只要不出聲,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得了。
汪畔往前又走了大約五十米,随着光線越來越充足,她也終于看到了頭頂出現的排水口。排水口弄在土地上,上面有一個鐵架子架着。稍微一用力這個鐵架子就能被拿起來,汪畔讓其他人退後了一步,自己先爬出了排水口。她沒有整個身體爬出去,而是探出了一個頭,先确定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這邊樹叢很多,擡頭首先看到高聳入雲的雜草,這些雜草把汪畔的腦袋都遮了個嚴實,從外面看很難發現這裏還藏了一個人。汪畔轉了一圈,然後透過雜草與雜草間縫隙,發現前面的建築有幾分熟悉,仔細辨認,汪畔就确定了她所在的位置。
這裏應該是石橋一側的草叢地底下,她們前方是石橋,再前面一點就是她們住過兩天的客棧,客棧外面似乎有人在走動,大約是客棧的老板娘或者員工,反正不會是他們這些玩家。
汪畔看完後就縮了回去,把鐵架子給重新放回了原位。
柳小梅耐不住性子,小聲追問道,“怎麽樣,怎麽樣,我們現在在哪塊地下面,外面有人嗎?”
汪畔嘆了口氣道,“運氣不太好,我們在石橋那條河的前面,我沒看錯的話,客棧外面似乎有人在。”
童一菲爬上去看了一眼,點頭道,“位置不太好,我們現在出去的話很容易被發現。”
“那、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柳小梅臉上的喜悅瞬間沒了,只剩下濃濃的擔憂。
汪畔擡頭看了一眼頭頂,沉吟道,“大家先呆在這裏吧,熬過一會是一會,等客棧外面沒人後我們再做打算。”
柳小梅和蔡晶晶洩氣地在地上找了個位置靠坐了起來,這麽大起大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熬出頭的柳小梅這下也不說話了。身體很累,但是心裏更累,随時要被村民抓住的恐懼随着時間等待越來越沉重,時間越長,她們的精神只會顯得更加的疲憊。
“你看着她們。”汪畔拍了一下童一菲的肩膀,拿着手機再次往回路走了去。
除了剛才的那個出口,這邊的确已經沒有第二個出口了。即使是撥開那些白骨,也沒能有新的發現。汪畔一路回到了她們爬上天花板的那個洞口,她忽然發現耳邊竟然沒了斧頭拖地的那些刺啦聲。汪畔覺得奇怪,連忙低頭往下探了探,這一看不得了,之前一直拖着斧頭在底下打着轉的巧巧竟然不見了?!
巧巧能跑去哪?不是應該像汪畔想的那樣,這人就這麽地在底下打着轉直到游戲結束嗎?
真是想得太多了總沒好事發生,巧巧完全就沒按汪畔的劇本走。汪畔一見巧巧沒了,整個人的頭皮差點都要炸了。這麽個大兇器能跑去哪?巧巧的目标是汪畔,她會做的事情就是找汪畔。而汪畔現在在哪,在天花板的夾縫中!要找到汪畔,那不就得……
遭了!
汪畔一拍大腦,瞬間猜到了巧巧的移動軌跡。自己在天花板這邊,巧巧要找自己就必須也到天花板裏面來,在地洞底下她上不來,唯一能到天花板來的地方不就只剩她剛才才爬出去過的那個排水口了嗎?!巧巧是村裏的人,她會知道排水口的位置稀奇不?不稀奇啊!
真是沒有什麽比這個還要更糟糕的。原本以為她們可以在天花板這裏熬過一段時間,現在一想,熬什麽熬,別想了,如果巧巧來找汪畔的路上還引來了別的什麽人,她們四個都得被一窩給端掉!
汪畔一抓腦袋,撒丫子就往柳小梅等人所在的位置跑去。當見到劉小梅三人還好端端地呆在原地,汪畔終于松了口氣。不過這口氣剛卸掉她的心又再次提溜了起來,現在可不是放松的時候。
柳小梅瞧見汪畔滿頭大汗,着急跑回來的模樣,不解地道,“畔畔,你怎麽了,怎麽這麽……慌張?”
汪畔一把過去就把柳小梅和蔡晶晶給拽了起來,她喘了口氣道,“別說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
“砰——”
“趴下!!!”
