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菱格正在整理床鋪,平時沒有客人來訪的時候她還是比較願意睡在閣樓上,因為她享受上樓時擡着不顯碌碌無為的倉促步履和下樓時提着裙裾優雅地居高臨下】
梭朗頓時感到眼前昏暗膨脹,他剛爬上懸崖,卻又站着隊把自己送了回去。
他腳跟向後摩挲着,他想退出…
兩個駝峰獸蠕動着觸角擋住了他的退路,胸前卷疊的肉坨伺機待動。
“這裏有一個叫‘梭朗’的?是誰?”
忽然一個聲音灌頂般澆注進他腦中,駝峰獸被推開,一個黑衣衛兵提着個瘦高個男孩走到園子裏來。
“誰是?”衛兵兇神惡煞地又問了一句。
被提着脖領戰戰兢兢的男孩擡起枯柴般的臂肘,指着梭朗,臉上帶着因出賣而生的愧疚,“他就是築夢師。”
“小發條…”梭朗早在瘸子坦丁找上他時就知道不該什麽話都跟這個男孩講的。
但是并非不是因禍得福,發條的出賣正巧挽救了梭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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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铛給她戴上了嗎?”黑菱格拍了拍他剛填充進六個南瓜餡餅的肚子,懶踏踏地邁上閣樓。
白菱格正在整理床鋪,平時沒有客人來訪的時候她還是比較願意睡在閣樓上,因為她享受上樓時擡着不顯碌碌無為的倉促步履和下樓時提着裙裾優雅地居高臨下。
“鈴铛,我說,白菱格,岱普諾給咱們的鈴铛,你給她戴上沒有,那個不能安分的小女孩。”看對方不理不睬,黑菱格又叨念了一遍,他無奈地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像白菱格了。
“唉呀,戴上了,戴上了,串成手鏈給她了,傻傻的小可憐為此還很感動呢。”
白菱格鋪好床鋪後從一個抽屜裏取出一張嶄新的圖紙遞給了黑菱格,“喏,看看上面,就知道我是辦了事的。”
這是一份白天他們在樓下給煥-汀講解運棺路線的地圖的複制版,不過這個具備更實用的功能,是岱普諾趁煥-汀昏迷期間交給他們的,但他們不知道這套鈴铛-地圖的魔法配件其實是墓埃從魔羅的堡壘順手牽羊來的。
地圖上一個藍點點在移動,黑菱格滿意地笑了笑,“這就是我們關注的小朋友喽,這麽晚他們還在趕路,很努力呀。”
“廢話,不趕緊趕到安全地帶,等死在粲尼羅啊?”白菱格雞爪子般的雙手勾在腰際,俯身瞧看着地圖。
“我好像忘記了岱普諾的一句什麽囑托,是什麽嘞?”黑菱格捎捎後腦勺,皺起眉頭。
“噢!想起來了,岱普諾說不要讓我們的小朋友去粲尼羅,他說過這句,是不是?他說過這句…”
“好像是說過,不過又怎樣呢?當初暗中捅咕把那兩個小可憐騙去粲尼羅的是他,現在不讓她去粲尼羅的也是他,他居心何在?”白菱格用一種十分敵對話中人的揣測态度對黑菱格說道。
“也許是時勢不同了,你不明白,我對人的感知百分之八十是準的,岱普諾是個幹大事的人物,他的每一個行動都不是可以簡單推測的…”
“得了得了,就是一個自怨自艾的食淚人,食淚人都那副德行。”
“什麽叫…那副?唉,真是口無遮攔。”
“有什麽的?你不用擔心,那可憐人兒去的又不是粲尼羅,她不是借那個路線去往歐徹特嘛?路過粲尼羅而已。”
黑菱格露出一點點事情總算沒搞砸的欣慰,“她有說過她要去歐徹特?我不記得了…”
“她沒親口說出來她要去歐徹特的海邊,但是我看出來了,我看出來她就是那個想法…”
