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這些花紋做工精細,乍一看渾然天成,倒像是有誰用鬼斧神工的技藝在這塊地上刻了幅浮雕。

而且這圖案……

圖案很大,喻南為了看清整體的樣子,來回走了三圈,又在腦海中試着把花紋拼湊完整,才意識到了什麽。

“這好像是……塞壬?”

頂上分明是個鳥頭,兩側和尾部都有許多層層疊疊的羽毛雕刻,這不是她見過的那只大鳥塞壬還是什麽?

城堡的牢房裏有塞壬浮雕,這意味着什麽?如果不是被鎖在這裏,喻南恨不得到其他牢房裏都去轉轉,看看是不是每間地上都有這個東西。

此時,系統突然更新了任務進度。

您的(個人)主線任務“登上塞壬島”已完成。

喻南啼笑皆非。

原來她們剛開始就在目的地上,卻去那艘船上兜了一圈。

不過也不算白兜,至少船上的經歷讓她們找到了很多關于劇情的線索,就是不知道應該怎麽離開這裏……

喻南無意識地擡起頭,視線對上一雙沉靜如水的眸子,不知在那裏看了多久了。

“卧……”一個“槽”字被她強行咽進嗓子裏,壓低聲音對蹲在天窗口的嘯夜說道,“嘯夜!你怎麽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你來了正好,能不能救我出去?”

“不忙,”嘯夜盯着地上被喻南清理出來的地方,“那是什麽?”

“這?這是塞壬。”喻南低頭看了一眼。

“塞壬?你怎麽知道?”嘯夜有點好奇。

連他獲取的數據庫裏都僅僅只有這種傳說中的海妖的名字,而不知道它長成什麽樣。

誰料喻南輕描淡寫地說:“因為我見過呀。”

嘯夜瞿然道:“……你見過塞壬?什麽時候?”

“船上,你打海怪的時候……”喻南見到他的樣子,迷茫地問,“怎麽了嗎?”

“塞壬怎麽會在船上?你在船上遇上了什麽,當時齊夢和你在一起嗎?”

“沒,我自己一個人……”說着,喻南把自己如何和齊夢失散,如何尋找武器,碰見屍骨,撞進幻境,和塞壬見面的過程簡略地和嘯夜說了一遍。

嘯夜有些懊惱,若不是當時他分身乏術,喻南不至于孤身涉險。

萬一她出了什麽事,他這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該怎麽辦?

而且。

嘯夜往喻南臉上看了一眼,少女黑亮的眸子正專注地看着他,在月光下折射着溢彩的流光。

即使是讨厭人類的他,也不得不承認,喻南是個不錯的人。

她的眼神中沒有他厭惡的貪婪的精光,很幹淨。

想到喻南會在他面前出事,即使是他也感到一絲不舒服。

“太危險了。”他說。

“什麽?”喻南沒反應過來。

“塞壬,”嘯夜說,“傳言那是一種很兇殘的妖怪,你竟然能毫發無傷地回來,我很驚訝。”

“實際上……”聞言,喻南抽了抽嘴角,“塞壬什麽都沒對我做,它說它不喜歡被人利用,因為我是被人引過去的,所以不吃我。但我不知道是誰引我過去的,我踩進幻境之前根本沒有遇到任何人。”

“鬼呢?”

“鬼也沒有。”

“算了,”嘯夜說,“先不管這些,我先救你出來,你退後一點。”

喻南退後了一點,只見嘯夜跳開了些,沒多久又沖了回來,一股大力沖撞在外牆上,整個牢房“轟”一聲震動起來。

他尾巴的力量如此之大,僅僅一下就将外牆打開一個可供人通過的口子,碎裂的磚塊簌簌落地,嘯夜就從那個缺口裏輕盈地鑽進來,落在喻南面前。

“上來。”他指了指自己的背。

這間牢房一半在地下,僅憑喻南自己的力量可爬不到上面去。喻南也不矯情,小狐貍還小的時候她就趴過他背上了,現在更是毫無心理負擔,徑自趴上去,騎馬似的用大腿夾緊他的軀幹,以免自己掉下來。

“坐穩了!”

嘯夜後腿一蹬,輕松躍回地面,朝着遠方跑去。

夜風呼嘯着卷起喻南的發絲,她閉上眼,将臉貼在嘯夜背上。風大不好開口,她在心裏和嘯夜對話着。

-話說。

-嗯?