汪畔話音剛落,一把斧頭就迎面砍到了排水口的鐵架子上,塵土瞬間飛揚起來。等餘音漸消,汪畔四人才抱着腦袋擡起頭來望向始作俑者。而那個突然發難的始作俑者此時正把臉貼在鐵架子上陰恻恻盯着她們。
汪畔真是想手撕了自己這把烏鴉嘴,真是說什麽來什麽,剛一想到巧巧這個大殺器,巧巧就扛着斧頭出現在了她們的面前,要不要這麽倒黴?!
“跑!你們趕緊往裏面跑!她是追着我來的,我出去引開她們,別回頭只管往裏面去!”汪畔一把把柳小梅和蔡晶晶給推到了童一菲的面前,接着把三人都給推出了一段距離,最後毅然返身,在巧巧的斧頭還夾在鐵架子上抽不出來的間隙,汪畔一把抓住了鐵架子的兩端,然後啊地一聲,用力地往上一擡,借着勢就從排水口上跳了出去,在巧巧還未反應過來時,一把把手中的鐵架子和斧頭都給砸到了她的身上。
斧頭的刀柄劃過巧巧的臉,一下子就把她的臉給砸出了一個大坑,她圓圓的腦袋直接缺了一半,皮下的腦髓都暴露在了太陽底下。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啊啊!!”
巧巧的聲音又尖又細,嘶叫起來好似方圓百裏的人都能聽到,吼叫聲極大。
汪畔捂着耳朵,撞開巧巧,直接就朝着河上竄了出去。迎着河流而走,汪畔在上岸前還在河裏摸了幾塊石頭,全都往巧巧身上砸了過去。巧巧被砸得身體一頓亂歪,一時反應遲鈍,腳下速度都慢了下來。但是汪畔這邊其實也不走運,客棧外的人已經被他們這邊的動靜吸引,正朝着汪畔這裏飛撲過來。
朝着汪畔跑過來的人汪畔也認識,是客棧裏的一個員工,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躲貓貓游戲還沒開始的時候,汪畔見到的小姑娘總是文文弱弱,說話聲音比蚊子還小,不靠近都不一定聽得到她說話內容的那種。而且幹活的時候也明顯能看到她很膽小很怕事,只要客人在老遠兇一句,她都能吓得小臉蒼白。
可是偏偏就是這麽個人,此時瞧見汪畔就像是瞧見了一桌會移動的美食,而對方就像是餓了七八天的狼狗,不,那小姑娘現在的臉可比餓肚子的狼狗還要可怕。她的眼裏閃爍着精光,嘴角咧到了顴骨,舌頭往外伸,口水順着嘴角一直往外淌着。她的雙手伸得特別的長,以一種極詭異地動作對着汪畔來勢洶洶,樣貌猙獰兇戾,猶如電影上汪畔曾經看過的那些看見人肉就瞬間失去了理智的喪屍。
原本膽小怕事的小姑娘已經不見,現在的她狠厲得仿佛變了一個人。與她近了一些後,汪畔甚至還能聽到她那令人悚然的喊叫,“我的皮……我的皮……”
什麽我的皮,這個村子的人簡直都瘋了。把別人的人皮當做自己随意換掉的衣服,比瘋子還要可怕!待汪畔聽清小姑娘嘴裏喊的話是什麽後,心裏忍不住吐槽了起來。吐槽歸吐槽,汪畔腳下卻越跑越快,她完全不想要一副少了一層皮的身體。
汪畔本想錯開客棧的小姑娘朝着另一側跑走,可是那小姑娘并不傻,在發現汪畔有意改變跑動軌跡後,就一個翻身在兩人交錯的瞬間撲向了汪畔,雙手張開,似乎想一下子制住汪畔的脖子。
汪畔避不掉小姑娘的襲擊,只能邊跑邊抽出腰間的菜刀。之前柳小梅給的菜刀她随手綁在了腰上,和腰間的手術刀搭在了一塊,因此,手術刀的位置也就被壓在了菜刀底下。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汪畔完全忘了這一茬,原本想拿出來的是手術刀,卻沒想到拿到的卻是綁在最前面的菜刀。
不過有刀好過沒刀,小姑娘的攻擊就發生在一瞬間,汪畔也根本沒時間重新拿菜刀換自己的手術刀,所以在小姑娘飛撲到自己的面前的一瞬,汪畔一下子就揮出了她手中的菜刀,極穩地砍在了小姑娘的腦門上。
對方的腦門的确是被汪畔劈開了,還劈出了一道極深的刀口,汪畔甚至都能看到裏面的血肉了,可是即使這樣,小姑娘都像是無事人一般,頂着受傷的腦殼直溜溜地盯着汪畔,雙手迅猛地捏住了汪畔的脖子。
汪畔呼吸一滞,臉頰瞬間漲紅起來。手中握着的菜刀抖了抖,差點沒滑到地上去。這個村子裏的村民不會都是怪物吧?汪畔心裏這麽想的同時,雙手也努力地握緊了菜刀,再次劈向了小姑娘,就像是剁肉糜一樣,瘋狂地胡亂地一通亂砍。
小姑娘的腦袋已經被砍成了瓢,可是別說死了,她的腦袋內連一滴血都沒有溢出來,在汪畔面前依然活蹦亂跳着,健康得很。
操!
