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酒精和男性魅力麻痹了思維的女孩,眼裏倒映着深情款款,一刻不離那雙迷離又醉人的深眸。】

墓地加上暗夜,絕佳的組合壓制着夜行人,提着的心感連上夜空,披被星辰,怎麽也甩不開的不安。幾只烏鴉助長着黑夜的鬼魅從枝杈梢頭飛過,她們的步伐越發加快。

全都是二層木材建築,其中較大較顯眼的一戶也是唯一一戶燈火通明的。路上零星三兩人結伴行走,望上去舉止歡悅,步伐卻又顯倉促,進入各自家門後即刻響起“咔嚓”清脆的鎖門聲。

塔央攙扶着煥-汀一起往那家大戶走去。

門是虛掩的,塔央踱步到前面,她正準備敲門,只見門被從裏面推開,随之一股濃重的酒氣跟着冒了出來。一個中年男人懷摟一位身穿碎花豔色長裙的年輕女孩從裏面走出來,兩個人都一副醉咪咪的模樣。男人看了一眼煥-汀,張開滿含酒氣的大嘴:“你!來晚了!”

而那個年輕女孩,一心思全在自己倚靠的男人身上,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兩個人下了木梯走遠了。

塔央透過半開的房門向屋子裏張望,好寬敞的房子,擺了整整兩排餐桌,中間留出能供三個人并行的過道,桌子上吃剩的菜肴還堆得滿滿,幾個杯子摔落在地,酒水一點一點滲進木板。

四五個穿戴粉紅的少婦擺着一副逆來順受的表情正忙亂地收拾着,這時樓上又走下一對男女,手裏還都拿着酒杯,相互眉來眼去。

塔央沒有注意太多,她拉着煥-汀不請自進,“這裏可能剛辦完什麽聚會,”塔央對汀說,“希望房子的主人會讓我們留宿一晚。”

煥-汀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她環顧着四周糜亂的奢華,從房子外面一點想象不到內部會是這樣,看着女仆們手腳無措地忙活着,似乎并沒使客人遺留下的爛攤子整齊多少。當她轉過頭把視線落回身旁,她發現塔央正出神的朝樓梯方向凝望,那種眼神她之前從未見過。

樓梯上的那對男女走走停停,不住的低聲細語,最引人注目的是男子異常蒼白的面容,他的眼神中無時無刻不透漏着一種病态的迷離,汀感意外,因為這眼神似曾相識…

毫無疑問那個不停把酒杯往對方懷上摩擦的女孩已經完全被對方的魅力征服了。男人用女孩另一只手裏的手帕擦拭嘴角的動作又使煥-汀感到莫名的熟悉。

這時樓上又走下一位大肚便便的男士,穿着過膝的高靴,下到半截時他對那位臉色發白的男客人笑臉說道:“我的朋友,就在這将就一晚吧,幹脆多住幾天,你知道那個商隊的事我想了解得更詳細些呢。”

“看來他就是戶主。”汀小聲對塔央說道,可她發覺塔央好像聽不見她說話了,眼神又變得拘束和謹慎起來。

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優雅地側過身,很紳士地沖房屋主人鞠了一禮,“允許我先送這位女士回去。”說着他用手輕輕勾了一下女孩的鼻尖,女孩害羞地笑了笑。

“好好好,貝安魯,回來我們再談,回來再談。”男主人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轉身往樓上走了幾步,又忽地回過頭沖樓下打掃衛生的女傭喊道:“你們幾個動作快點!管事呢!把今天的到訪名單拿上來!…欸?你們兩個?”

男主人終于有閑暇把目光投放到煥-汀和塔央這兩個陌生來客身上,他皺起眉頭,“怎麽?天黑不敢回家了?”

“我們…”汀剛打算解釋。

“算算了,自己找找樓下還剩沒剩空房間,”他忽地打了個咯,被自己胃裏反上來的食物消化味道熏得直用手扇風驅趕,然後他就步态笨拙地上樓去了。

煥-汀和塔央沒想到戶主答應的這麽痛快,他是把她們當成請來的客人了。

那對男女終于下完了梯子,朝門口這邊走來。當他們走近煥-汀和塔央時,煥-汀看清了那張蒼白面容上的異常,男人嘴角下有一塊不長不短的疤,他用手帕擦拭着的,是從疤裏流出的透明液體。

這病态迷離的眼神,不愈合的疤裏流出的透明液體…她在哪裏見過…在哪裏…

岱普諾!

“食淚人!”汀的心中霎時萌生出一個可怕的推斷:難道這個人也是食淚人?

她驚疑地注視着即将走過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也察覺到了她對他投來的異樣目光,卻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嘴角露出盛氣淩笑,仿佛是在警示她別多管閑事。

他們走了出去,那個被酒精和男性魅力麻痹了思維的女孩,眼裏倒映着深情款款,一刻不離那雙迷離又醉人的深眸。汀有些為那個女孩擔憂了,她遲疑着,心裏有兩個聲音在交互協商,她該不該追上去,她望着他們的背影不由得邁出腳步,忽然塔央拉住她的胳膊疲倦的說道:“我們找地方休息吧。”

“那個男人,我懷疑他…”汀并不想吓到塔央,但她不能就這樣袖手旁觀。

塔央打斷了她的話,“我累了,走吧。”

塔央拉着煥-汀找了一個女傭詢問哪裏還有空房間供她們休息,女傭放下手中的活帶她們去休息室…汀還是放不下,她望向那兩個人行走的方向…他們竟朝墓地去了…

不能再猶豫,要出人命了,煥-汀丢下塔央立即追了出去。

她剛才明明看見男人帶女孩走進了墓地,可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失去了他們的蹤影…

她精神高度集中地走近墓地,四處尋望,仔細聆聽着周圍的動靜,緊握淚竹的手心冒出了冷汗。

“嗙”,什麽東西砸到墓碑的聲音,煥-汀迅速側轉過身,她看到一只手從一塊石碑後耷拉出來。

她慢慢向那裏靠近…月光照射下,一張縮了水的面孔占據她視線…雖已不是第一次見,還是令她感到無比的恐懼和惡心。

她的身後有腳步聲,她大膽地轉過身去,她猜的沒錯,就是那個嘴角有疤的白臉男人。

“你想來湊個熱鬧。”他不屑地看着煥-汀憎惡的目光,一步步向她逼近。

“你是食淚人…”

臉色蒼白的男人表露出幾分意外,“噢,你知道我們的存在?那你是誰?”

“你剛剛殺死了一個天真的女孩兒。”

“我知道,現在我還想再殺一個…”

食淚人向煥-汀撲來,墓地外傳來呼喊聲,是塔央帶着一幫人手持火把朝這邊趕來。煥-汀趁食淚人分神的工夫将淚竹刺過去,沒有中,食淚人擡頭望了望月空,瞪了汀一眼。

“再見了!”他說。

這場景她熟知,卻沒容大腦思考太多,她下意識抓住了食淚人腰間衣衫,眼前的景象即刻消逝,随後天旋地轉,她感到手裏撰的東西像是脫離了什麽物體,然後是身體被甩開的抛擲感,眩暈、惡心,一切都在極速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