-你說我們進這個副本多久了,居然還沒天亮,好奇怪。

-我早發現了,但是暫時不能确定原因,可能和這個島有關。

-我覺得也是……還有海上那個黑霧,太奇怪了,我看船員日記中提起過好多次霧了。

跑了一陣,嘯夜停了下來。喻南迷茫道:“怎麽了?”

她擡起頭,這才發現嘯夜停下的原因——足足有上百只魚人舉着魚叉從各處鑽出來,圍堵在他們面前,幾百只死魚眼分布在魚頭兩側,明明無法和喻南對視,卻讓人無端感覺到毛骨悚然。

竟然被包圍了!

“人類。”

從魚人群中走出個個子特別高挑的魚人,它有一身健碩的肌肉,看起來就像個搞笑低配版的魔鬼筋肉人。

嘯夜用前爪刨了刨地上的草,有些煩躁。

-咱們怎麽辦,跑?

-很難,我還沒摸清這裏的地形,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少魚人。

-那随機應變吧。

喻南這樣說着,從嘯夜身上滑下來,仔細觀察起了魚人群。

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她悲催地發現,這包圍圈堪稱密不透風,她找不出一個可供逃竄的路線。

“你的寵物看上去很聰明,也很有力量。”筋肉人版魚人說道,“竟然能從我的城堡中跑出來。”

“你的城堡?”喻南吃了一驚。

這顆魚頭就是城堡的主人?

還真是和想象中的……長得很不一樣。

她原以為,城堡的主人多半就是這個副本的boss了,誰料竟然是個長相如此喜感的魚人。這麽顆魚頭就搶走了塞壬的地盤?怎麽看和那只大鳥的戰鬥力都不是一個級別的啊!

“……是的。”魚人微妙地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乃是這群孩子們的領主。”

魚人領主。

喻南品味了一下這個名字,怎麽都不覺得這名字會比塞壬霸氣。

“本來,島上的規矩是越獄犯應該被重罰,在來這裏之前我也确實想殺了你們。不過現在我有了一個新的,更有樂趣的主意。”魚人領主盯着一人一狐,用面癱的死魚臉強行擠出一個微笑。

這個微笑不具備安撫人心的力量,倒是有參加什麽“吓死兒童的五件東西”評選并獲得優勝的潛質。

她不動聲色地挑起眉,引導着魚人領主繼續說下去:“哦?”

“不久前我得到了一個令人興奮的消息,聽說我們的客人不止你一個。而另一位客人不小心撞進了黑霧沼澤裏,現在正在……我的同伴手裏。”

另一位客人。

喻南心頭一緊,是齊夢麽?

這姑娘膽小,驚慌之下亂竄進什麽奇怪的地方也不是沒可能。

“不錯,我是有一位同伴,你們想對她做什麽?那個黑霧沼澤又是什麽地方?”她直接問道。

“瞧我,忘記介紹了。”魚人領主講話的腔調和它的外型完全不符,如果不是聲音低沉嘶啞得如同壞了數年的陳年破鑼,光那漫不經心的魅惑語氣就能做個獵豔達人,“黑霧沼澤是島上的‘游樂園’,就和你們人類喜歡的‘鬥獸場’一樣,不過我們獸人不喜歡圍觀別人打架,喜歡自己下場動手。那裏聚集着很多變異獸人,只要有活物進入其中,就會被其他獸人攻擊……而且。”

喻南緊張地聽着它的“而且”。

“而且黑霧沼澤不歡迎人類……那裏的黑霧對于我們來說只是香料,對于人類來說卻是……”它又張開滿是利齒的大嘴笑了,“劇毒。”

喻南:“……”

這意味着,齊夢九死一生。

☆、chapter25

“謝謝,”她低頭看着嘯夜,“想問的我都問完了。”

嘯夜回望着她:“那麽該我了。”

這句話仿佛是一把發令槍,說完,嘯夜縱身一躍,三條碩大的尾巴劃開空氣,朝着魚人領主的方向狠狠地抽了過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魚人領主手中的魚叉一揮,擋住了嘯夜的攻擊。

“铮——”

和狐尾撞在一起的魚叉發出了蜂鳴似的金屬撞擊之聲,嘯夜被巨力一擋,彈了回來。

上百只魚人一同發出警告的呼聲,被魚人領主用手下壓阻止了。

嘯夜調整了姿勢,眼神微眯。

雖然剛才僅用了肉體的力量,他現在的模樣也不算完整,但肉體力量已然十分強橫,非一般人可以輕松抵擋下來。

而它不僅擋住了,還能把他掀回來,這等力量,該說不愧是“領主”嗎?