汪畔艱難地張嘴罵了一句,知道這把菜刀是完全奈何不了小姑娘後,手上一松,直接把菜刀給扔到了地上去。汪畔雖然扔了菜刀,卻仍然沒有放棄反抗。她的臉頰已經由紅變紫,如果她不能從小姑娘的手上逃離,大概在等兩分鐘,她就會因為窒息而死翹翹。
汪畔不想死,眼見着只要再熬兩三個小時就能回到現實世界,臨到頭了她怎麽舍得死?
汪畔摸索着自己的腰間,幾次無力手滑後,她終于握到了自己的武器,一拿到手術刀,汪畔想也不想地捅向了面前的人。小姑娘面對菜刀時都是面不改色的,但是當汪畔握着手術刀向她揮去的時候,她的臉上卻流露出了一絲懼意。
汪畔拿着手術刀随意揮了幾下,這麽幾下剛好都刺到了小姑娘的身體,只見她的身體就像是一張白紙遇到了被烤得火辣的鐵片,發出滋的聲響,瞬間被刺出了好幾個深深的□□。
“啊啊啊!!!”
小姑娘松開汪畔,捂着被割傷的地方突然瘋了般地哀嚎起來。
汪畔看着手術刀愣了愣,意識到手術刀比菜刀有用後,想也不想,直接就朝着小姑娘的天靈蓋刺了過去。小姑娘躲閃不及,直接被刺中要害,她當着汪畔的面,大叫一聲,眼睛驀地一下子瞪到了最大,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嘴裏還凄厲地喃喃了兩句“我的皮、我的皮”,頭一歪就死在了汪畔的刀下,沒了聲息。
這還是汪畔第一次在死亡搖一搖裏殺“人”,她愣了兩秒很快就從殺人的茫然中回過了神。她把小姑娘的屍體甩向了已經到了面前的巧巧,給自己又多争取了一些逃跑的時間。在跑動的過程中,汪畔忍不住低頭看了兩眼手中握着的手術刀。
手術刀上面沒有血,刀面有的只是一層黑色的氣。黑色的氣本來還挺濃烈,但是随着時間的消逝那些氣就變得越來越淡,只是短短幾秒的時間,它們就漸漸淡化消失在了空氣中,完全看不見了。
汪畔不知道這些黑氣是什麽,但是看着這些黑氣她就想起了被巧巧一斧頭砍掉腦袋的薛琳琳,薛琳琳在銅鏡裏面被照出了一團黑氣,和手術刀上面的黑氣極為的相似。這些黑氣究竟代表着什麽?
最重要的是,林小虎賣給她的舊日記上面記載的一些內容似乎是真的。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像個人類,其實并不是,至于本質是什麽怪物汪畔暫時也不得而知,但是汪畔剛才用菜刀殺她的時候,明顯殺不動她。但是汪畔用手術刀後,情況卻剛好反了過來。對方很怕她的武器,被武器刺到天靈蓋後連反抗都來不及反抗就徹徹底底的死了。
汪畔看日記的時候曾經總結過,日記的主人殺死鬼怪的時候似乎是把一種被稱為陰器的武器插入鬼怪的天靈蓋和心髒致對方死亡,和剛才汪畔的行為不謀而合,而小姑娘的确也死了。所以這一現象似乎可以證明,日記主人殺鬼怪的手法是真的,是有用的。或許日記主人從頭到尾遇到的故事也是真的!那本舊日記并不是什麽志怪小說,而是真人真事!
不過現在想再多也沒用,後頭還有個瘋婆子在追着。
汪畔一回頭就看到了朝自己嚯嚯跑來的巧巧,她手中的大斧頭還是那麽地奪目,汪畔看一眼心裏就跟着顫一下。汪畔知道手術刀的用途後,心裏安慰歸安慰,也非常想一刀子捅死巧巧這個大兇器,可是她的刀就巴掌大,而巧巧的斧頭卻不知道是手術刀的多少倍。汪畔雖然覺得周氏醫院不會用什麽劣質品手術刀,但是怎麽看這手術刀和那斧頭對上,也只有折過去的可能,力量懸殊太大,拼不過啊!