“行了,你別氣我了。”黑菱格喪氣地眯起眼睛,“這個就放我這,我得時刻留意這個小朋友的去向。”說完黑菱格就拿着地圖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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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朗睜開雙眸,往左看看,全是駝峰獸,往右瞧瞧,全是魔羅的黑衣守衛,他從玻璃棺中坐起身,正面直對着魔羅本人。
“漢留塔他做什麽美夢呢?”魔羅的這句話一下子透露出他不折不扣的外行,梭朗努嘴笑了笑,他明亮雙眸牽動着整張臉的獨特氣質此刻更加明動,養父漢留塔一個夢的工夫告訴了他某些族類探索一個世紀都知不得的秘密。
“問你話呢?臭小子!”魔羅那個永遠穿着一套跟猛獸撕鬥過的爛衣服的副手替首領喝令道。
梭朗的笑容有了客氣的轉變,他只對視着魔羅一人,露出接下來的談話只适合局限于他們兩個知情的目光。
所有無關人員都撤離出地季花之園後,梭朗才開始了他的講話。
“你們魔族想讓他醒過來,他的意思…也不是不想醒,畢竟他現在身不由已,被困在了失敗的築夢空白裏,但是築夢的代價是很大的,尤其是他這種下了巨大血本的築夢人…”梭朗之所以用“他”這個第三人稱來稱呼他的養父只為隐瞞他和漢留塔之前的關系,剛才在夢裏漢留塔特意囑咐他以一個中間交涉者的身份去跟魔羅對話,這樣他們就是占據了主動位置,避免被動受到魔族的威脅。
魔羅斜睨了一眼躺在棺材裏那個面向平和的讓蒂·漢留塔,呲着黃金牙對梭朗說:“巨大血本?”
“對,巨大的血本,他對他夢中的餘生是抱着巨大企盼和精心構造的,生前的魔力全部用在死後的築夢上,現在夢築不成了,醒來可以,但是他所有的魔力就都付之東流,這樣醒來還不如死了算了。”
“那他想怎樣?誰讓他自己糟踐這麽多魔力去做夢?”
“但是現在問題的關鍵不是他自己想不想醒了,而是你們魔族想讓他醒。”
魔羅明白了梭朗的弦外音,“噢,就是說他想我們來給他的折損買賬喽?還真是會打算盤,真不要臉!呸!”
梭朗被魔羅的暴躁粗魯驚擾了一瞬,随後又立即恢複了鎮定,他接着按照原先的思路說下去,“漢留塔他的意思很明确了,對于他個人已經完全喪失醒過來的意義,一個下過決心去死的人,不是你們在給他一個複活的機會,而是他在給你們一個獲得有利用價值的禮物。”
“哼,說白了他就是想來占我們魔族的便宜!”
“也是自保。想想他不是在和一夥慈善家打交道。”
“你傳話傳得很好嘛,小子,”魔羅靠近了梭朗兩步,“你替他威脅我,不怕我整死你?”
梭朗微笑着咬了下牙骨,兩腮掠過堅毅的自信,“現在我的命連着他的命,他的命連着你的命,我怕什麽?”
“屁話,他的命怎麽就連着我的命了,他真以為他有多重要!”
“重不重要,我只需說出一個人的名字——安-薇洛。”
魔羅的臉色驟變,底兒真的是被對方摸得透透的,他如果把這事搞砸了,魔涯絕不會讓他死得舒服。
“他到底想怎麽樣?怎麽樣才能醒過來?”魔羅壓着火氣咬着牙問。
“他其實并不觊觎你們魔族的魔力,他只觊觎他自己過去的。”
“不是醒過來就流了嗎?”
“或者,去到舊魔法的遺址,幫他找到一個魔法複原的咒語。”
魔羅嗤了一聲,他還以為漢留塔會想出什麽他不知道的新奇方法呢,他譏諷的笑了起來,“誰不知道那個充滿魔法預言和頂級古咒的遺址?能打開那扇門麽?能打開的話我就派人送你過去。”
“事實上他正是這個意思。”梭朗對他們雙方不謀而合的談話感到驚喜和欣賞。
魔羅怔了怔,“漢留塔有那扇門的開封圖案?”
梭朗怒了努嘴。
魔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行,今天就出發。”說完他留梭朗一個人侯在地季花之園,出去之後他首先找來他的兩個副手,這次的行動由他們去完成,順便帶個駝峰獸一起,至于為什麽帶駝峰獸,魔羅邪笑着對兩個副手耳語了一番。