“哈,”魚人領主大聲喝道,“這小狐貍的肉身力量還不錯,不過,想贏過我,還差得遠了!”

嘯夜從嗓子裏發出一陣低吼聲以示威脅。

魚人領主說:“沒人可以從島上逃走,我勸你們還是放棄吧。不過呢,我既然說了不想殺你們,也不會輕易反悔,這裏有個有趣的游戲,可以給我們彼此的生活增添樂趣,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

這種對外表态的情況,嘯夜輕易不會開口,選擇權一直都在喻南手上。

喻南:“什麽游戲?”

“我的這群孩兒們,”魚人領主一揮手,“已經許久沒有松快過身體了。這個游戲就是……你們先跑,孩兒們會在一小時後出發,只要你們能在被我的孩兒們抓到之前救出你們的夥伴,我就放你們一同離開。”

“如果被抓到了呢?”

“那麽……城堡裏有很多特別玩具,一定會讓你們喜歡的。”

喻南打了個哆嗦。什麽玩具,一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如果我們說……對這個游戲沒興趣呢?”

“不想在外面玩,可以去城堡裏作客。不過我覺得,你們會對這個游戲感興趣的。”

也就是說,無論是不做游戲還是被抓,都要去城堡裏,參觀魚人領主的“玩具”。

喻南抽了抽嘴角,看向嘯夜。

-嘯夜,你覺得呢?如果我們突圍的話,有多少把握?

-不足30%。

魚人太多了,又要帶着喻南這個拖油瓶,嘯夜想要強行突圍的話,勢必要使用許多壓箱底的大招。他目前的狀态還不能輕松碾壓這些魚人。

-那你看,要是我們接受魚人的游戲,能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不高,但比突圍的成功幾率大一點。

-唔。

-你決定吧。無論你怎麽選,我都支持你。

喻南一怔,看向嘯夜,而嘯夜正用他碧綠色的眸子專注地看着她。

“他很認真,并且會全力以赴。”那一瞬間,喻南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句話。

既然這樣,那麽就試試吧。

她下定決心,擡頭看向魚人領主:“好,我們同意。”

【您的(個人)主線任務更新為:避開魚人的追捕,救出齊夢。】

“計時開始!”

忽然,系統在喻南的眼前生成了一道只有她能看見的倒計時,從30:00開始。

29:59。

29:58。

29:57。

-喻南,上來!

嘯夜通過內心呼喊着喻南,讓她依樣畫葫蘆趴到自己背上,健壯的四肢再一次奔跑起來。

魚人們得了領主的命令,為出逃的兩人分開一條道路,嘯夜從魚人之間跑過,這才意識到喻南剛才的選擇是多麽明智。

因為魚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令人懷疑,僅僅半小時夠不夠跑出魚人的包圍圈。

但她們還是要跑,她們別無選擇。

……

黑霧沼澤。

如同它的名字一樣,黑霧沼澤上彌漫着和海上那片黑霧看上去并無任何不同的霧氣,甚至連這裏的原住民也感覺不到兩者之間的區別。

只有進入這裏的人類才會因為呼吸不适意識到什麽。

吸入“黑霧”的人類會很快中毒,皮膚會變得青紫,呼吸開始困難,呼吸道被毒素侵蝕着;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幾小時,緊接着,中毒者會開始窒息。

而且,在蒙蔽視線的黑霧底下,有一雙雙猙獰的眼睛紛紛盯住沼澤的入口,它們是居住在這裏的野獸,期待着誤闖毒窟的天真的獵物。

人類自然是最好的食物,肉骨鮮美,但這座島上已許久見不到人類了,捕獵者們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其他弱小的捕獵者來吃。黑霧沼澤成為了野獸相互厮殺的鬥獸場,卻仍有源源不斷的野獸來到這裏生活。