如果可以弄掉巧巧手上的斧頭,然後再拼一把的話,汪畔或許還有些活頭。
汪畔一下子竄進了小巷子裏,在躲着巧巧的時候,她還遇見了幾批正好閑逛在村內準備挖人的村民,這些村民一瞅見汪畔,就大仰了一聲,瘋了般齊齊撲向了汪畔。汪畔掃了一眼,只知道追在自己身後的人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并且這些人手中都拿了武器,不是鋤頭就是菜刀,甚至有些還拿了長長的一根棍子,棍子上頭還有一個大漁網。不用看就知道,如果被這漁網撈到,逃跑的人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在各種追各種躲的掙紮下,汪畔深深熬到了游戲結束的最後一個小時。她随便挑了一個房子躲了進去,當看到那些追她的人匆匆往前跑了去的時候,汪畔才有時間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這一抹袖子就濕了一大截。
這房子除了汪畔進來的那扇門之外,後面竟然還弄了一扇後門。後門用木板扣上了,扣得還挺緊。汪畔沒有第一時間把木板拆下來,而是透過門的縫隙确認過外面沒人後,才把緊扣的木板一個一個地拆在地上去,然後偷偷摸摸地溜出了院子。
屋外的環境有點陌生,汪畔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村子東南西北的哪塊地方,她随手尋了個方向就悄悄踮着腳尖走了過去,這一走就看到了前頭的紅色磚瓦——是第一天她散步時來過的寺廟。
汪畔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再次跑到這間寺廟裏來。寺廟還是原來的模樣,陰沉沉的,明明今天的太陽格外的燦爛,但只要靠近寺廟的周邊還是覺得渾身不對勁兒,總覺得有陣陣陰涼之氣直竄入骨頭裏去。
“我們的獵物去哪了……到底去哪來……”
“走……這邊……”
背後有稀稀疏疏的喊聲傳來,汪畔不敢留在原地,直接翻身就爬上了寺廟,跳到了寺廟裏面去。
看環境,這邊似乎是寺廟的後方,之前汪畔想去探查一番卻沒探查到的地方。
這似乎是後院,汪畔一腳踩到地上,那土還是軟的,軟綿綿的一腳下去就凹陷了一塊,汪畔走起路來還以為自己踩在了泥潭上。而且汪畔發現,這裏的土地顏色也和外面的不一樣,這裏的要深色濃重很多,如果說外面的土地是褐色的,那這裏的就比較接近黑褐色了。
汪畔繞着這塊地轉了一圈,發現這塊土地上面竟然還有非常明顯的土包,這土包還不止一個,粗略一數,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密密麻麻地遍布了整個後院,遠遠地看着,就像是一個個立起來的墳墓。
不過說到墳墓,這裏又不像,因為每個土包上面都沒有立到墓碑,就一個簡單的小土包,甚至一些地方還黏了很多的垃圾袋,看起來這裏倒更像是荒廢後被當成了收容垃圾的垃圾場。
汪畔也不知道什麽心理,随手撿了一根棍子就直接往站的地方蹲了下來,然後用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攪着底下松松軟軟的黑土。這些黑土因為實在是太松軟,也不用汪畔怎麽用力,木棍一攪就被她攪出了一塊凹處。
翻了一會,大概能看到一個明顯的土洞後,汪畔的棍子也明顯地觸碰到了什麽東西。汪畔眉心一皺,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在木棍的攪弄下,很快,土裏被埋的東西就被挖了出來。
像是一塊石頭,圓圓的,還挺大,不過卻沒有石頭那麽重,木棍一撬它它就咕咚咕咚地從土裏滾了出來。
汪畔扔了木棍,想起自己在客棧密室裏戴過的手套,連忙從口袋裏翻了出來,當時忙着逃出密室就順手把手套帶了出來,脫下來後随手就被汪畔塞進了兜裏,倒是沒想到現在竟然還能發揮它的用處。
汪畔帶上手套後,直接就把撬出來的“石頭”給捧到了面前,然後小心地用手指慢慢地撥開了上面的那層泥土。當泥土全部被剝落後,汪畔看着露出真面目的“石頭”,大大吃了一驚。
人的腦袋?
頭……顱??
拿起整個頭顱抖了抖,把上面的泥灰全部抖掉後,看着與自己面對面的兩個黑黝黝的孔洞,汪畔萬分确定,她挖出來的真的是人類的腦袋,只是現在上面已經被歲月腐蝕得只剩個白慘慘的破頭顱。
汪畔扔掉了手裏的東西,拿起木棍又往旁邊的小土包上挖了起來,這一挖木棍又碰到了個硬東西。汪畔一感受到底下有東西,就立刻扔掉了木棍,光着手直接就撬起了濕軟的泥土。
等汪畔面前堆起了五六個形狀各異,大小不同的頭顱後,她才慢慢停下了挖掘的動作。
這片小院子不會都是埋的人頭蓋骨吧?汪畔脫掉手套,擡頭望着面前還有許多沒被挖過的小土包和腳下的幾個人頭。
雖然這麽問自己,但是汪畔心裏其實也七七八八有了答案。
天花板裏藏的屍骨,那些不見了的頭顱大概就被埋到了這裏來。沒想到竟然就這麽容易被汪畔發現了,只是汪畔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村裏的人要分開人的屍身和頭顱,要特意把頭顱埋到寺廟這裏來。最重要的還有一點,這裏能看到的小土包數量有限,小院子的地方也不大,底下就算它堆滿了頭顱,似乎和天花板上的屍骨數量也對不上。天花板的屍骨可要比這裏多太多了……
汪畔琢磨着這個問題的時候,腦海裏又再次閃過了一個有着很多紅色的卻非常模糊的場景的畫面。這個畫面在天花板的時候曾經出現過,現在又出現了,不過上一回汪畔沒想出頭緒,可是這一回汪畔卻發現了點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身處寺廟的緣故,當畫面一閃而過,汪畔擡頭望着小院子前面的房子時,她就靈光一現,終于猜到了畫面裏的場景在哪,是什麽。
——就是她現在所處的地方,就在這裏,就是這座陰森森的寺廟。
那些紅色的影子,如果汪畔沒想錯的話,應該就是前院的那棵大槐樹上垂吊着的布團。汪畔想起那些布團,心裏莫名有些明朗,對于布團裏包着的東西,似乎也有了些猜測。
汪畔把挖出來的頭顱重新埋回了它們的坑裏,然後偷偷地鑽進了前面的房子。這房子應該就是之前她在寺廟前院看到的屋子,這邊是後門,從後門進入,屋內的布置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這棟房子似乎是背陰的,汪畔進去後仿佛從白天直接走到了黑夜,屋裏非常昏暗,不點燈的話,有時候地板上有什麽小物件,人走過去一時沒發現還會被絆倒。尤其是屋內的門窗全都閉得嚴嚴實實的,除此之外還用一些黑色的布塊給擋着。陽光本來進來得就艱難,被黑布這麽一擋,陽光能射進來的可能就越渺茫了。
汪畔進到屋裏後,腳下也不知道踩到了多少垃圾,磕磕碰碰得只能亮起了手上的手機,之後好歹借着手機的燈光行走得沒有那麽窘迫,方便了許多。
汪畔現在所處的似乎是寺廟的休息室,有床有椅,挺簡陋的。經過休息室後外面就是擺放佛像,供人拜祭的前廳,只是汪畔繞到那裏去的時候并沒有看到佛像的身影,看來這寺廟早已不供奉所謂的佛神了。
汪畔撩開布簾,正準備從佛壇前走出去的時候,耳邊突然噠噠噠地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着耳邊傳來了“嘻嘻嘻”的小孩子的笑聲,配着幽暗慘淡的環境,這些聲音顯得格外的陰深詭異。
汪畔明明感受不到身邊有人,但是偏偏那跑動的腳步聲還有嘻嘻哈哈小孩子的笑聲就像是從她身邊發出的。每次這些聲音響起,汪畔只覺得有一陣陰風吹到了自己的身上,涼飕飕,冷絲絲。
鬼怪,鬼怪,鬼和怪……這一關不會除了妖怪還有鬼吧?
嘻嘻嘻——
快跑啊——來抓我啊——
嘻嘻……嘻嘻……
時運不濟的汪畔不敢亂動,只能握着手機安靜地立在原地。這下,耳邊不僅聽到了小孩子的笑聲,好似還聽到了個軟軟糯糯但聲音又哪裏怪怪的小女孩的說話聲。
汪畔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移了移拿着手機的手臂。突然——
“啪!”
一只冰冰涼涼的小手搭在了汪畔的手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