血腥味彌漫在沼澤各個角落,三步就能踩到一堆白骨。

弱肉強食,這是獸類世界的法則。

小屋就建在沼澤中央的巨樹之下,不知該不該贊一句屋主勇氣可嘉。

然而如果走近點看,就會發現此地的神奇之處——那棵巨樹的樹冠籠罩的範圍下泛着淡淡光華,正好能把小屋囊括在內;沼澤中無處不在的野獸無一膽敢靠近這裏。

樹下有一個少女,面色如刀鋒般冷硬嚴肅,明明沒有被捆住卻因為不知名的力量動彈不得。

這樣的表情和她以往的哭包形象截然不同,小蜘蛛察言觀色,覺得這樣的主人非常不好惹,戰戰兢兢地趴在一旁,不敢挪動分毫。

而看上去更不好惹的,是面前的男子。男子大約有三米高,穿一身遮頭蔽腳的黑袍,連一塊皮膚都沒有露出。只是看輪廓,勉強還是個人型。

齊夢正用惡狠狠的表情盯着他:“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東西,但你最好放開我,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人類。”黑袍男子說,“或者我該叫你一聲‘外來者’,偉大的……閣下?”

“是麽?那你擎等着消失吧,到那一天,我倒想看看你會不會後悔。”

“你怎麽會明白這種感受?反正這方世界……統共就那麽寬,那麽長,我們能活動的範圍只有這麽大。天地太小,活得長也就變得很沒意思,作為我們這樣的存在,除了學會及時行樂外,沒有其他生活方式,消失有時候是一種解脫。”

是消失,不是死亡。

神格不滅,他根本不會死,死亡不足以讓他解脫。

“天地太小?”齊夢“哼”了一聲,眼睛裏閃爍着精光,“如果你們的訴求是這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首先,你得先放了我。”

“我吩咐了老魚,讓他給另一名‘外來者’下點絆子。”黑袍男子話鋒一轉,“也不知道她們多久能到這裏。”

“哦?”齊夢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聽上去倒是很有趣,不過我想你應該說得更詳細一點。”

“一個‘狩獵游戲’。”男子嘆息道,“魚人族是島上個體數量最多的種族,它們有類人的四肢,即使在森林裏也足夠靈活,讓它們來執行‘躲貓貓’的游戲再合适不過。我想,你口中的‘小姑娘’一定正焦頭爛額地想要躲避那些魚人,還要想辦法尋找你的下落,真是天真又善良。”

齊夢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當然了,‘小姑娘’除了年輕,就是善良這點特別吸引我,可惜……不過這麽聽起來,我倒不能急着走了?”

“你也走不了。”黑袍男子搖搖頭,“和老魚正相反,我對那個小姑娘半點興趣都沒有,我的目标是你。即使明日我就将消失在天地間,今天,我也要殺了你。”

“然而,我比你更不會死。”齊夢無所謂地笑了笑,這不過就是個副本,死在這裏,她還能出去。

但眼前這個男人,如果消失,那就是真的消失了。

“你不會死,那麽……生不如死呢?”黑袍男子慢慢地笑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來到此處,但這是我們的機會。即使只有這一次,也想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呢。”

他說着,緩緩地靠近脆弱而嬌小的少女,伸出了手。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刻,天地間突然響起一聲慘烈至極的尖叫。

嘯夜的身形非常适合叢林。

無論是葉片鋒利的灌木,還是枝葉帶刺的荊棘;無論是泥濘凹陷的坑洞,還是怪石嶙峋的山壁,怎樣的地形和障礙他都能帶着喻南如履平地。

呼呼的風刮在喻南臉上,有點疼,她試着把臉埋到嘯夜厚重的絨毛裏。

-嘯夜。

-嗯?

-你還會再進階麽?

……

嘯夜一時沒吭聲,喻南反而更好奇了。

-嗯?

-會。

-你的尾巴還能繼續長下去麽?

-嗯。

-哇,那一定更好摸。

-不能摸。

-是是是,尾巴很敏感,不能亂摸。到時候我就看看,絕對不動手。

-嗯。

兩人的對話看似輕松,其實壓力很大。喻南擡眼一看,倒計時30:00已經變成0:00了,也就是說,追擊他們的魚人正在路上。

按嘯夜狂奔的速度,大約過去不到十分鐘左右時,她們沖出了魚人的包圍圈,一頭紮進了森林裏,頓時失去了方向。當時喻南問嘯夜有沒有頭緒,嘯夜說沒有,于是他倆只能往盡可能遠離魚人的地方跑。

不知過了多久,嘯夜突然表示他感覺到了一些模糊的東西。

-西北方向,挺遠的地方,我感覺到有魔獸群居的地方。

-這也能感覺到?

-魔獸和普通動物不一樣,身上有和妖怪一樣的“力量”,我這樣看過去,就像你們人類在紅外線底下的樣子。

-喲,你還知道紅外線?

喻南挑了挑眉:“那我們就往那個方向走吧。剛才魚人領主不是說,黑霧沼澤有很多怪物麽?”

嘯夜也是這麽考慮的,撒開腿就朝那個方向狂奔起來。

有嘯夜這個外挂的存在,她們前行不用考慮方向會不會跑偏,也不必考慮地形會不會影響行動,唯一的問題是,島上的魚人實在是太多了。

第一只魚人出現在視野裏的時候,嘯夜毫不猶豫地上前,一口咬斷了魚人的脖子。

湛藍色的鮮血流出來,很快,有一道白光從魚人屍體上一閃,竄進了嘯夜的身體。

“這是……經驗值?”喻南睜大了眼睛,“這樣也漲經驗值啊?”

她摸了摸下巴:“嘯夜啊,你看我們要不要……先不忙去黑霧沼澤,多找點落單的魚人下手,讓你早點升級?”

“不急着救齊夢了?”嘯夜斜她一眼。

“既然這是個獵殺游戲,在我們到達黑霧沼澤前,齊夢應該不會有事。”喻南說,“否則的話,這個游戲的樂趣會大打折扣的,如果魚人領主真想要我們的命,剛才就沒必要提議我們玩這個游戲,直接用人數砸死我們就可以了。”

“我無所謂,那個女人的命我根本不在乎。”嘯夜說,“你開心就好。”

“瞧你這話說的,還真是浪漫呢。”喻南笑嘻嘻地說,“那就先殺魚人,争取讓你升個級再去救齊夢。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黑霧沼澤裏會有什麽怪物,你等級越高,我們的勝算越大。而且,也不能光被魚人追殺啊,我們堂堂高等智慧生物,想追殺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小怪該有小怪的覺悟,乖乖交出經驗才是它們的使命。

一場追殺與反追殺的大戰,就在森林裏拉開了序幕。

成百上千只魚人,外加一個魚人領主,可能會讓至今只有三條尾巴的嘯夜有些頭疼,但那些分散成小隊搜索二人的魚人,對嘯夜來說,給他塞牙縫都不夠。

不見天日的茂密叢林遮蔽了這份罪惡。

這是單方面的屠殺。

☆、chapter26

又一個小時後,随着一道白光飄進嘯夜體內,他打了個飽嗝,和喻南說出了屠殺開始後的第一句話。

“我吃飽了。”

“哦,你吃……哈?你說什麽?‘你吃飽了’?!”喻南瞪圓了眼睛,“經驗值也可以‘吃飽’的麽?”

反觀嘯夜的身體,仍舊是三條尾巴,看上去似乎毫無變化。

不過觀察他的人畢竟是一名眼尖的科學家,來回打量幾次後,喻南肯定地說:“你只有身高變高了一點……真的不考慮殺魚人殺到長尾巴麽?”

“嗯,”嘯夜說,“我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再殺魚人可能不會有什麽變化了。”

用游戲的概念來解釋,他現在大概處在三尾加星級這個等級的經驗值99.9%的狀态,遲遲沒有升級或許是因為缺了點契機,單純的殺怪已經不能讓他滿足了。

“好吧,”喻南接受了這種說法,“那麽就讓我們……朝黑霧沼澤進發!”

嘯夜卻沒有接話,而是回過了頭。

有一陣在他聽來顯而易見的腳步聲靠近了她們,聽上去比普通的魚人腳步要更沉。

層層疊疊的樹叢悉悉索索一陣響,響動過後,一個非常高大的黑影從深處走了出來。

魔鬼筋肉人的肌肉塊塊鼓脹起來,這讓魚人領主看上去比剛才整個膨脹了一圈,個頭也比之前高大許多,他的眼睛亮得像是要噴出火焰,張開的大口裏牙齒顆顆尖利,緊緊咬合,從牙縫裏滴出涎水。

那種貪婪的目光,看起來好似餓了十天半個月的獵犬看到了兩塊鮮肉。

整體造型非常沒品味。

喻南往後退了一步,嘯夜自發擋在她的身前。

-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

-好。

喻南點點頭,閃身躲到了某棵樹後面,然後從随身背包裏摸出一把射程較遠的槍架在了肩膀上。

嘯夜似有所覺,在喻南有所動作的同時,他跳了出去。

魚人領主不甘示弱,握住魚叉,平平直直地擋住了嘯夜的攻擊。

嘯夜一觸即退,奮力跳開,遠遠落在地上,恰好躲過了魚人領主反手刺來的魚叉。但魚人領主一擊不中,并沒有停滞不前,而是也朝着嘯夜撲出去的方向跳出去,趁他不備用自己沉重的肌肉身軀壓倒了他。

尖銳的魚叉倏地刺下——

“铛!”

嘯夜豈能讓它這麽紮中,登時蓄力,身體猛地一扭,魚叉刺下時不及改變方向,“铛”一聲和地上的石塊撞在一起。

他自知僅憑力量打不動肌肉橫生的魚人領主,尾巴一甩,捆住了領主的魚叉,前半身扭轉過來,朝着魚人領主的面門張開嘴,“轟”一聲吐出一口火焰,直撲魚人領主而去。

魚人再像人,本質還是條魚,被火焰照臉一燒,差點沒變成一條猙獰的烤魚。

“嗷——!”

它發出一聲慘烈的叫喊,再也抓不住武器,捂着一雙死魚眼痛苦的扭動起來。

嘯夜迅速閃開,跳到一邊。

準備很久的喻南射出了她今晚的第一槍,正中紅心。

魚人領主龐大的身軀被她打穿,流出同樣是湛藍色的鮮血,轟然倒地。

魚人死了,熊熊大火卻席卷了森林,撲面而來的熱量照亮了喻南氣憤的臉。

“嘯夜!!!這裏可是森林,你就在這兒瞎噴火——!!!!”

嘯夜毫無公德心地馱起喻南,狂奔着離開火災現場。

其實這片森林只是個副本數據,喻南不必擔心造成山林大火會有什麽嚴重後果,但問題在于,她怕把森林燒了,會影響她們的後續任務。

但此時她已無心指責嘯夜,因為全速前進的嘯夜速度實在太可怕,帶起的風已經讓她張不開嘴,只能死死地抱住他,将臉埋在他的後頸處。

黑霧沼澤就在前方了。

現在的問題是,她們該怎麽進去,領主可是說過,這裏的霧對人類有毒。

“要不,”喻南道,“你自己進去試試?”

“不行。”嘯夜沉聲道,“我對救那個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言下之意,如果喻南不進去,他自己可不願意救人。

“那怎麽辦?”喻南問。

嘯夜二話沒說,張嘴噴了口火焰出來。

這口火焰為了噴到前方的霧氣,他特地噴得很長,明亮的紅線倏的穿過根根樹木,朝那片無形的黑色猛撲過去。

黑霧碰到火焰的那一刻,如同見了鬼似的蜷縮起來,短暫地讓開了一條通路,只可惜在火焰消失後的幾秒又重新彙集到了一起。

嘯夜沉着臉說:“看來,想要進入沼澤,只能一刻不停地用我的火焰燒進去了。”

“燒你個大頭鬼啊!”喻南朝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這裏是森林!你看看你,噴這麽一口,又快燒起來了。”

果然有幾顆落下的星火點着了地上的枯葉,好在這裏靠近沼澤,氣候比之前更潮濕一些,沒有一下子釀成大禍。

“你要是把沼澤燒了,裏面的人被熏死了或者燒死了怎麽辦?!我們是來救人的!”

“不好說,”嘯夜漫不經心地說,“說不定齊夢早就被黑霧毒死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放棄了用火燒的想法:“那你說怎麽辦?”

“我想這裏面一定有特殊的地方可以隔絕黑霧,否則齊夢死于黑霧了,我們還玩什麽?”喻南篤定地說,“即使NPC會犯這種弱智錯誤,系統也不該犯。話說你那萬能的結界呢?不能隔絕黑霧麽?”

“不知道……但是我的結界不能隔絕空氣。”嘯夜說,“霧氣乃是分布在空氣中的水汽形成,我不确定結界能不能隔絕。”

不怕結界防住黑霧,也不怕結界防不住黑霧,怕就怕,明明有部分黑霧逸進結界裏,卻看不出顏色,到時候他和喻南輕松進入森林,卻害喻南半路毒發就不好了。

可惜嘯夜忘記了,喻南是個頗有探索精神的人。

“那除了噴火和結界,你還有其他方法麽?”

嘯夜搖頭:“沒有。”

“那就結界吧。”喻南一錘定音,“咱們試試。”

“可萬一……”嘯夜還想說話。

“沒關系,”喻南打斷他,“如果真的中毒,就靠你努力一把,在我死前幹掉boss,順利進入下一個副本的話,負面狀态就會被清除的,不必擔心。”

“你确定副本會在這裏完結?”嘯夜狐疑地斜了她一眼。

“科學要有樂觀的态度嘛,反正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啊哈哈。”喻南似乎不甚在意,擺了擺手,“快快,把結界張開。”她更擔心的是,拖了這麽久才來救人,不知道齊夢會不會出什麽事。

不過……照理說她倆的戰鬥力應該差不多,如果齊夢沒有反抗之力的話,喻南來了也沒什麽用;但是她也不能把人扔在黑霧森林裏不管,無論如何還是要闖一闖的。

嘯夜依言張開結界,兩人一同走進了濃霧深處。

許是結界的緣故,喻南沒聞到丁點怪味,除了視線受阻,走在這裏和外面沒什麽區別,她不由得心頭松快了幾分,卻突然聽見嘯夜略帶無奈地對她說:“要不你還是到我背上,我帶你走。”

“嗯?”喻南心裏疑惑。

“這裏是沼澤,怕你分不清哪塊能踩……”嘯夜嘆息道,“你右腳快陷進去了。”

喻南悚然一驚,低頭才發現右腳有半個鞋子陷進了泥裏,若不是她左腳踩的似乎是實地,這會兒可能已經非本意地變成個插在地裏的泥人了。

她趕緊把自己遭罪的靴子抽出來。

騎在嘯夜背上,行進速度加快了許多,如果忽略喻南不小心蹭在白毛上的黑泥,一切看上去很順利——不知為何,傳說中黑霧沼澤中殘忍的野獸都像是約定好似的,齊齊失去了蹤影。

喻南撫摸着嘯夜後頸上的白毛,啧啧稱奇:“魚人領主說得這麽可怕,我還以為進來會是場惡戰,誰知道除了找不到路,其他什麽都沒有嘛。”

嘯夜沒接她腔。

原本該出現的野獸未曾出現,那當然是有原因的,不過他覺得這些不必告訴她。

沼澤面積挺大,也或許是目不能視的緣故,喻南總有一種她們已經跑了很久的錯覺。嘯夜輕便地跑在泥地上,如履平地,完全看不出腳下踩的竟是溺斃人于無形之中的沼澤地。

看他跑起來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喻南奇道:“難道你知道往哪裏走?”

“有點眉目……”嘯夜淡然地回答她,“似乎看到些特別的東西。”

在這種奇怪的地方看見“特別”的東西,八成是要過去看看的。

他解釋到:“我隐約看見個比一般野獸更強大的存在,魚人領主說他有同伴,怎麽說也不能太弱吧。”

“也是,”喻南深以為然,“boss的同夥多半也是boss,估計抓了齊夢的就是他了,咱們過去看看。”

有了嘯夜外挂般的探路能力,再加上野獸們集體失蹤,兩人很快找到了沼澤中央那顆奇異的巨樹,也看到了靠在樹下昏過去的齊夢。

“齊夢!”

喻南立刻就想上前,卻被嘯夜攔住了。

“等等,這棵樹有些神奇……”

“嗯?”喻南這才注意到頭頂這棵樹巨大的樹冠,郁郁蔥蔥,片片樹葉外都似有光暈包裹,如夢如幻,神聖得令人心生向往。

這裏四下黑暗,那些光華看上去就像從樹中長出來的一般,柔和地灑向大地,圈出了一塊與周圍不同的安全地,那些綿延不絕的黑霧被隔絕在外。

“還真是奇景啊,”喻南有一瞬間的怔愣,很快回過神來,“你攔住我是因為這裏有陷阱麽?但我什麽也沒看到啊?”

“不是,我沒感覺到陷阱,但這個地方怎麽看怎麽奇怪,”嘯夜說,“一切小心為上。”

“嗯。”

進入巨樹的範圍,未曾感覺到異樣,嘯夜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